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塔山作为犯罪分子,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似乎拥有骄傲的资本。比如说他进的是国安局,比如说他的目标是从军营里偷东西。进了牢房只有,他也许对他的“战友们”说,老子是跑到军营里偷东西才被抓的。
显而易见,李牧答应见他一面绝不是为此。
陈福那边已经有了一些结果,赃款的确切去处的确如同孙塔山交代的那样,也就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大部分捐赠了出去。这是一个很奇特的案件,案犯经济条件很好不存在因为缺钱而作案,仅仅为了追求刺激,沉浸在所谓的侠义幻想之中。
早上九点的时候,李牧来到安全局,陈福已经在那里等着他。
打了招呼之后,陈福引着李牧往里面走,道,“目前还有价值一百多万的黄金没有找到,我这边是怎么问都问不出来,那小子就是不说,非要见您。首长,我这个也是没有办法。”
“没关系,我也想见见他。”李牧道。
陈福已经安排好了审讯室,孙塔山早早的就被带了进去,给他吃了早饭。调查清楚了整个案情之后,干警们对孙塔山也是蛮好的,至少给他吃的和干警们平时吃的饭菜是一样的。
他没杀人放火,案值最大的两起案件的受害者是大多数人认为的“社会反面教材”的人员,法不容情但人间有情,秉公执法之余多一些人性化上的关怀却是可以的。
起码对你说话是相对温柔一些的。
孙塔山喝完了碗里的粥的时候,李牧走了进来。干警把饭盒什么的收拾走,陈福也离开了审讯室,把时间交给李牧。
“长官,你吃了没?”孙塔山问。
李牧笑了笑,说,“你在这里待得很自在啊。”
孙塔山叹口气说,“总不能天天哭丧着个脸吧,事已至此,该吃吃该喝喝。我知道干违反犯罪的事情早晚是要被抓,抓了就抓了,大不了蹲十年八年,出来又是一条好汉,反正我家里也不管我。”
家庭疏于管教。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和公安机关对抗?”李牧拉了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来问。
孙塔山揉了揉鼻子,“长官,给根烟抽。”
李牧拿出烟递给他,他戴着手铐的双手接过去塞进嘴里,李牧给他点燃,抽了好几口孙塔山才露出满足的笑容,说,“我信不过他们。”
“为什么?”李牧点了根烟抽。
孙塔山挠了挠眉毛,想了一阵子,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觉得当兵的更靠谱。而且,而且,长官你这么厉害,他们好像都听你的。”
李牧敲了敲烟灰,说,“孙塔山,你这么做毫无意义,配合一些,也许办案机关会在你的案卷里加上一句有悔过态度诚恳有立功表现,检察机关对你提起公诉的时候会根据你的表现酌情下笔轻一些,这样法院在对你进行审判的时候,你还可以少坐两年。”
“长官,我知道的,这些规矩陈警官都跟我讲过。”孙塔山说,“但是,我还是信不过他们。”
李牧笑了笑,道,“行,说吧。”
孙塔山说,“长官,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李牧摇头,“不行。”
孙塔山愕然。
李牧道,“你没搞清楚状态。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也没有和任何人谈条件的资格。”
孙塔山一下子明白过来,沮丧地低下头。
沉默了好一阵子,他抬起头来,问道,“长官,你可以上QQ吗?”
李牧微微皱眉。
孙塔山说,“我还有另一个QQ账号,是用没有进行实名验证的手机号码申请的,他们都不知道。那些黄金藏匿的地方,具体信息在那里。”
李牧摸出手机打开QQ,“账号密码。”
在外面监控室时刻关注着李牧情况的陈福向身边的技术人员点了点头,技术人员马上做好了准备。
孙塔山报出账号密码,技术人员马上输入登录。
李牧这边登录上去,发现好友只有一个人。
孙塔山说,“我这个账号只和我的女朋友联系。”
李牧眉头微微皱着,调出聊天记录,一边问,“地址信息在哪里?”
