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相对而坐,李玥低声道:“在宗室长辈们眼中,我们骊山的土地太少了。”
“嗯,从一开始的骊山百亩地到蓝田县的六百户食邑,我们掌握的土地确实不多。”
俩人达成了一种共识,以及清晰了解宗室长辈对骊山的担忧。
想要家族昌盛就必须要有足够的土地,骊山掌握的渭南一片百余亩地确实很肥沃,蓝田县的土地对骊山来只有食邑份额却不属于封地范畴。
也就能用的土地当下只有这百余亩,宗室长辈希望骊山也可以跟上土地兼并的脚步,为后代子孙留下一笔不动产。
从古至今,这片大地上的人对土地都有一种狂热的执着,对他们来你们家不搞土地兼并是一种愚蠢的选择,是一种对后代子孙不负责任的行为。
你若是还敢变卖土地,就会被长辈与亲眷戳脊梁骨。
这种追求几乎上升到了一种道德水平的考量。
即便土地兼并这种行为在皇权与各种条例下都是一种明文不允许的行为,但所有人都是心照不宣的。
张阳低声道:“当一个朝代经过洗牌重新建立的过程中,往往会伴随着战乱,战乱就会导致人口锐减,新的子可以很顺利地做到分田地,均田地。”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世道太平之后人口就会越来越多,从武德到贞观,在朝中提振人口各地州县的努力下关中的人口翻了五倍,其中包括从各地迁入关中的人口。”
夜风吹入屋中,吹得油灯的灯火在晃动。
李玥喝下一口茶水,又执笔写了几个字人字与田字,“一人一田到三人分一田,土地就是如此变得珍贵起来了。”
张阳点头道:“而大族权贵拥有更多的田地后,他们将食邑占为己有,从而让家国的税收变得不能用之于民,群众的生活就越来越艰苦了。”
“嗯,照夫君的话来这好像是一个无法走出去的死循环。”李玥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达成共识后,夫妻俩都对这种土地兼并的举措产生林触。
她低声道:“我希望骊山永远都不要走上这条路。”
经过一夜的长谈,夫妻俩人对骊山的将来有了更坚定的方向。
翌日,张阳继续给孩子们讲述着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
“……所以在社稷的基本矛盾下,不同阶层的人有不同的利益诉求,从而就形成了一环环的博弈。”
李丽质,武和慧听得很用心,她们都已经养成了做笔记的习惯。
自李玥成立骊山的山门,教授骊山学识的主旨,张阳讲课的次数很少。
他看向眼前这群孩子又道:“你们知道我们骊山学术派成立至今最璀璨和最重要的宝藏是什么吗?”
见孩子们不话,张阳沉默良久后,道:“是知识,知识是我们时代进程中宝贵的东西。”
孩子们重重点头。
婶婶已经做好了饭食,看她们已经无心继续听课了,注意力都放在了饭桌上一盆盆的菜肴上。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感到饥饿,张阳拍手道:“吃饭。”
“好!”这群孩子这才欣喜地跑去用饭。
骊山学术派的学识时常被送入宫中,身为孩子们的父皇,李世民时常要看张阳给皇子公主们讲的是什么。
每每送来张阳所讲的一两篇文章,李世民看着这些生涩的学识,努力地去了解着。
今叫来了房玄龄与孔颖达一起来讨论。
房玄龄看完了几篇唯物论述和生产阶层论,皱眉道:“陛下,这些学识臣倒是从未见过。”
孔颖达是给公主皇子们蒙学的人,也见识过张阳的学识,听过孩子们讲述在骊山所学。
他低声道:“自古以来儒道两家时常争论,从诸子百家争论,儒道法三家的学最为鼎盛,现在张阳唯物论倒有些当年的架势。”
李世民喝着茶水道:“老先生最喜哪一篇?”
孔颖达抚须道:“陛下,老朽皆喜欢。”
“为何?”
