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崇祯太子 > 第二百三十五章 郑家如何敢来广东?

  打通海路是一件大事,也是一件难事。

  其间不但牵扯了与海上强国的交涉,更还关乎于大明国力。

  所以,在与那几个致仕官员商议之中,广东本地势力也表现得极其务实,第一步只不过就是想让太子殿下用广州知府衙门的名义往南洋去上一份信函,以此来扭转大明对海外子民不闻不问的态度。

  为此,他们甚至不惜抛弃合作多年的丁魁楚。

  切莫以为在此事上只有朱慈烺占了便宜。

  一国之国策并非轻易扭转,更何况这还是祖制。

  若非朱慈烺搬出了神宗实录,说不得仅这一封函件便能在士林之中翻起天大的风浪,进而对其声望产生较大的影响。

  如此看来,这番交易到底是谁占了便宜却也说不太一定。

  不过经此一事,朱慈烺的收获又不止是获得了广东的支持。

  还在江南时,为了海贸奔波的似乎只有谭昌源和其背后势力,余者显然对这个并不算上心。

  当然,出现这种情况也有可能是因为江南已陷于乱局之中,诸方势力要么在寻自保之法,要么在牟图更大利益。

  但不管怎样,与广州这种一见机会便能在几個时辰之间全部动员的情形相比,江浙的反应终还是冷淡了些。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两地势力的利益并不一致。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两地虽都靠海,但江浙鱼米之乡的地位已维持了很长时间,在巨大的惯性之下,江南的地方势力更加偏向于地主一些,所谓海贸、手工业大抵也只能算是副业而已。

  再看广东,除了珠江三角洲之外,各处都能称得上山大沟深,而适宜耕种的三角洲又才堪堪完成开发,所以这里的大族却要偏向于商人,地主这个身份似乎更像是稳定现金流的来源。

  有了这番认知,朱慈烺的决定也便不难猜到了。

  现阶段,他的基本盘仅限于江南,唔.........可能还有残余的江西,此地各方力量之间虽存在种种矛盾,但于根本利益上,他们却是一致的。

  若朱慈烺安安稳稳还好说,可要是触及到了核心,大明的监国太子还能在江南站稳脚跟吗?

  话到这里定会有人再将那几十万人马拎出来说说。

  苍天啊,遍览史册,哪个造反大将不曾受过皇帝信重?

  可当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又见哪个手下留情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获得广东的支持便显得弥足珍贵,其间道理不问可知,倒也无需赘言。

  总之,此番饮宴之后,各方终还是以能够接受的代价换取了想要的东西,而朱慈烺则在酒宴结束之后立即向胡茂祯下达了赴肇庆平乱的命令。

  至于徐文爵...............

  老实讲,自被派到崇明岛之后,徐家二公子便过得一日比一日憋屈。

  救援杭州没他的份,苏松之战没他的份,其后的宣城、芜湖,他更只在此番南下时才通过宿卫口中知道了个大概。

  这般情状,他一个早早就跟着太子殿下打过仗的人又怎能不感到憋屈。

  不过徐二公子毕竟还是识大体的。

  他深知崇明岛的重要性,亦知道被派去守这破岛乃是殿下的信重。

  由此,他虽还是心中郁郁,可在整训水师陆营,加强崇明防御之上却还是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甚至还通过选拔和新募的方式在崇明岛上整出了一支千人规模的队伍,却也算是没浪费这两个多月时间。

  论及陆战,这支队伍自然是比不过胡茂祯所部的,但由于其兵源本就是水师陆营和崇明百姓,这支队伍便有了善于水面作战的特点,也正是因为这个特点,朱慈烺才在此番南下之中特意将其带上。

