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你以为我不知道,莺儿是你的人?而且从她敢给夏文下药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该死。”夏意的声音,冷如其人:“夏府怎么会留着一个敢算计少爷的丫鬟?你真以为,她能活着是因为夏文给她求情?天真。”
夏文心软,可是夏意并不。
莺儿是虞昭安插在夏府的人,他一早便知。这个莺儿他早晚都要收拾,更何况她竟胆敢给夏文下药。就凭这两件事,莺儿在夏意这里早就没有活路了。
他留着莺儿的命,不过是将计就计,等着虞昭跳进他的圈套而已。
虞昭咬着唇,原来从头至尾,她都不曾逃离过他的掌控,不知不觉在被他牵着走,却还以为那些都是自己想出的绝妙计策。
这种功败垂成的感觉,原来竟是这样的滋味!
虞昭的眼睛有些干涩,突然感觉竟已自己连眼泪也流不出。可笑,真是可笑!
“现在我们可以做点刺激的事情了。”
突然,夏意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虞昭想要挣扎,他却单手就将她的双臂反剪于头顶,另一只手捏着瓷**,将瓷**中的药给虞昭强行灌了下去。
“你……”虞昭感觉到苦涩的药汁流进喉中,几乎令她窒息,“你给我喝了什么?”
“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难道不记得庙会上你说过什么?”
虞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感觉到体内的躁动,好难受……
“玩死你,我还不需要亲自出手。”夏意松开她,站起身,冷冷看着床上的女人呻吟扭动起来,“怎么样,刺激么?”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朔阳的声音:“大少爷,世子求见。”
“知道了。”
说罢,夏意转身离开了房间,不再回头往床上看一眼。
待进入大堂,夏意一眼便看见那人身穿湖蓝色长衫,手持一柄折扇,一副潇洒自如的样子。
小丫鬟们不禁偷偷多看了几眼。
夏意和夏文都是俊逸非常的男子,夏意的气质偏于冷冽,夏文是翩翩君子,而眼前的人,却和夏家的两个少爷都不同。
坐在客位上的男子,长相极为俊美,已经到了近乎妖孽的程度,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即使是在不笑的时候也显得脉脉含情,如一江春水般令人心醉。
见夏意来了,折扇一收,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夏少,别来无恙啊。”
“世子远道而来,未及相迎,还望恕罪。”
“远道而来?昨天本世子给你家作法,你好像还没给钱。”
“……”
夏意坐下,示意下人给对面的人倒茶,“言寻,这次多亏了你。”
陌言寻接过茶杯,“不必言谢,我又不是白白帮你。我说过,我是有条件的。”
“不管你提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夏意神色淡淡,“我说到做到。”
“真的?”陌言寻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那你把夏怜嫁给我,怎么样?”
夏意的神色一下子冷下去。
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你不是值得托付之人。”
陌言寻哈哈大笑起来,“我不过是说笑而已,不必当真。这世上的美人多得是,可坐在你夏意面前提条件的机会,可着实太可贵了,我不能浪费。”
夏意并不言声,只径自饮茶。
“其实我想要什么,你也多少能猜到。”陌言寻放放下茶杯,刚想继续,这时朔阳突然匆匆赶来,在夏意耳边说了什么,夏意连眼皮也不曾抬,只冷冷应道——
“叫你的属下进去,不管进去多少人,不把她弄死就别出房间。”
“……是。”
朔阳退了下去。
陌言寻垂着漂亮的眸子,似乎神色未变,又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是……虞昭?”