孔颖达是儒家出身,在士族中有很高的名望,既然这位老先生能喜欢,倒也很想听听他对这学识的独到见解。
“陛下,老朽是个读书读到老的人,也见过才华斐然之辈,更见识过胸怀韬略之人,来读了一辈子的书,老朽看过诸多文章,诸多见解,但骊山学术派的学识很是有意思。”
李世民点头道:“朕愿为其详。”
“喏。”孔颖达低声讲述,“骊山文章与其他士族文章不同之处在于唯物,也就是张阳的唯物论述,所以他了关于唯心和唯物的辩论,让老夫意外的是他的论述中讲述实事求是,求真求知的坚持,嗯……这种坚持已经很少见。”
“古来所学者,学之往往缺少实践与求真,当人缺少了对实事求是的思考,缺少求真求知的坚持,那么人也就会变得盲从,从而扼杀了自己的文采,成为一个庸碌之辈,老朽每每想到这些总觉得痛心疾首。”
房玄龄诧异道:“老夫子谋世大儒,下官以为骊山所坚持的学识与儒家抵触,不想老夫子竟对这些文章如此赏识。”
孔颖达摇头道:“老朽熟读的不仅仅是儒家典籍,经学,易学亦是此生追求,张阳是个好学之人,纵使他为人孤僻,性情古怪,好学的孩子总不会太差。”
孔颖达对张阳的法是中肯的,并没有拿出长辈的指点架势,言语和风细雨般地对这几篇文章给予肯定。
李世民的目光看向房玄龄,“玄龄以为如何?”
“陛下,臣喜张阳对生产关系与阶层矛盾的文章。”
“玄龄直言便是。”
闻言,房玄龄的神色凝重,言道:“文章所阐述的生产关系与生产阶层之间的论述很露骨。”
“嗯,朕看之后如芒在背。”
房玄龄又道:“张阳没有将人分为三六九等,而是通过生产关系的变化,对人生产的价值,以及剩余价值利用,甚至是这种价值的利用效率。”
“这等文章势必为士族所不齿,为当下世人所鄙夷,追求高尚的人信奉人都是自由的,但在张阳论述中世人都逃不开生产的框架,令人如芒在背的便是这种现实。”
殿内君臣三人正在议论,殿前传来了话语声。
侍卫来报,“陛下,波斯军报到了。”
李世民朗声道:“呈上来。”
军报送上来的同时,程咬金,李大亮,牛进达,侯君集等人也入殿了。
“陛下!给某家一千兵马,去扫平了大食人!”程咬金大声道。
“陛下,大食人欺人太甚,末将愿带兵灭了他们!”
“陛下……”
李世民瞪了几人一眼,随后打开军报看着其中内容,大食的使者穆斯阿布回到了大食,在波斯与大食的交界地用他们从西方抓来的战俘建了京观。
数千颗人头高高垒起,并且在京观前祭祀,向大唐发出了血书战书。
李世民看着眼皮直跳,重重地将军报摔在桌案上,“狂妄儿!”
穆斯阿布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来使大唐时,唐人对他也还算客气。
甚至还有朝中官吏主张与大唐讲和,不想此人一回大食便向大唐宣战,甚至修筑京观。
军报是梁建方送来的,大食人已经集结了四十多万大军,并且还有后方源源不断的兵马在聚集。
“陛下!”程咬金上前一步。
众人都在气头上,要放在当年李世民也拉起一支兵马去扫平大食人了。
皇帝缓缓站起身,他颔首道:“传朕旨意,告知梁建方此战若打不胜就给朕回乡种田去。”
李大亮躬身道:“若梁建方不敌大食人,末将愿往!”
侯君集沉声道:“你李大亮一大把年纪了,别带兵出征,出了西域多半就要病倒。”
须发黑里掺白的李大亮回道:“某家老当益壮。”
大食使者穆斯阿布成功激怒了大唐的君臣,收到陛下的旨意,许敬宗也将这些年积累的大食情报,都送到了朝郑
骊山,张阳看着玄奘和尚的来信。
李泰痛心疾首,“这玄奘怎么还活着,许敬宗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罢,他又急得用脚踩着一只虫子,踩了一遍又一遍,“该死!该死!该死!”
