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良第二天当然是顶着黑眼圈上班的——
他的噩梦里,颜爱笑的嘴角咧到耳根子,手里还拿着一杯不明液体:“快喝,快喝!不喝光就倒你头上!”
这个形象超过一众恐怖片的经典女鬼,短短一个晚上把裴良生生吓醒了整整三次。
醒来的时候,裴良只有一个念头。
他绝对不要喝土豆炖树根。
一转头,裴良算是知道自己做噩梦的原因了。
颜爱就在他旁边用那口聪明的锅煮土豆炖塑料袋。
裴良艰难地顶着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坐起来:“拜托了,下次换个地方煮。”
“换哪个地方?”颜爱在制作黑暗料理的百忙之中转过头回了个话。
说心里话,裴良很想让她去厕所煮。
但他纠结许久,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仪:“反正不在我床边。”
颜爱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颜爱那锅土豆炖塑料袋一时半会儿煮不好,裴良只能先去接待白海。
临走之前,裴良对颜爱千叮万嘱,万万不能飘到派出所去,也不要看见路人的车不唱歌就路见不平一声吼,你为什么虐待车。
颜爱被唠叨烦了,突发恶疾:“呵,我和那个闲得蛋疼的老板一起落水了你救谁?”
裴良先自救,夺门而出。
等他到警局的时候,迟迟没等到白海。
等到快下班了,在等来这位贵客。
尽管这位久经风浪的大老板表现得气定神闲,裴良还是一眼看出他对这次传唤表现出些许不安,一看就是把自己人生中做的所有亏心事都回忆了一遍。
裴良开门见山,把黑森林的照片递给他:“您最近去过这里,是吗?”
白海犹犹豫豫地开口:“是……”
话还没说完,颜爱从墙里闪了出来。
颜爱兴致勃勃:“他是凶手吗?”
裴良不冷不热地解释:“已经排除了他的犯罪嫌疑。”
裴良很淡定,有的人却不是。
白海吓得瘫软在地,不可思议地指着颜爱:“她,她,她是怎么进来的……”
赵立苍白地解释:“这位人证,身手比较敏捷,看不清她的动作,很正常的,对……”
裴良心想,百密一疏,居然忘了叮嘱她要乖乖走大门不要穿墙。
颜爱只觉得这群人类真是没见识的很,随意找了块地板坐下,小口小口呷着土豆炖塑料袋。
裴良看了一眼,还是那个保温杯。
那口锅到底聪不聪明,裴良不知道。
但他看得出来这个保温杯是相当坚强。
白海爬起来,定定神,接着说话:“三年前,我接受了一场手术……”
说这话的时候,他冷汗冒了一额头,拿着茶杯的手都不住颤抖。
颜爱打断了他:“什么是手术?”
这下白海更觉得她是个非人类了——尽管颜爱也确实是。
裴良对回答这种问题已经很有经验,随手丢给她一个百度界面,顺带安抚了一下白海:“您别紧张,接着说就是。”
颜爱瘪了瘪嘴,怎么当初裴良对她就没这个耐心。
白海咽了咽口水:“两个月前,有人给我发了恐吓信,上面写了关于我做手术的事……”
颜爱此时突然抬头:“我看完了。”
也不管有没有人回应,颜爱自顾自接着说:“所以手术就是,把人拆开,修理一下,再缝好?”
这可怕的形容把白海吓得浑身一抖。
颜爱一拍掌:“原来你也是个玩偶!”
白海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讷讷道:“也……?”
裴良当然不想让白海知道颜爱指的另一个玩偶就是自己,也拒绝思考手术的流程概括一下是不是很像改装玩偶,赶紧打断了白海的迷茫:“不重要,接着说。”
白海神情挣扎片刻:“我按照他说的时间去了那片森林,他也确实在那里等着……不过只是放了点血,就让我走了。”
白海说完了话,见裴良还在盯着他,赶忙开口:“我知道的都说完了。”
裴良对他所知的信息量有些失望:“赵立,送他回去。”
白海走后,裴良敲了敲桌子:“很显然,他有隐瞒。”
在一旁看热闹的颜爱赞许地点了点头。
裴良转头吩咐道:“赵立,去查查他说的那场手术。”
徐毅以为这里没什么自己的事了,转头就想下班。
裴良叫住了他:“回来。”
徐毅心虚地走回来。
裴良沉吟了一下:“查一查最近几年做过手术的富人有没有失踪的,和遗骨比对一下——还是一样,”
徐毅得了指令,绝望地加班去了。
裴良回过头,颜爱正偏着脑袋看他。
“在想什么?”两人同时开口。
裴良道:“在想凶手让我们知道白海的这些事……会不会是故意的。”
“下班时间就不要想这些复杂的工作问题啦!”颜爱伸了个懒腰,然后把双手捧在胸前,柔柔笑着:“不如想想今天回去玩什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一旁加班的赵立浑身一抖。
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裴良心想,完了,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颜爱当然不知道这些人就在刚才因为她一句话上演了怎样一场头脑风暴,踮起脚尖,看了看裴良的神色:“不开心吗?”
她很快又笑出了声:“要喝酒吗?甜甜的呢。”
一旁的赵立有些心虚,原来是他误会了。
裴良愣了一下:“不了,我要陪他们加班。”
颜爱有些失望地离开了,但走出去的时候依然习惯性地蹦蹦跳跳。
“队长。”赵立拍拍裴良的肩膀,满眼同情:“跟她同居的这么些日子,您辛苦了。”
裴良转过头,扯起一个微笑,咬牙切齿地纠正:“是同、住。”
两人分贝过大的交谈引来了危险。
只见颜爱一路穿墙直直飘来,把装满不明液体的保温杯捧到两人面前,抬抬下巴,示意他们干了。
“哎哟我突然有点内急……你们先聊啊。”赵立捂住肚子出去了,只留颜爱和裴良在原地隔着保温杯大眼瞪小眼。
那个瞬间,裴良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噩梦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