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龙阙 > 第245章 戏精啊戏精

  此为防盗章,v章购买比例50%,防盗时间36小时!!!!!秦凤仪拍拍樱树有些皴老的树皮,难得发了回感慨,可惜秦凤仪文彩平平,不然,他非做两首小酸诗以记心境不可。感慨一回,秦凤仪抬脚去了柴房。

  这一路,明明是自己家,却又似隔了一层雾一般,仿佛看不真切。

  秦凤仪不禁拍自己脑门儿,想着,若是再想“梦”里那些事,非疯了不可。

  他定一定心神,问看守柴房的婆子,“人还在里头呢?”

  那婆子一看就是厨下当差的,吃得一脸肥肉,很不叫秦凤仪喜欢,婆子谄脸禀道,“在!在!这小蹄子伤了大爷,这都快一天了,我连口水都没给她喝!”

  秦凤仪瞧着婆子那一幅邀功嘴脸,没好气,“滚吧!”

  婆子见马屁没拍好,识趣的就要闪人,秦凤仪唤住她,“先把门给老子打开!”

  “是是!”婆子殷勤的开了门,这回不敢废话了,俐落的滚了。

  柴房连个窗子都没有,光线黯淡,但就从那黯淡光线,也能瞧见小秀儿红肿的面皮上,那一双恨意深重的眼睛。那模样,要不是绳子捆的结实,非扑过来咬死秦凤仪不可!

  秦凤仪蹲下同小秀儿说话,无辜道,“你成天跟你爹来给我家送菜,明明跟我有说有笑,谁知你不乐意啊。我要知道你不乐意,我是那用强的人吗?”

  “呸!”小秀儿大骂,“你不用强!你不用强!我怎么进得你家的门!”臭不要脸的!

  “那不是请你你不来嘛。”秦凤仪摆摆手,他虽喜欢小秀儿了,那是觉着小秀儿可爱伶俐,他也没想着叫人上吊啊。秦凤仪可不想逼出人命,与小秀儿道,“你老实点儿,这就放你回去。”

  小秀儿问,“可当真?”

  “这还能有假。”秦凤仪哄她道,“你想想,先时咱们多好啊,兄妹一般,是不是?哎,都是误会。何况,我也没得手,你还清白着哪。”

  小秀儿听这“淫棍”说清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她是个心思伶俐的,好容易这“淫棍”肯放她,小秀儿自然是愿意回家的。她当即便道,“那你赶紧放了我,我这一天一宿没回家,我爹娘不知急成什么样。”

  秦凤仪过去给小秀儿解开绳子,看她手腕都勒得青紫,很有些心疼,刚怜惜的摸了两把,就给小秀儿一巴掌拍开,小秀儿瞪秦凤仪,“你再不老实,我可不客气啦!”

  秦凤仪啧啧两声,“看你现今这猪头样,唉哟,你就是叫我不老实,我也没兴致啦。行啦,我安排个轿子,送你回家去吧。”

  小秀儿哼一声,“你家的轿子,我可不敢坐。”自己气哼哼的走了。

  秦凤仪不放心的喊一嗓子,“我可没怎么着你,你别想不开啊!”

  小秀儿气得,回一句,“便是你想不开,我也想得开!我且活着哪!”便扭哒扭哒的跑了。

  秦凤仪盯着小秀儿那小细腰小翘臀,以及扭哒扭哒的小模样,不联想到小秀儿的猪头脸,只看后背身条儿,秦凤仪摸摸下巴,想着自己的眼光还是可以哒。

  不过,再想到“梦里”那丢死人的死法,秦凤仪立刻心中念佛,清心寡欲起来。

  秦凤仪把个小秀儿放走了,这委实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就是他亲娘秦太太,也有些不大明白,私下问儿子,“你要实在喜欢那小蹄子,咱就花银子买了来,不就是银子么,咱家有的是。不过是教她些规矩罢了。”

  秦凤仪道,“我不喜欢了,娘你别提小秀儿,败兴。”

  “成,成。”秦太太十分欣慰,笑道,“我儿子的眼光,总算是长进了,那丫头有什么好的,论相貌,及得上桃花?论服侍人,及得上梨花?你如今也大了,与其叫你在外寻思那些个没调\\教的野猫,待你身子大安,我把桃花梨花开了脸,搁你屋里,如何?”

