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家很是婉转的回绝了张家的提议。

  这让张建很没面子。

  老王也好长时间不给龚福廷好脸色。

  这件事也在第三生产队暗中流传。

  搞得张丽难受了好几天。

  倒是沈金凤,雨过天晴。

  她觉得,这就是龚连山在暗示。

  大金牙很有把握的安抚闺女。

  “放心,这事现在不是时候,等入冬了咱再提。”

  龚福廷也按照儿子的意思,联系了老朋友武大胡子。

  虽然前段时间龚连山在汽车队闹的沸沸扬扬,让老武很难办。

  可俩人毕竟是多年的朋友,他还是答应帮忙。

  尽量争取让龚连山参与冬季运材。

  龚连山得到武大胡子的回信儿,才安心下来。

  时间在不经意间流走。

  很快闷热的七月就来临了。

  这段日子阵雨连绵,水利队只能间歇性的施工。

  汽车组的大解放和东风车除了偶尔的跑趟场部外,就在家歇着。

  龚连山和老汤都坐在孟国平的办公室里抽烟。

  这样方便领导随叫随到。

  只是转眼的功夫,汤军和龚连河就跑没影了。

  “唉,这俩人啊,跟你是比不了。”

  汤茂林感叹道。

  “他们岁数小,坐不住。”

  孟国平穿着雨衣推门进来。

  见俩人都在,吩咐道:“那什么,连山,你跑一趟六号地,给大田送点农药去。”

  “好,去哪儿拉?”

  “晒场。”

  龚连山拾捣了一下,冒雨跑了出去。

  他启动了汽车,用手动雨刷刮了刮风挡,向四周看看,汤军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他挂挡放手刹加油起步。

  东风车压出一溜泥沟,出了农具场往晒场而去。

  龚连山出车往大田里送农药,而消失的汤军正在食堂的饭厅里闲聊。

  他嘴上跟张丽聊着天,眼睛却一个劲儿的往沈金凤脸上瞟。

  “张丽,你们现在忙不忙?还往地里送饭吗?”

  “忙不忙你不知道啊?!”

  张丽爱搭不惜理的。

  “哎,我师傅可说了,现在让我独立驾驶了,以后送饭的活儿就我来。”

  汤军说的趾高气昂。

  沈金凤听见有龚连山的事,也竖着耳朵偷听。

  汤军这段时间总往食堂跑。

  他原本对老爸说的消息就怀疑。

  他一天到晚的跟在龚连山身边,师傅要是真跟沈金凤处对象,他肯定会知道。

  再加上前段时间,连队都在传,张建跟龚家提亲被拒了。

  看张丽现在的状态,应该是真的。

  汤军心里又升起了希望。

  自己佩服师傅不假,可也没有让媳妇儿的道理啊!

  我就是喜欢金凤!

  金凤啊,你咋就不理解我的心呢!

  对面的沈金凤拉着尹青进了厨房。

  厨房里,龚连河正跟老爸说着话。

  “你不在农具场上班,跑这儿来干哈?!”

  龚福廷很严肃的追问。

  “呵呵,爸,下雨了没活儿,我就来转转。”

  “你呀,啥时候能像你哥一样,有点正行?!”

  龚福廷瞟了瞟饭厅里聊得正欢的汤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呀,就是个大傻子!赶紧走!”

  见老爸轰他,龚连河很委屈。

  我来看看你还错了?!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

  沈金凤和尹青进来,见师傅在骂龚连河。

  她俩都伸了伸舌头,躲到了一边。

  “赶紧回去上班!”

  龚福廷直接把老儿子推了出去,拉上了房门。

  关门声很重,惊醒了正在吹牛逼的汤军。

  “咋了?”

  “哦,没事,走吧,赶紧回去!雨停了。”

  龚连河招呼一声,当先跑了出去。

  汤军见龚连河走了,他跟张丽打个招呼,也跟了出去。

  他俩回到农具场才发现,东风车不见了。

  汤军这才知道,师傅出车了。

  “赶紧去晒场等着,你师傅还有下趟呢!”

  汤茂林对儿子脱岗的事很不满。

  这种工作态度要不是有自己罩着,恐怕早就被师傅骂死了。

  汤军在晒场值班室里等了一个多钟头,终于等到了师傅。

  龚连山见这小子已经等在了值班室,问道:“你刚才干哈去了?”

  “嘿嘿,师傅,我去食堂了。”

  龚连山愣了下,说道:“上班时间脱岗,伱的工资不想要了?!”

  “没有,师傅,我看下雨么……”

  “今天正好练练湿滑路面的驾驶,少干与工作无关的事!”

  “真的?!嘿嘿。”

  汤军乐颠颠的坐上了驾驶座。

  龚连山在副驾看着他。

  八月的黑省,秋雨连绵。

  今年的雨水特别大。

  苏河农场的界河-讷谟尔河涨大水,把沿河的几万亩农田淹没。

  受灾的不仅是苏河,还有龙镇农场。

  加起来受灾面积有十几万亩。

  三队也有部分农田受灾。

  很多即将成熟的小麦都倒伏了。

  麦穗被水浸泡后发了芽儿,今年粮食减产已成定局。

  各连队开始组织职工抢收小麦。

  天上飘着雨,脚下踩着水,小麦在水里泡着,一片汪洋。

  韩忠珍召开了连队全体动员大会。

  所有职工家属都要下地。

  人手一把镰刀,按人头算,每人负责五亩地的收割。

  龚连山每天的工作就是把人送到地头,然后拿着镰刀下水割麦子。

  龚家三个职工,分到了十五亩,一垧地的面积。

  全家动员割麦子。

  就连老沈家也有十亩地需要收割。

  龚连山前世干过农活儿,除了累腰外,其他还好。

  龚连河就不行了。

  割個十米八米就喊腰疼。

  龚连山和老妈只当没听见。

  在水中割麦也是有技巧的。

  只割站杆,已经倒伏在水里的,要是发了芽儿就不能要了。

  那些还没发芽的麦穗是可以抢救回来的。

  割下来的麦子要打成捆,立在水中。

  麦穗不能在水里。

  这样经过几天的风吹,水分就会被蒸发。

  到时候就可以集中脱粒,小麦就算抢收回来了。

  可农场受灾小麦面积太大了,各连队人手根本不够。

  后勤人员忙完本职工作都要赶来割麦子。

  可望着一直不见晴的天空,农场领导们各个愁眉苦脸。

  好在,附近有驻军。

  在抢收的第三天,军绿色的大解放就拉来了解放军。

  指战员们拿着镰刀直接下水。

  他们根本不问这是谁家的地,谁家的麦。

  就是埋头收割。

  很多职工家属站在水里看着一片绿军装,点缀着点点红星,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

  韩忠珍赶紧让食堂送饭。

  解放军战士们不吃群众的东西。

  他们从军挎包里拿出了干粮,坐在水边干啃。

  龚福廷见状说道:“主任,我们烧点开水吧。”

  韩忠珍让食堂马上办。

  说是送开水,其实是菜汤。

  龚连山拉着五个大铁桶送来。

  食堂三朵金花忙着盛汤,龚连山也跟着忙乎。

  战士们一直干到天黑透了才返回临时驻地。

  他们在三队一干就是一个多月,一个个累得黑瘦黑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