孙塔山说道,“在云盘里,所有的新建文件夹,路径是个性签名。”
“779375264763939735?”李牧没能想明白这一串没任何规律的阿拉伯数字是什么含义。
孙塔山说道,“这是路径,第七个里面的第七个,然后第九个,以此类推。”
李牧看到云盘里面有好几十个文件夹,命名全部一致,后面用了数字来区分。一般人也许会按照顺序一个个的点进去,但是李牧没有。他直接输入最后一个数字打算进行搜索。
似乎早就想到这一点,孙塔山提醒道,“长官,你最好按照顺序点进去,搜索反而会更慢。每一级都有好几个后缀数字一样的文件夹。”
李牧感觉到有问题,并没有急着操作,他知道陈福那边肯定会有专人进行研究,因此并不着急。
“你藏的东西,地址你记不住?小子,你在跟我玩呢。”李牧眯起眼睛说。
孙塔山尴尬的挠头笑,烟头差点烫到了头发,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地址不记下来我根本记不住。”
李牧根本不相信,“一百多万的黄金,你说你记不住。”
孙塔山抬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忽然的重重的松了口气,道,“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李牧心里暗骂了一句,他上当了,尽管还不清楚孙塔山的目的,但是他已经能够确定上当了。
孙塔山笑着说,“长官,谢谢你的帮忙,你打了我一顿,骨头都被你打断了几根,这就算是让我出口气吧。”
忽然的,李牧微微笑起来,道,“你小子心机挺深。但是,哪怕你向她通风报信成功,你觉得她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孙塔山很坦然的耸了耸肩,道,“我做了我该做的,其他的她只能听天由命了。”
陈福那边都急坏了,他们根本不明白李牧和孙塔山在打什么哑谜。
李牧站起来,叹了口气说,“你是个人才,可惜走错了路。”
孙塔山举了举手里的烟头,“长官,谢谢你的烟。”
点了点头,李牧离开了审讯室。
陈福大步走过来,“首长,什么情况这是?”
李牧问,“你们登了他提供的QQ账号没有?”
“登了。”陈福说,“我们按照路径找到那个文件夹,是空的。”
“里面什么都没有。”李牧道,“他利用了咱们通过这个方式向他的同伙通风报信,也许不是同伙,也许真的是他女朋友,但那一百多万的黄金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在他QQ上那个唯一联系人手上。”
“这……”陈福愕然,怎么也想不到孙塔山有这么深的心机,“那您这边也登录了。”
李牧摊开手里的手机,上面的画面显示,李牧一直没有摁下登录键……
陈福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技术人员无形之中成了通风报信的帮手,他肺都要气炸了。
“抓紧查吧,也许还来得及。”
在陈福奇怪的目光中,李牧叹了口气离开。
憋了一口气,陈福赶紧的返身回去命令技术人员对那个唯一联系人进行调查,随即他再次提审孙塔山。这一次孙塔山什么都说,他告诉陈福,他那个QQ账号登录之后,如果三分钟之内没有和她进行联系或者没有任何回应,那么就代表着出事了。
孙塔山以及其他同伙已经落网超过了二十四小时,毫无疑问那个神秘的她是有警觉了的,在事先有约定的情况下,神秘的她显然会对孙塔山的QQ在线情况进行关注。
得到了“出事”的信号,毫无疑问的,孙塔山也无法提供一个准确的地点了。
然而,过了一个多小时,陈福接到了李牧的电话。
李牧犹豫了很久,最后做下了决定,他道,“陈处长,最后一批赃款应该在信访局的信访信箱里。”
陈福大感吃惊,连忙安排人员去调查,果然在那个历经风吹雨打生了锈的信箱里找到了写着藏匿地址的信件……
李牧被一个二十岁的案犯狠狠的上了一课,那个纵横三省十三地的职业偷盗团伙首脑用智商碾压了办案民警,尽管最后李牧还是做出了准确的判断,但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已经能够确定,那封信里肯定也堂而皇之的注明了地址上的是从什么地方偷盗而来的黄金。而根据他们的作案时间,那封信也许已经存在了一个多月甚至更久。
孙塔山在用这种方式嘲讽了一大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