我差点没喷出来。
叶峥还是一脸乖巧,全然收了早年的锐气。
“爸。”
“别叫我爸,你爸是老叶,我当不起。”
我爸越活越像个孩子。
喜欢闹脾气。
我走过去,挽起他的手哀求:“爸,你别生气了,叶嵘他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我前段时间只是帮帮他。
现在他都结婚了,没我事了。”
我爸眨了眨眼,来了精神:“叶嵘带着孩子结婚?被孟璐璐甩了?啧啧,我看那个丫头也不是个能吃苦的,拖到现在才甩,一把年纪了,死蠢,要甩早甩,找下家多好。
不是谁都能一直等着的。”
我听着不对劲,他这话里有话,可是人还是得装糊涂不是?
我扬了扬眉毛:“爸,璐璐死了。”
他手里的杯子掉到地上,碎了一地:“什么?”
眼中到底还是悲哀大过惊惧。
看着长大的孩子,调皮归调皮,猛不丁没了,任谁都受不了。
更何况,老孟可就这么一个孩子,没了,这辈子也就完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忽然想到叶峥,这件事是他派人导致的,现在提,处境也尴尬了些。
只好打圆场:“就是意外难产,平常活泼了点,没注意。”
天知道哪个傻丫头有多珍惜她的孩子,忍住性子一天到晚呆在院子里。
心里酸得发疼,他忽然启唇说话:“人死不能复生。”
“节哀顺变,幸好孩子保住了。
孟家有个外孙,也是宽慰。”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我爸点点头:“对,我得去劝老孟把孩子要回去,叶嵘这个小子也不是好玩意儿,这么快就结婚。”
一个“也”字,让叶峥抽了抽嘴角。
我朝他尴尬的笑,余光却撇向夏雪逸。
他端坐堂前,一身白色风衣,长长的围巾衬着,俊美天成。
再看桌案上的花雕和五粮液茅台,感情这货还是来拜年的。
“叶峥!”
我爸终于想到了他的用处。
叶峥应声:“首长,请吩咐。”
他真差把我爸供着了。
我爸睨了他一眼,“你——,没病吧?”
叶峥巨汗:“啊?”
我爸干咳一声:“结婚这么久,为什么没有动静?我的阿雪我清楚,身体好的狠,你我就不知道了,听说你小时候挺胖的,男孩胖容易性晚熟。
你是不是有些难言之隐?
外公认识一些老中医,你们在这里住个半年,调养一下,有了动静再回去。”
噗!
我内伤了。
叶峥额上青筋抽动,自尊心已经伤透了。
可是他还是要痛苦的跪舔。
“爸。”
“我——,我挺好的,体检挺好的。
至于那个孩子,暂时的话,我们还年轻,比较忙。”
“砰!”
我爸猛拍桌子:“年轻个屁,你也不看看你,一把年纪三十多岁,额头都有皱纹了,再不生孩子,到底什么时候生?
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呢。
哪有几年生不出来孩子的健康夫妻?
你们根本就没那层关系!
你们做戏!”
一句话,将苦心经营的一切毁掉了。
我说不出话来。
叶峥,毕竟惭愧,无言以对。
尴尬了半晌,我爸忽然沉思良久,开口:“夏雪宜。”
我低声回答:“在。”
他说:“你能不能保证今年之内怀上孩子?”
我摇头:“不,不可能。”
意思是,我不可能跟叶峥再走到一起。
我爸竟然不怒,他欣然点头:“好,也好。”
他抬眸看向叶峥:“你看到了?”
叶峥攥紧拳头,明白了我爸的意思。
咬牙:“看到了。”
“强扭的瓜不甜,以前跟你老爸说过,非不听。
现在,你爸屁都不放一个,由着你们了。
青春有限,错过可就是一辈子。
阿峥,趁早放手算了。”
叶峥不服气攥紧拳头:“爸,你怎么知道结果不是我要的呐?”
我爸胸有成竹,“好,那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样,你跟我儿子一起去扎河灯,等到元宵节,我们去河边,放河灯。阿雪去捡河灯,让她把最喜欢的河灯留下来。
谁的多,谁就赢。你赢了,你就跟她回去,继续做你们的假夫妻,要是输了,她就得留下来,你走。
怎样?”
叶峥一秒都没有犹豫,点头。
**
元宵节转眼就到。
夏雪逸碍于盛情,真的留下来十五天。
我望着夜空下,满河的船灯,星辉斑斓里隐隐有了歌声。
捞起一只船,里面载着的纸条上写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好土的话,我笑了,把船丢进河里。
再捞起来,“我要保护你一辈子,来补偿你。”
这是叶峥的船。
我苦笑,将船丢进河里。
还有:“什么时候才可以放下,然后幸福。”
“我不会放弃你,永远也不会,可是你是不是不会原谅我,同样,永远也不会。”
“如果时间能倒流,我一定要从一开始就对你好。”
“你是唯一让我觉得美好的人。”
乱七八糟,我头疼了。
最后,我爸坐在茶寮里,将我的船从篓子里倒出来,一只只的拆。
叶峥额上的冷汗层层落下来。
“怎么会这样?”
我抿唇,了然。
“全都是空白。”
我爸爸深深看了夏雪逸一眼:“你什么也没有写,你没有愿望吗?”
他端着一张无欲无求的脸点头。
我自然留下的,全都是空白。
“我有愿望。”
我爸睨了我一眼,看向夏雪逸:“十多年前我告诉过你,爸爸的愿望就是你给阿雪幸福。
我是男人,我知道男人很可怕。
只有我养出来的你让我觉得安心。
那时候,你已经答应过爸爸,要给阿雪幸福,你还记得么?”
夏雪逸点头:“爸,她,现在很幸福。”
他深深咽了一口唾沫,回答得很艰难。
我爸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三个人过成了这样子。”
他忽然扬声:“叶峥,你再留下来,就等着喝喜酒了。”
他决意赶叶峥走。
叶峥横行霸道惯了,丝毫不怵:“那也行!不知道前岳丈你酒量怎样?”
我爸冷哼:“劳资酒量千杯不醉,就怕你这种死种猪喝醉了抢洞房!”
我跟夏雪逸惊呆了,他这是要——“包办婚姻?”
夏雪逸正欲开腔,我爸捧住心脏:“嘶——静澜,我心脏病的药呐?”
夏雪逸随即熄火了。
我暗自猜想,他来绍兴,也是我爸装病骗他来的吧?
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