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NA的检定结果出来了,是个名叫白海的富有中年男人。
裴良宣布这个结果的时候,颜爱正蹲在旁边用保温杯喝着什么,一脸满足的样子。
赵立忍不住凑过去一看,立刻干呕起来。
保温杯里装的那是土豆炖树根??
里面好像还有很多没洗干净的泥土??
“去去去。”颜爱挥了挥手赶走赵立:“别把我的汤弄脏了。”
赵立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眼神。
恕他直言,任何东西丢进这杯汤里,都只会是净化。
裴良不想给那个被摧残的保温杯任何一个眼神:“白海……明天传唤过来,不要惊动他公司里的人,要不然媒体肯定会作妖。”
颜爱又呷了一口保温杯里的不明物体:“日理万机的大老板还会去那个穷乡僻壤的破地方?”
裴良:“……有人这么说自己家的吗。”
颜爱欢欣地抬起头:“你终于承认黑森林是我家了?”
裴良感觉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赵立很给裴良面子:“我们这就去准备便衣。”
裴良点点头,心里想着今天该找个什么理由把颜爱支走——他宁愿颜爱用那口聪明的锅在煮一锅土豆炖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想让颜爱留在这里凑问讯的热闹了。
颜爱看出了裴良在打什么算盘,立刻站起身,张牙舞爪:“我是不会走的!别想把我支出去。”
裴良安静地看着她:“家里有给你买的新锅。”
颜爱坚定不移,活脱脱一个忠贞烈女:“我有那口聪明的锅,此生足矣。”
颜爱继续添柴加火,伸出一根食指,神秘兮兮:“我占卜出你今晚有个麻烦。”
对裴良来说,颜爱这句话和路过的算命先生来一句“年轻人你面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实在是没什么区别。
而且他相信,就算真的是有麻烦,也一定是颜爱制造的。
最终是颜爱先服了软,做了一个把嘴缝上的手势:“我就看看,我什么都不说。”
裴良想了想,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许。
颜爱最初因为有乐子看,很是雀跃。
回过味来又觉得不对劲,为什么自己和这个人类杠上的时候,次次都是自己先屈服?
裴良当然不知道颜爱一波三折的内心戏,因为他发现门口站了个人,但似乎并不是白海。
赵立打开门把人刚进来,却是满脸堆笑的杨悦。
“上次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请你们吃顿饭,你们为了调查这个案子真是辛苦了……”杨悦一边说,一边不住往裴良那边瞟。
杨悦不安分的眼神让颜爱有些生气,气鼓鼓的像个河豚,在杨悦的账上又记了一笔。
刚弄死了她的黑猫,怎么又在打她的玩偶的主意?
另一边,裴良这下终于相信颜爱是真的会占卜了。
话音刚落麻烦就来了,不是一般的灵验。
赵立刚想拒绝,杨悦就抢先开口:“别不好意思啊,这都是我们人民群众的一番心意嘛。”
赵立僵硬地转头,求助的目光望向裴良。
裴良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把人轰出去。
颜爱不轻不重地踢了他膝盖一脚,用口型说道:“我要跟着你一起去。”
杨悦选的饭店不大,但有个小包间,菜色也都不错。
警队众人和她的亲朋好友一块围了一桌,一团热闹。
但颜爱和裴良都咽不下去。
颜爱是嫌弃这些食物缺乏新意。
裴良是因为旁边有个年轻女孩娇滴滴地打量着他。
杨悦向裴良介绍起那个女孩:“这是我亲戚的小学同学的大舅子的侄女的远方表亲的……”
杨悦一口气不停地念了好大一串关系网,终于说出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她叫杨千。”杨悦说完,喘了一口大气。
杨悦的嘴巴很快又活动起来:“千千,给裴警官敬酒。”
杨千收到指令,笨拙地端起酒瓶,晃晃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手往裴良的杯子挪。
颜爱一把把她拍开,威慑性地活动了一下完全可以戳死人的指甲:“你别过来。”
说着,另一手揽住裴良的腰:“他是我的!”
杨千有些慌张地望向杨悦——怎么回事,不是说他没有女朋友吗?
杨悦也有些尴尬,张张嘴想凭借多年以来周旋于牌桌酒桌麻将桌的经验,说些什么圆场。
裴良叹了口气,他已经猜到颜爱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颜爱恶狠狠地说道:“他是我的玩偶!谁都别想乱碰!”
现场众人的玻璃杯噼里啪啦碎了一桌。
知道真相的警队众人为裴良默哀。
颜爱还嫌自己做的不够,为了宣示主权,豪气万千地从袖子里抽出保温杯,把里面粘稠发黑的不明液体倒进了裴良的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裴警官,我敬你一杯。”
本来颜爱不插手,裴良还能说自己要开车不能喝酒推脱过去。
现在他的任何理由在颜爱的土豆炖树根面前都显得苍白。
他后悔带颜爱出来的时间,对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快喝,快喝!”颜爱尖声催促,声音之锐利连吊灯都开始摇晃,旁边的人纷纷捂紧了耳朵。
裴良犹豫了片刻,最后挣扎着吐出一句:“我……不吃土。”
赵立用钦佩的眼神望着他。
连魔女都敢拒绝,真乃壮士也。
颜爱低声嘟囔了一句“愚蠢的人类”,转头自己喝起了土豆炖树根。
裴良松了一口气。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喝一杯土豆炖树根更坏了。
他刚这么想,更坏的事情就发生了。
颜爱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杨悦面前:“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杨悦回忆起在警局的遭遇,还有今天饭局上的不愉快,低下头骂了一声。
“臭婊子。”杨悦呸了一口。
这点细小的动静当然逃不过魔女的耳朵。
颜爱把杨悦的领子提起来,用的力气实在太大,杨悦连屁股都挨不着椅子。
杨悦又气又急,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些颜面。
颜爱隔空拿过保温杯,热腾腾的汤水全往杨悦头上浇。
“用我的汤浇你是看得起你!”颜爱惋惜地看着杨悦头上的热汤。
裴良明白了。
世界上最痛苦的不是喝一杯土豆炖树根,而是被浇上一杯土豆炖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