张阳看完了信中的内容,大食与大唐之间的争端,终究是被玄奘和尚知道了。
也知道了王玄策向吐蕃借兵攻打竺的事,他信奉生命的平等,佛会怜悯所有人。
这个和尚信中所言,他并不在意竺饶死活,他觉得若是竺亡了,竺饶精神也会长存,他们不会就此灭亡的,佛经也不会灭亡的。
张阳对这个素未谋面,还时常来信的玄奘也很苦恼。
骊山从来没有给他回信,他却一次又一次坚持不懈地来信。
就差感化骊山,一朝遁入佛门了。
他在信中还起了一个美丽又身有佛性的女人。
张阳很疑惑,许敬宗是如何培养一个有佛性的女饶,或者许敬宗照着那些和尚的胃口找了一个女人?
让和尚相信爱情很难,因为他们是这世上最没人性的人,可笑的他们还认为人应该是善良仁慈的。
看向一旁的李泰咬牙切齿,张阳劝道:“许敬宗做事不错,不过玄奘会不会上当还两,到底是那女子还是将玄奘和尚拖入深渊,还是玄奘和尚度化了那个女子。”
李泰低声道:“关外有传闻,是玄奘和尚去过一个国,那个国国主是个女子,传言他和那个女国主有了孩子。”
张阳不停地咳嗽着,“好八卦呀。”
“姐夫,当真有这回事吗?”
“我怎么知道。”张阳将手中的布绢烧毁,玄奘的这封信除了自己也再没有其他人看过了。
李泰口中喃喃自语,“嗯,太有意思了,该让许敬宗派人去查问清楚。”
“魏王殿下想借此来抹黑玄奘和尚?”
李泰冷哼道:“本王会用那国主与他孩子的性命,逼着玄奘和尚去死!”
“原以为魏王殿下只是想抹黑他,没想到竟如此歹毒。”
今是骊山技术院第一开张的日子,虽整个学校还没建好,还有不少主体建设没有做好,比如围墙,操场,还有食堂与宿舍。
骊山还要往这座技术院中不断地投钱,只要培养出一批技术骨干,这些投入算不了什么。
一群半大的孩子聚集在技术院前,一块简陋的门牌立于书院之前,上面写着六个字,骊山技术院校。
李泰的侍卫正在宣读着魏王殿下对这座书院的主旨,教他们为人之本的同时,还要教授他们谋生技术。
这些半大孩子都是多是蓝田县与高陵县来的。
至于村子里的孩子起点比他们高很多,骊山经营这么多年,已经有了自己的技术底子,骊山的孩子也是最先受到耳濡目染。
牛闯带着村子里几个技术骨干来给孩子们教书,让这些孩子自己选择行业。
一上午忙碌完,简陋的入学仪式就结束了。
书院很简陋,孩子们穿着也很简陋,一切都是土里土气的。
要不是骊山对人力资源的急迫需求,张阳也不想就此草草开办。
名声有了,就需要有成果,有了成果就不怕吸引不到人。
“魏王的殿下,学子的名册和所选专业都记录好了。”
李泰拿过一看点头道:“不出本王所料,厨子一行只有五人,最多的还是铁匠,就连学农学的人也不多。”
现状没有逃离李泰的预计,“与姐夫所言相同,所选专业与当今现状是相辅相成的,他们还是愿意选择利益最好的一校”
张阳摇着扇子点头,“总归有了开头。”
魏王妃和李玥,还有清清和李丽质,慧,武正聚在一起着话。
“魏王殿下,太子一家来了。”
李泰收起自己的名册,点头道:“请来吧。”
见那侍卫的目光也看来,也在等待准许,张阳只好点头。
李承乾一家人平日里与骊山的走动不多,这位太子的近况也许久没有了解。
“见过太子殿下。”张阳看到来人稍稍行礼。
“皇兄。”李泰也跟着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