  要搁往日,秦凤仪那简直巴不得。这桃花梨花皆是她娘身边有头脸的大丫头,桃花人如其名,杏眼桃腮,眉间三分艳光,很有些娇媚。梨花则是清冷淡然,一身皮肤如雪似玉,举止间那三分冷意,反比娇媚的桃花更加勾人。

  秦凤仪早就相中这俩丫头,先时跟他娘要过,因他年纪尚小,他娘没答应。如今出了小秀儿这档子事儿,秦太太已是想通了,外头不知底理的女孩子,到底不如身边儿的丫头,温柔可靠,会服侍人。他娘哪怕早说三天,秦凤仪也不至于对小秀儿下手,要是不对小秀儿下手,秦凤仪不能做了那“梦”,倘不是做了那“梦”,今儿他得欢天喜地的收下这俩丫头。

  所以,尽管秦凤仪心下很是一阵荡漾,最后仍是严肃了脸孔,“娘,梨花桃花要是到了年纪,该嫁人就嫁人吧。我都想好了,我如今也大了,得学着做些正经事,哪里能总在丫头身上下功夫。”

  秦太太顿时一脸欢欣交加,搂着儿子直揉搓,欢喜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我的儿,我的儿……阿弥陀佛,菩萨开眼哪!我儿,我儿长大了!”

  自家事自家知,自家儿子什么德行,秦太太哪里有不知道的。儿子突然之间变好了,知道上进了,秦太太觉着,这可真是菩萨开眼、祖坟冒青烟哪。

  秦凤仪可没觉着如何,他“梦里”那几年,没少拿这话糊弄老太太。如今大概是“梦外”头一回说,瞧把老太太激动的。

  秦凤仪心下怪过意不去的,他“梦里”死都死的极窝囊极不体面,可想想,爹娘就他这一根苗,他那样年轻就有个好歹,爹娘往后的日子得怎么过呢。一想到这里,竟触动了秦凤仪为数不多的良心,秦凤仪揽住他娘的肩,郑重道,“娘你放心吧,等以后我有了大出息,叫你享大福。”

  秦太太当晚同丈夫说起这事,念叨好几回,直道,“咱们儿子是真的懂事了。”

  秦老爷道,“要是能因此改了他那心性,倒是因祸得福了。”

  “是啊。”秦太太笑,“儿子还说了,以后叫我享大福。”

  秦老爷打趣,“唉哟,那你可有福了。”

  秦太太道,“我想着,待儿子大安,带儿子去栖灵寺烧烧香。这都是菩萨保佑啊!要不我说呢,男孩子,胡闹就是小时候,这一长大,自然就懂事了。”

  秦老爷笑,“是,是。多给寺里添些香油钱,请菩萨保佑咱儿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才好。”

  “这我晓得。”

  因秦凤仪突然开窍,暂时成了个正经人,秦家夫妻二人十分欣慰,说了些话,便心满意足的睡下了。

  秦凤仪知道自己根本没病,可有那许大夫开的汤药,他娘每日必要看着他喝了药才能安心的。秦凤仪道,“许老头儿也就糊弄糊弄娘你这样的妇道人家,瞧瞧给我开的这药,人参肉桂一样不少,这哪里是治病,这分明是讹咱家的钱!”

  秦太太道,“这是什么话,不要说人参肉桂,就是龙肝凤胆,只要能医好我儿,我都舍得花银子去买。”拿帕子给儿子擦擦唇边的药汁,笑道,“你这几天,气色红润许多,可见许大夫这药是好的。”

  “哎,我是说我都好啦,娘你不是说去庙里,咱们去庙里拜菩萨吧。”秦凤仪智慧不多,又因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稀奇,想着,要不要去问一问菩萨,兴许菩萨知道呢。

  “你可急什么,总要请许大夫来再给你诊一诊,大夫说好,那才是好了呢。”

  秦凤仪不耐烦再喝那些苦死人的汤药,道,“那赶紧把许老头儿叫来啊。”