  话到这里便不得不提一下广东的地形了。

  旁人许会觉得这里靠海,必定如江南一般水网密集,可实际上若将三角洲去掉,那广东便只余一片山地,其间虽也有几条大河自山间汇入大海,但水网密集却是远远谈不到的。

  这便是广东的特点了,三角洲一带水

  网遍布,其余地方皆以山地为主,而那肇庆恰恰就在三角洲边缘,且被一条名为西江的大河以倒几字形环绕。

  以此为基,朱慈烺命徐文爵随行便带着些预则立的意思了。

  当然,在接到南边的消息时,丁魁楚已然退守肇庆,按着朱慈烺的设想,与逆王的战斗当在三角洲这等水网遍布的地方发生。

  可谁曾想,其人虽连败数场,但竟在退到肇庆之后便死死将叛军挡在了此地。

  这一方面说明叛军缺少攻坚的经验和能力,但另一方面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丁魁楚多少也还是有些能力的。

  “有援兵的消息吗?”

  待见见参将赵千驷入得州府大堂,丁魁楚待将手中茶碗缓缓放下才淡淡地问了一句。

  连败数场的广东军虽只能勉力防守,但他却一直表现得极为从容,似乎从主动出兵平叛到被迫退守肇庆的变化并没有对他产生多大的影响。

  这却也难怪,他虽才到梧州便被赶了回来,但在这个过程之中却也得到了广西境内的详情。

  据情报所述,广西境内各个州府虽在装死卖活,但除了落在敌手的桂林和梧州却也无人敢明目张胆地支持逆王。

  有了这般依凭,丁魁楚待见叛军攻城乏力之后自也去了担忧,好整以暇地等待援军到来,给靖江逆王以雷霆一击。

  “还没有。”

  应了一句,赵千驷便抬头看了看丁魁楚的表情,待见其还如平素那般淡定,他这才又于心中掂量了起来。

  早年间,两广云贵大抵都是一般情势,其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与生熟蛮子之间的博弈上。

  可近几十年来,随着两广的不断开发,已然少有土著作乱之事,朝廷也便通过各种方式削减了此处的驻军。

  实际上若只是单纯减少驻军对现在而言倒也没什么,可关键在于这般动作代表着朝廷对广东陆上防御的重视程度正在急剧降低。

  由此,诸如吃空饷之类的事情也就显得稀松平常了。

  如今面对两广总督的军令,各处参将自是极为重视,可重视归重视,总不能挑着个光杆前来吧。

  所以在赵千驷想来,自征调军令传达至今,那些军将们许也不过将将凑够人手而已。

  至于说等到他们前来增援...........却也得再等上些时日吧。

  当然,于赵千驷想来,丁魁楚虽只在两广总督任上待了年余,可其人也是精明,对这般情形多少也当有些了解。

  否则援军迟迟不到,换做是谁都该震怒,丁魁楚又怎会这般模样?

  只是..............

  “还有何事?”

  眼见赵千驷在答完自己的问题后还是一脸的犹豫,丁魁楚心知其人定还有话要说便主动问了一声。

  “部堂,军中粮草却有些不济了。”

  “嗯?”

  听闻此言,本还山崩于前面不该色的丁魁楚立时便挑了挑眉尖,待略一思量之后却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与淡定:“还能坚持几日?”

  “大抵也就三两日了。”

  “那便先让州府衙门从百姓手里筹集一些,待军粮到了再还回去吧。”

  “是。”

  三两句之后,事情便找到了暂时的解决方法,可赵千驷在应声之后却还不走,似有话要说。

  见此情形,已有了些不满的丁魁楚便又耐着性子问了一句:“还有何事?”

  “部堂,广州那边要不要派人去催催?”

  “此事我自会理得,你若无事便下去吧。”

  话已说到这般份上,赵千驷便是再无眼色也当察觉到丁魁楚的不耐,更何况广东远离战乱,能在此地以武将身份混在督抚身边的又有哪个无有七窍玲珑心?

  所以这边话音才落,赵千驷那边就恭敬一礼直接退了出去。

  实际上,丁魁楚的不耐也非完全冲着赵千驷而来。

  不管他面上如何淡然,可这一遭毕竟是受了重创的,再加上援兵迟迟不到,他这里稍稍有些控制不住语气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不过丁魁楚终也是历经风浪的人,并没有因别无

  他人而再流露出半点内里情绪。

  只是这军粮牵扯极广,他却也不能不慎重,所以这大堂之中也就响起了他不断用手指轻敲桌案的声音。

  “嗒,嗒,嗒,嗒。”

  会是运送途中出了岔子吗?