“嗯。”
夏意说得云淡风轻,“我给她下了极乐散。”
陌言寻的神色晦暗不明,“夏意,你可真狠,给女人下这种药,会让她生不如死吧。”
“我的目的便是让她生不如死,否则我十年前便杀了她。”夏意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当然,她最后能这样落在我手里,也全在世子相助。所以,现在到了我履行承诺的时候。世子无论提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陌言寻玩着手中的白玉扳指,突然,轻声叹了一口气。
“算了,你赢了。”陌言寻站起身来,“带我去找虞昭。”
“怎么,世子有答案了?”夏意不动声色,“虞昭可是我的仇人。”
“虞昭是你的仇人?明明你是虞昭的仇人。”陌言寻收敛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态度,“你爹害死虞昭的父亲,为了报仇而害死叶竹的是虞昭的姐姐,其实当年她也只有八岁,她……也很可怜。而你,你杀了她姐姐,杀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虞昭想找你报仇……我,能够理解。”
夏意继续不动声色,“嗯……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他的眼睛眯起,像一只在等着猎物上钩的狐狸。
“带我……去找她。”
终究,还是于心不忍啊。
“随我来。”
……
当夏意与陌言寻进入房间的时候,虞昭已经痛苦地在床上蜷缩成了一团,衣衫不整。
她的身体是滚烫的,好难受,好空虚,迫不及待想要被什么东西填满,体内的躁动越来越难以抑制。
陌言寻在床边坐下,想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汗水,她却一把攥住他的衣角,“求你……给我……”
他握住她的手,不忍看她这样受折磨。
转过身,对那个面色冷漠的男子说道:“我……我要带走虞昭。”
夏意凤眸轻抬,“你刚刚才说过,美人多得是,和我谈条件的机会可不常有。”
“是啊,可我从来都不是懂得算计的人。夏意,我不是你,我做不到你那样。”陌言寻将虞昭抱在怀里,“我要带走虞昭。除此之外,其他都不要了。”
夏意神色如常,“好。”
……
陌言寻回到世子府,将虞昭抱到自己的床上。此时的她已经神志不清,脸颊绯红,身体烫得吓人。
他解开她的衣服,看见她白皙的**已经被她自己抓出一道道红印子。
陌言寻有些心疼地抚摸着她身上的伤痕,床上的女子在他手掌抚过的瞬间身体越来越敏感。
他低下头,温柔地吻她的唇。
陌言寻从来不缺少枕边佳人。可是他极少会对哪个女子如此有耐心。
特别还是一个……中了极乐散的女人。
大概是因为,他怜惜她,想好好疼爱她的缘故。所以,他才会不忍见她被糟蹋,宁可放弃自己一直想要的关中腹地的控制权。
一场**迷梦,几度沉沦。
虞昭醒来时,身体十分虚弱。两个人缠绵了太久,她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任何记忆了,唯一保留着记忆的是她的身体。
她侧过头,正对上一双温柔的桃花目。
她认得这双眼睛。
“斐辰……”她喃喃念着他的名字,突然,眸中涌现出了疯狂的恨意。
是那个……欺骗她的男人!
她将他狠狠推开。
“呵,你和他将我玩得团团转,你们现在满意了么?!”
她双手捂住胸口,知道自己的清白没有了,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
陌言寻揽过她颤抖的身体,不顾她的反抗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对,我现在满意了,你是我的女人了。”
虞昭不再挣扎,而是冷笑,“既然到了这一步,何必还这么假惺惺。”
陌言寻却不再跟她解释,而是有些心疼地将她抱得更紧。
“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斗不过夏意。别说是你,就连我,这一次,也是他的局中人。”
……
对于虞昭而言,夏意的局,是对她一切复仇计划的掌控。
但对于夏意而言,这个局,他要牵扯进来的人,却不止虞昭。
陌言寻早已盯上关中腹地一带,他一直在寻找一个找机会。
这一次,夏意主动将机会送到他手中。
那一日,夏意主动拜访陌言寻,称有一事需要他帮忙。事成之后,他可以答应他的任何条件。
陌言寻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只要事成,他便可以光明正大提出要求,从他手中得到关中腹地的控制权。
更何况夏意要他做的事也不难,先到马家老宅以“斐辰”的身份做卧底,再找机会接近虞昭,假意帮她复仇。
一时兴起,便应了下来。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虞昭落在了夏意手中,而夏意也按照协定履行承诺。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要说出“关中腹地”这四个字。
可是,为什么偏要他听见虞昭的下场呢。
他认识夏意这么久,知道叛徒或仇家落在他手里的下场,从来都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虞昭,可是当夏意说出他给虞昭下了极乐散,又打算派他的属下去糟蹋她的时候,他的心却狠狠疼了。
他突然明白,原来,从一开始,局中人,就不仅仅是虞昭,还有自己。
夏意让他接近虞昭是故意的。他早已料到他会在最后的时刻怜香惜玉。
表面上看,夏意给了他一个夺取关中腹地的机会,是他自己没有把握住,可实际上却恰恰相反,夏意在提醒他,不要再打关中的主意。