  “你这孩子,待许大夫来家,可得敬重着些。许大夫是咱们扬州城的神医。”秦太太正色肃容,完全忘了当日秦凤仪死活不醒,她是怎么抱怨人家许大夫的了。

  “知道知道。”自从做了那“梦”,秦凤仪决定要做个好人。

  秦家亲自打发管事派车去请,许大夫来得很快,就秦凤仪如今元气丰沛、精神饱满的模样,简直不必号脉都晓得这小子已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偏生秦太太一向把儿子搁心尖儿上的,必要许大夫亲自诊过,许大夫只得先请秦凤仪坐了,再为他诊脉。秦凤仪斜眼瞥许大夫一眼,道,“我好了,啊。”话中还有几分威胁之意,秦太太连忙道,“凤仪,好好说话。”又跟人家许大夫赔不是,“这孩子,先时在家一直夸许大夫的药好,喝了几幅他这精神头儿就大好了。还说要谢许大夫给开的药,叫许大夫这样的费心。偏生一见着你,就不会好好说了。男孩子,淘气。”

  许大夫嘴里说着“无妨无妨”,笑眯眯着将手搭到秦凤仪脉向上,却是微一沉吟,“脉象微弦,大少爷近来,是不是时有些躁意?”

  秦凤仪两眼一瞪,许大夫只作未知,秦太太已是一脸担忧,“可不是么。晚上睡觉都要踢好几回被子,略厚些的衣裳就穿不住。”

  “这就对啦,约是心火未发。原本开的药是补元气的,如今暂停了那药,开几幅下火的,先吃一吃。饮食忌荤腥,清淡些日子才好。”

  “诶,你这大夫会不会看啊!”秦凤仪瞪眼,这什么鸟大夫啊,他明明没病!

  秦太太沉脸喝止,“凤仪,怎么说话呢!”打发儿子出去自己玩儿,替儿子赔了不是,细问起儿子的病情。许大夫道,“就是心中噪意未除,故而有些喜怒无除。往时来,大少爷多乖巧懂礼的孩子,如今都是病闹得,这性子就有些刹不住。”

  “可不是么。我家凤仪,最懂事不过。”

  许大夫又开了五天的药留下了。

  秦凤仪气的,在家没少嘀咕他娘被许大夫骗了。秦太太道,“你去打听打听,许家世代行医,要说他家的药不好,那就没有好的了。”

  而且,不知怎地,这回的药格外苦。秦凤仪虽不聪明,到底不是个傻子,琢磨一二,也琢磨出点儿门道。待第三次许大夫上门,秦凤仪就“许大夫长、许大夫短”的,既亲近又敬重。许大夫心下暗笑,想着这混世魔王倒也有些眼力,如此,许大夫方郑重宣布:秦少爷虽还需小心保养,如今已是痊愈了。

  吃够了许大夫苦头的秦凤仪心说:这哪里是个大夫,分明是个奸鬼!

  秦凤仪老实的点头,“能不喜欢么?”

  李镜白他一眼,“那你凭什么不许我喜欢你?”

  秦凤仪道,“我也就喜欢你一个了,可你以后还得嫁人,你要是喜欢上我,以后可怎么嫁人过日子呢。”

  “你就那么愿意我嫁别人?”

  “是男人就没乐意的。”秦凤仪道,“可我不能耽误你。”

  李镜有些心酸,看秦凤仪一幅坦白模样,与他道,“现在先不说这个,我定要把害你的人查出来,看我不宰了他!”

  秦凤仪给李镜这杀气腾腾的一闹,连忙端茶给她吃,劝道,“息怒息怒,吃茶吃茶。”

  “吃什么茶,吃饭去了!”

  秦凤仪常来李家,自然也熟悉李家的饭厅,与李镜一道去饭厅时还说呢,“平常我来,大哥都在的,怎么今天不在?”

  “不是不在,大哥温书呢,他明年春闱。”李镜有些好奇,悄问秦凤仪,“你说,大哥明年春闱能中不?”

  这件事,秦凤仪记得再清楚不过。秦凤仪点头,悄悄同李镜道,“非但能中,还是传,传什么来着。”

  “传胪?”