  不会,肇庆广州相距也就百里,更别说其间还有水路相连,哪怕逆王派人绕过城池,却也难对粮道产生什么影响。

  会是粮秣筹措出了岔子吗?

  不会,粮草七日一送,一次也不过三百石而已,哪怕广州仓里存粮也不算多,但维持前方用度却也不是问题。

  那便只有顾元镜这厮了。

  可他有这个胆子吗?他毕竟是广东布政使,一旦肇庆有失,他漫说身在广州,便是逃到天涯海角却也逃不脱干系。

  这般情形之下他又如何敢对前方供给下手呢?

  除非...............

  不可能!

  随着思绪的飘动,一个个念头生于丁魁楚心中,他却又在一番斟酌之后将其逐个掐灭,直到将所有可能全都排除之后,他却不得不往最坏的可能性上思量了。

  这个可能性自然是顾元镜这些受了压制的官员,在某些势力的支持下给他背后来了一刀。

  可任由他想破脑袋却也想不出到底有哪方势力可以将手伸到广东。

  以现在的局面来看,有这般实力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湖南的何腾蛟,福建的郑芝龙,应天的太子和江西的清军。

  太子和清军自不必考虑,他们一个远在数千里之外,一个还在江西与永宁王死磕,便是真想将手伸来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剩下的何腾蛟当还在头疼怎样处理与闯军的关系,而郑芝龙虽与广东本地势力纠缠不清,可他真想将手伸来却必定会遭到强烈抵制。

  如此一想,这些人皆不太可能与军粮迟来有什么关系,丁魁楚自也就只能从旁的上面寻求答案了。

  “来人。”

  “督师。”

  “以本部名义往广东藩台衙门发函,责令其三日之内就将军粮运来,否则军法从事。”

  话音落下,幕僚领命而去,可当丁魁楚正要再细细思量之时,却见那赵千驷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督师!大事不好了!”

  “混账!你这般慌慌张张,让士卒看见岂不乱了军心!”

  若在寻常时节,莫说丁魁楚如此严厉,便是神色稍有异常那赵千驷当也得吓得够呛。

  可现在的他非但没因这声呵斥而请罪,反倒在将气喘匀之后竟又言道:“督师,城北又来兵马了!”

  闻得此言,丁魁楚自然也是一惊,随后却也顾不得别的,在赵千驷的带领下便直往北面的城上而去。

  倒也是肇庆城池不大,也就只用了三两柱香的功夫,他们便登上了北面城墙,而当闻讯赶来的随军官员们行礼之时,却见素来重礼的督师竟似未曾瞧见一般,只顾着往城外眺望。

  那靖江逆王乃是顺着西江而来,其大营正在肇庆西面,而此时肇庆北面却有一火红军阵缓缓前行,竟似是想借着城池与河道的阻拦,直接将叛军封死在这个倒几字河套之中。

  见此情形,各人皆知这是己方人马,可丁魁楚却惊得愣在原地,脑中只余了一个念头。

  这是哪里来的人马?!

  援军?

  不可能!

  漫说先前他已知道援军无有消息,便是来的真是援军也当入城先见他一面再说其他。

  更何况.......广东的驻军哪里会有这等胆子?

  “督师!您看!”

  正当丁魁楚脑中一阵发懵时,也不知是哪个喊了一声,随即他便本能地往城池另一侧看了过去。

  肇庆城墙距离西江约莫有三四里远,在这般距离,自城墙之上不但能清楚地看见一艘艘战船正缓缓逆流而上,更还能看清这舰队的庞大程度。

  待见这般景象,丁魁楚顿时惊醒了过来,而在一番急切的搜寻之后,他果然在那最大的战船上发现了舰队的旗帜。

  只是........

  这舰队为何不挂郑家旗帜,竟还是用的是明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