这次,他可以用一个女人而让他的心动摇,下一次,他还可以有别的手段,让他在距离这块地皮只有一步之遥时也不敢伸手。
他终究输给了自己的感情。
……
叶竹曾经的小院被修整了,房间也被打扫干净。
夏府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不再提起“虞昭”这个名字。
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并不是想忘,就能够忘记的。
比如,夏文。
直到现在,夏文依然在与夏意冷战。
夏盈劝过他,不要再与大哥较劲了,可是他不听。
但是夏怜未曾料到,这一日,夏文竟会主动来找自己。
莺儿死后不久,夏府开始出现各种怪事。
有不止一个人说,半夜里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在游荡,就在莺儿死的那个池塘边。若有谁提着灯笼走过去,鬼影就突然不见了。
可就在转身的瞬间,又会感觉身后“丝丝”冒着凉风,吹得人毛骨悚然。
夏府的人都说,是莺儿的鬼魂索命来了。
短短几日之内,夏府上下人心惶惶,就连夏盈和夏文似乎都开始抱着宁信其有的态度,不再依着平时的习惯在夜晚乘着夜色散步,即使去也会在傍晚之前回房。
夏怜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每当有人说起此事,她也只是跟着附和说此事如何邪门,俨然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据夏怜的观察,莺儿鬼影事件在夏府传开以后,整个夏府中,就只有两个人最为淡定。
一个是夏意,另一个,就是虞昭。
原本其他人都以为,虞昭应是最为慌乱害怕的那一个,因为如果莺儿真是冤死,那么虞昭是最有理由杀她的人。可是虞昭对此的反应却很自然,只说冤有头债有主,若她真有冤,那么去找害她的人便是,何苦为难无辜的人。
虞昭的反应太正常了,正常到显得有些不正常。
夏怜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都是虞昭的障眼法,杀人的是她,装神弄鬼的也是她。
可是她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不久之后,便有了答案。
这一日,夏文突然对夏意提议说:“现在夏府都沉浸在闹鬼的谣言中,大家都心神不宁的,不如,我们请个道士做个法,管它是真是假,先稳住人心。”
当时夏怜和夏盈也在。夏盈一开始未曾想到这种做法,不过她同意夏文的意见,请道士不过花几个钱,就当买个安心。而夏怜却开始感觉到不对劲。
夏文什么时候也信这个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而夏文是读过很多圣贤书的人。
未及细思,夏意突然开了口。
“寻个道士来,怕是要花费一番功夫。”
他的语气依然是淡淡的,听不出丝毫情绪。只是他这么说……莫非是赞成了?
“巧了,昨日虞昭和我说起,她说她正好认识一位道士,在她的家乡被尊为天师的,人称空缘大师。不如,我们请这位空缘大师来夏府做个法事,驱邪避灾,也是给夏府上下一个交代。”
听到这里,夏怜心中顿时了然。
如果她没有猜错,请道士作法的主意,怕也是虞昭给夏文出的。
至于这个空缘大师……
毫无疑问,自然是虞昭的同党。虞昭费劲心思,恐怕就是为了给这个人进入夏府的机会。
“这样啊。”夏意的眸色波澜不惊,“那这件事就交给虞昭了。”
“嗯,虞昭定不会让大哥你失望的。”夏文白皙的俊脸上有些泛红,不过转瞬即逝。
夏怜不动声色,转头望了一眼夏意,只见他凤眸清冷,漆黑的瞳孔如迷雾般晦暗不明,教她猜不透。
……
下午,夏怜和夏文一起散步回来。因为莺儿的事,夏文坚持要将夏怜送到房间中,哪怕现在还未日落,天色尚明。
夏怜不好拒绝夏文的好意,便应允了。两人往夏怜房间中走时,突然看见了一个窈窕的背影。
是虞昭。
夏文见是虞昭,远远的刚想叫她,却发现她走的方向有点不太对劲。
那个方向……是去往夏意的房间。
夏文的俊脸瞬间阴沉了下来。
夏怜的心也陡然一沉,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她能够感觉到,夏文对虞昭分明是有意的,可虞昭现在却与夏意有些纠缠不清。
前几日莺儿的死是在夜里,而虞昭当时就在夏意的房中。
这件事夏文一直未曾开口问过,可是他心里其实一直都别扭着。他不断自我安慰,不断告诉自己,也许大哥叫她过去只是为了训话。
可是……训话,难道训话一定要在晚上训吗?还是在深夜里!
夏文感觉到心口有一股无名的火气在上涌,不知从何而来。他刚想冲过去问个明白,夏怜却拉住了他的衣袖,“二哥,先别冲动。”
夏文调整了一下呼吸,“小怜……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嗯。”
夏怜当然知道,让夏文现在过去“看看情况”绝不是个好主意,可是很显然她拦不住他。一个丫头而已,在富贵人家,少爷要了一个丫鬟又能怎样?可是现在夏文却很生气,因为他对虞昭是真动了感情。
夏文吃醋了,为了虞昭。
夏怜的心头突然涌起了不祥的预感。
两人走到门口,虞昭已经在夏意的房间了。
犹豫了很久,夏文都不敢靠近那扇门。他不敢看,也不敢听,生怕里面发生着令他心碎的一幕。
这时,房间中有声音传来。是虞昭的声音。
“大少爷……奴婢,奴婢现在毕竟是二少爷的通房丫头,这样恐怕不合适……”
那声音柔柔弱弱,无端惹人怜惜,隔着那扇门,夏怜都能想象到此时虞昭的表情——就和那一夜在月色下的凉亭中如出一辙——楚楚可怜却更加诱人。
“脱了。”夏意的声音依然那么冷漠,“别叫我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