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真告别苏行,坐上了安排好的车。
黑色奥迪一路行驶,到了吴真家住的高档小区。
路灯下,一个人孑然独立。
“你杵在那儿干嘛,当电线杆?”吴真背着手,走到男人面前。
“等你。”慕闲抬眸,睫毛如麦卷的浪。
吴真总觉得,他隐忍的话语里,藏着看不清的汹涌。
他没问她去了哪里,只是那种显而易见的愤懑与隐忍,让她难受。
吴真走上前去,讨好一般地拉住他的大手,“咱们回家。”
……
门锁一扭,男人将她抵在门口。
“慢点……慢点……”吴真无力地推攘急不可耐的男人,“套……戴|套……”
男人从裤兜里摸出一个盒子,塞到她手上,薄唇轻轻撩拨她的耳垂,“帮我戴……”
低哑的嗓音,激得吴真头皮阵阵发麻。
吴真接过,包装还没剥下来——
男人深深吻著她,喘气之间,又道,“不准用手……”
说着,坏笑着缚住了她的双手。
吴真:“……”
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夜,总是很漫长的。
完了之后,男人紧紧搂着她入睡,深怕她化作青烟消失了一样。
“你放心,我不会跑……和苏行,早已经过去了……闲闲,我只剩下你了……”吴真喃喃。
慕闲没有说话,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以一个占有的姿势。
吴真精疲力竭,即使觉得太热,也没有再推开他。
乖乖地,睡熟在了他的怀里。
第二天清晨,吴真睁开眼,便看到一只胳膊支在枕头上,认认真真瞧着她的慕闲。
“早上好,老婆!”他一笑,仿若山花绚烂。
吴真摸了摸酸痛的腰,羡慕他这么好的精力,果然年轻人的精气神就是不一样,“早上好,老公。”
两人大眼瞪小眼良久,吴真终于忍不住,语言敲打起来,“你怎么还不去做早饭?”
平日里都是慕闲做好了早饭,给她端到床头来。
没想到这句话非但没让他认识到自己的怠慢,反而耸了耸肩,“做饭啊,做饭有什么奖励吗?”
吴真挑了挑眉,“你想要什么奖励?”
慕闲搂住她的腰,摩挲她的耳垂,“老婆,昨晚的……还要……”
吴真皱眉,想到昨晚的种种情景,恨不得两脚踩扁眼前男人。
结婚前一个样,结婚后又一个样,敢情售前都是装的,现在做个早饭也要讨价还价的,才是本性?
“你怎么能这么无耻……”吴真最后的声音被温热的嘴唇堵住,她的身体陷入了一阵又一阵的波涛里。
……
……
被宠爱的小纯纯:【小真真,我可爱的小真真,你猜本宝宝做了什么事?】
被宠爱的小纯纯:【章湘雪上钩啦,被我关进去集训啦~】
被宠爱的小纯纯:【围笑.jpg,人呢,人呢?】
被宠爱的小纯纯:【你不会还在睡吧?尬笑……起来,人干事!】
慕闲扶着额头,盯着吵得他无法集中精力的手机。
只好用吴真的号打了几个字回过去。
爱你的小真真:【我是小闲,阿真她昨晚没睡好……】
被宠爱的小纯纯:【啧啧啧,阿真年纪大了,经不起你个小年轻折腾啊……】
爱你的小真真:【您说的事我知道了,之前我已经支会了几个朋友收集那件事发生前后的资料信息,下午立即着手调查。】
被宠爱的小纯纯:【你办事我倒是比阿真亲手来做放心,她毛毛躁躁,远没你心思缜密。】
过了半晌,小纯又发来了一条微信。
被宠爱的小纯纯:【好好对她,我相信你。还有,把之前的对话都删了吧。】
慕闲拿着手机,淡然一笑。
随后的一段时间,他与吴真两人开始分头着手,调出当时的视频,一个一个排查人证。
此时苏行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已经与章湘兰分手了。
那边自顾不暇,完全不可能来关注他们的动向。
慕闲不知怎么,发现了苏行的短信,跟吴真闷了好久的气,晚上都不肯抱她了。
就在章湘雪选秀节目录制当天,息影一年有余的慕闲去做了开场特邀嘉宾。
在他出场的那一刻,现场参赛的女孩子们都快激动疯了。
他是传奇一般的天才演员,在最辉煌的时候选择为爱息影,他的爱人比他大十一岁,他们的爱情曾被粉丝与世人唾弃。
坐在选手台的章湘雪一直盯着慕闲,着魔一般,一直盯着他。
“下面是,来自清风娱乐的章湘雪。”
章湘雪走了下来,唱了一首慢歌,她唱歌的时候,一瞬不瞬地看着慕闲。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明有姓名……”唱到这一句的时候,章湘雪的眼里盈盈有泪光。
现场气氛一度尴尬,甚至明星导师还在跟慕闲开玩笑,化解这种炸裂空气的尬感。
好不容易,一曲完毕。
几乎所有老师都把章湘雪当成了慕闲的私生饭,只想她快点下场。
为了走流程,其中一个导师不得不敷衍了地问了句,“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想进入这一行?”
问完那个导师就后悔了,因为章湘雪的目光更加不加掩饰地放在慕闲身上。
她几乎是浑身颤栗着回答,“我……我是为了一个人,为了他,我……我可以做任何事……”
最怕空气突然很安静,在那一瞬间,一种蜜汁尴尬弥漫开来。
就算连选手也看出来了,现在台下的女人,正是一个真正中毒到无可救药的脑残粉。
就在这个时候,演播厅的大门突然打开,冲出来一群警|察。
现场登时乱作一团。
章湘雪被扣住,发了疯一般冲着慕闲大叫,“慕大哥,慕大哥你相信我!是吴真那女人冤枉我……我没有做,我真的没有做过!”
