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八年,正月初十清晨,薄雾逐渐散去,寒风依旧凛冽。
得到中山城补给的朝仓景纪,率领三千五百军势,由岩出山出发,率先对国吉城的东北曲轮群发动进攻。
与此同时,从金山城星夜兼程赶来的五百朝仓军,与中山城朝仓宗滴的七千人合兵一处,从国吉城的东面,也就是正面开始强攻。
面对来势汹汹的两路大军,信重决定仍由武藤光佑镇守国吉城本丸,栗屋兄弟分别指挥西北、东北两大曲轮群的防御。
信重自己则坐镇天王山本阵,但同时告诉诸将,如有需要,他也可以移跸国吉城,但是武藤光佑和栗屋兄弟则坚持让他留在天王山,他们认为,让主公身临前线,是自己无能的体现。
朝仓军这边,为了缓和与朝仓景纪、山崎吉家的矛盾,朝仓景连再度回归朝仓宗滴帐下,依旧作为前锋参与正面战场的进攻。
有了朝仓景连和朝仓景隆两名猛将左右开弓,正面战场的武田军遭受了远远大于前一天的压力。时至正午,朝仓军已在半山腰站稳脚跟,朝仓景连送信给朝仓景纪,要求他们加强对东北曲轮群的攻势,从而进一步减轻正面战场武田军的抵抗。
然则,武藤光佑也不是等闲之辈,早在数日前,他便准备了大量的檑木滚石囤积在山顶,眼瞅着朝仓军愈来愈近,他随即命令将滚石檑木推下山坡,一时间朝仓军盔碎甲裂、头破骨折、断手跛足,纷纷溃逃、自相践踏,兵刃互伤者甚众。
这场被称为信重调侃为“檑石之宴”的反击,造成了朝仓军近三百军势伤亡,使得朝仓宗滴一度萌生了退兵的想法。
可就在这时,朝仓景纪方面传来好消息,朝仓军依托兵力优势,加之东北曲轮群地势相对平缓,终于在下午二时左右取得进展,一举攻破了曲轮群的前两座曲轮,栗屋胜家被迫率残部后撤。
这则消息的传来,不但缓解了朝仓景纪的压力,更是让朝仓宗滴重拾信心,得以坚持对国吉城的强攻。
战至傍晚,朝仓军在正面战场除了扫清山腰处的土堀等防御工事,并无太大战果,倒是侧翼的朝仓景纪和山崎吉家在下午时分继续发力,沿着山脊持续向上挺进,最终拿下了整个东北曲轮群,将战线推进到临近本丸的亩状竖堀。
望着堀后不远处的国吉城本丸,朝仓景纪喜笑颜开,他兴奋地对山崎吉家说道:“你看那玄蕃助这一整天,不是在山腰就是在山下转悠,还牺牲了那么多军士,都没能摸到本丸的边,咱俩这回算是扬眉吐气了。”
“哈哈哈,是啊,宗滴殿下那边咱们也好交代了。”山崎吉家深以为是地点了点头,可随即又眉头一皱道:“殿下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是沿着山脊填平土堀强攻本丸,还是去拿下西北曲轮群?”
“这一天下来,你应该清楚,攻打东北曲轮群的难度甚至比不上当初的岩出山北曲轮。”朝仓景纪说道。
山崎吉家微微颔首:“确实,这东北曲轮群地势较为平缓,加之守军只有两百来人,我军这才能较为顺利地拿下。”
“但是那西北曲轮群就不一样了,”朝仓景纪分析道:“我中午时分,曾派人前去查探,那里地势陡峭,曲轮数量多达六个,不仅如此,守城的将领乃是栗屋源兵卫……你知道,我们在岩出山没少吃这位的苦头。”
“所以,殿下的意思是填平土堀,强攻本丸?”山崎吉家反问道。
“新左卫门尉,你怕不是被胜利冲昏了脑子?”朝仓景纪将山崎吉家带出营地,指着不远处亩状竖堀群说道:“这些土堀,是你我能够填平的?就凭这三千人,怕是土没填完,就要把自己埋进去了。”
“那殿下您究竟是何意?土堀不好填,西北曲轮群不好打,难不成我们要放弃攻城么?”山崎吉家不解地问道。
“你要记住,我们是策应、是辅攻,凭我们手上这点兵力,能拿下整个东北曲轮群,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你就别想着带头冲击本丸了,那是玄蕃助他们该做的事情。”
朝仓景纪的话,让山崎吉家恍然大悟,可他却心存疑虑:“我军若是在这里按兵不动,怕是也不妥吧,要是宗滴殿下知道了,我俩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谁说按兵不动了?”朝仓景纪反问道:
“你动动脑子,玄蕃助虽说打的如此不堪,但好歹也是吸引了守城武田军的主力,我们明日就去攻打西北曲轮群,最下面的那两个曲轮还是地势比较平缓的,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保持每天拿下一座曲轮的进度,就算是扮演好辅攻的角色了。”
“在下明白了。”山崎吉家嘟囔着嘴点了点头。
也许是看出他心有不快,朝仓景纪便好言相劝道:“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你想想看,我们俩已经损失了那么多军士,要是再一着不慎,怕是彻底在父亲大人那里翻不了盘了。
况且,你也别因为不能进攻本丸感到遗憾,我们还是有机会的,等玄蕃助将武田军主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咱们就可以趁机分一杯羹,届时,不论是攻打曲轮群,还是填平土堀,都比现在轻松得多,只要能完成其中一项,不就可以顺势攻打本丸了么?
当今之计,将伤亡减少到最小,将战果扩大到最大,才是我们俩应该做的,新左卫门尉,这个你能理解么?”
“殿下这么说,在下倒是能稍稍释怀了。”山崎吉家回应道,这时,他又提出了一個请求:“请您明天务必让在下带头攻击西北曲轮,岩出山砦那场仗打得不痛快,这次在下要和那位栗屋源兵卫好好较量一番。”
“你既然主动请缨,我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请记住,一定不要冲动,保存有生力量,才是我们的首要之事。”朝仓景纪应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