“她是嫉妒,嫉妒我和你走得近!”
“慕大哥……慕大哥……”
慕闲沉着脸,根本懒得看她,直接走过去与主办方开始了沟通。
就在当天,这段章湘雪选秀中途被抓的视频在网上传播开来,引起了巨大轰动。
一时间这个节目的热度炒到了最高。
一年前的真相被挖掘出来,关于疯狂私生饭的危险,也让所有明星引以为戒。
慕闲趁此机会公布了与吴真的婚事,经历了这样一番大起大落,两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没有粉丝再去反对,也没有媒体再去嘲讽,几乎所有……都是以祝福的姿态。
毕竟,这也是娱乐圈少有的真爱了。
三个月后,两人的婚礼在南半球一个海岛上举行,所请皆是圈内好友,只有一家媒体前往,发来独家照片。
照片里的吴真耳边别了一朵张扬的花朵,唇角轻绽,娇艳又美丽。
慕闲牵着吴真的手,坐到小船上。
海风依依,万千星火,照耀着两位新人。
这是一场梦中的婚礼。
……
两人和朋友们举办完水中party,走完婚礼的最后流程,已经到了深夜了。
吴真累得不行,进了房间卸了妆,便树袋熊一样抱着比她还累的慕闲睡着了。
睡到半夜,她悠悠转醒,身边却已然没有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连身畔的床铺,都微微发凉。
吴真披了一张薄毯,一步一步走至窗台。
房间临海,窗台之下便是泛着星光的大海。
她坐到木制窗台上,双脚浸泡进海水中,搅动着海中的星子。
远处,一双矫健的手臂正在翻腾划水。
吴真望过去,觉得这时候的男人如同一条自由的海豚,不属于这个凡尘,更不属于她。
男人的头从水中冒出来,吴真招了招手,他看见了她,朝她游了过来。
不知为何,吴真总觉得怪怪的,不像是平常的慕闲。
等到男人游到她身边,一双平静如波的眼眸在巨大月轮的照耀下泛着点点光彩的时候,她彻底发现,眼前的男人并不是慕闲。
即使他与慕闲共同享有一个身体,可那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哥哥?”吴真难以置信地喃喃出声。
“慕闲”静静地看着她,“对不起,占用了他的身体。”
“为什么会这样?”吴真也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感情,即使惊喜于与吴轻闲的充分,又是为慕闲深深地担忧。
吴轻闲摇摇头,他还是橘的时候,早已经在吴真最后一个梦境里死得凉透了。
可是转眼醒来——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他的身体里……”吴轻闲没有看她,而是转头望着那轮圆月,“别担心,平时我都在沉睡,只有他睡着的时候,我才会醒来。”
吴真松了一口气,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涨红了小脸。
“放心,你和他那啥了以后,我也没看。”吴轻闲有点无语。
吴真羞愧地低下了脑袋,“以后,我们会克制一点的。”
吴轻闲:“……”
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良久,吴轻闲才从水中浮起来,有力的双臂一撑,旋身坐到窗台上,和她并排。
“阿真,我很羡慕他,他有着健康的身体,夏能浮水,冬可滑雪,能在球场上尽情挥洒自己的汗水。”吴轻闲轻轻道。
这一切,都是吴轻闲不曾有过的。
还有很多很多他没有说。
慕闲何止有健康的身体,他与吴轻闲有着相似卑微的身世,却在最为低潮的时候遇到了吴真。
从此以后,慕闲的生命被彻底点亮。
他开始读书,又孤注一掷演戏,继而有了明亮的未来。
他成为了吴真的情人,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心,直到她的心里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他有着太多太多吴轻闲做梦也得不到的东西。
所以当吴轻闲发现自己成为了他,有机会挤掉慕闲的意识,占有这具身体的时候,他是那样欣喜。
“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这样在海里尽情地浮水……”吴轻闲对吴真说。
吴真鼻子一酸,她记得,自己和慕闲约定过,无论有多忙,以后夏日要去南洋的海滩,冬日要去阿尔卑斯山的雪峰,两个人要走遍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最好去欧洲一个小镇买一套庄园,在小庭院里种满了花草……
可这一切,吴轻闲都没有。
“那……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闲闲睡着了之后……起来滑滑雪游游泳浇浇花什么的……”吴真结结巴巴说。
“你介意吗?”吴轻闲转过头来。
吴真心里咯噔一下,“不……不介意……”
“慕闲本人呢?”吴轻闲又问。
吴真心虚地垂下脑袋,“我跟他……跟他说清楚,他……他会理解的……”
吴轻闲笑了一下,揉了揉吴真的脑袋,“以为你很大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呆。”
“我的阿真呐,只要是个男人,都不会容忍自己的女人看着他的时候,眼里透过他去看另外一个人。”
吴真乖巧地点了点头,在吴轻闲面前,她永远都是他的女孩。
“来,和我再待一会儿吧……让我最后看一次这夜里的月亮。”吴轻闲温柔地笑着道。
“你你……要去哪儿?”吴真听他语气,慌张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地方。”吴轻闲仰望着天边的素月。
……
……
吴真知道,吴轻闲就在慕闲身体里,可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年,两年……
五年,十年……
直到她功成名就,直到她儿孙满堂。
吴轻闲明明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却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不想打扰她的生活。
就算在她的世界里,他从来都没有做过被选中的那个人,他总是最先被放弃,被遗忘,被排开,他依然从始至终地为她着想。
如果,他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地爱着另外一个人,他有什么法子呢。
他明明可以离开,可还是放心不下她。
只好在水里,
在火里,
在灰烬里等待着
从来不会回头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