  “对,对,对。就这个。”秦凤仪道,“你可别告诉大哥,万一不灵,岂不叫他空欢喜。”

  “我晓得。”李镜脸上已是一派喜色,待到饭厅时,李钊见了妹妹这一脸喜色,还以为有什么大喜事呢。李钊见秦凤仪,点点头,让秦凤仪坐了,道,“这正说去你家拜访,你这么早就过来了。”

  秦凤仪心说,莫不是大舅兄不知道他媳妇着人逮他的事。秦凤仪便顺着李钊的话道,“是,这好些天不过来,心里也记挂着大哥和阿镜。”

  丫环捧上早点,大家便用早饭,李家素有食不言的规矩,秦凤仪先给李镜夹了个糯米糍,挨大舅兄一看,他想着,不好冷落大舅兄,忙给大舅兄夹根油条。李钊无奈的拿个三丁包子来吃,李镜忍笑,给秦凤仪个眼色,秦凤仪就不再照顾大舅兄了,自己端来放灌汤包的瓷碟,取了秸秆,在灌汤包上戳个洞,先喝汤,后吃皮。

  另一边,秦家得了李家小厮送的信,方知道儿子是去了李家接人。

  夫妻二人立刻转怒为喜,打发了李家小厮,秦太太笑的甭提多舒心了,眼尾的鱼尾纹都飞扬起来,与丈夫道,“看咱们阿凤,多会办事。可不是么,人家姑娘头一遭来,他上门去接,岂不显得郑重。”完全不晓得儿子是给李家人逮去的。

  秦老爷也道,“是啊,就是一样,这样的事,如何不提前跟家里说一声。他既未骑马,也未套车,哪里像个接人的。实在唐突。”

  “孩子们来往,总有孩子们自己的道理。”秦太太笑,“咱们在家等着就是。”

  “先用饭。为了寻那小子,这一大早上起来,我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秦太太笑,“我何尝不是。”

  夫妻二人喝过茶水润喉,也便传早饭了。

  待用过饭,秦凤仪与李钊在书房吃茶,李镜回房梳洗换衣。李钊难免说秦凤仪两句,“看你也不是个怕事的。你心里都晓得是怎么回事,其实叫我说也简单,我问你一句,你那梦里,可有今日之事?”

  秦凤仪摇头,“梦里”他媳妇也很中意他,但绝对没着人去他家大门口逮他的事。

  “那不就得了,可见,如今的事与你梦中所梦,仍是大有不同。你便不知是谁要害你,可想必你记得,当初是怎么出的事。避开那天的事,想来不是难事。”李钊道,“或者,你现今与梦里大有不同,也许,根本不会遇到梦中的事。”

  秦凤仪颇觉不可思议,“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啊!”

  李钊,“正常人都会这样想。”

  “大哥放心吧,我这回肯定好好儿的。”

  纵李钊一直觉着秦凤仪不大稳重,却也不佩服秦凤仪的心理素质,这要是寻常人知道自己几年后会嘎嘣一下死了,哪里还能如秦凤仪这般能吃能喝的。

  生死无小事,李钊与秦凤仪说会儿话,主要是指点一下秦凤仪留心身边的人事。毕竟,秦凤仪为人还不错,起码知道自己可能早逝没瞒着,也不会耽误自己妹妹。这样的人,李钊也不愿意他有个好歹。不然,妹妹这心里怕是更放不下了。

  二人说会儿话,李镜打扮好后,一行人就往秦家去了。

  秦家今日都是特意收拾过的,何况,本就是豪富之家。只是,秦家再有钱,平民房舍的规制也无法与侯府相比的。

  譬如,秦家只是寻常的黑漆大门,侯府却是面阔两间的兽头大门。李家兄妹都不是势利之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个,倒是一进秦家大门,李家兄妹很是见识了回淮扬盐商的豪富。秦家这也是五进大宅,正是初夏,院中景致极佳,不论花柳植株,还是雕栏粉砌,皆极是讲究。虽不是三步一景,五步一阁,但这一重重的院落,认真比较起来,虽不比侯府轩昂,但在富贵风流上,并不逊色。

  可见盐商之富,名不虚传。

  秦凤仪给李家兄妹介绍着沿路的景致,秦凤仪道,“最好的景还在我院里,阿镜,呃,妹妹你不是喜欢看琼花么。我院里就有琼花树,你要早些来,还能见着我院中的樱花,这会儿花都落了,结了樱桃,待樱桃熟了,我请你吃樱桃。”

  “好。”

  李家兄妹随秦凤仪到了秦家主院,秦家老爷秦家太太都未出门,就等着李家兄妹上门呢。李家兄妹参观过秦家宅院,待到了秦家主院,见到秦家夫妻,送上带来的礼物。

  秦太太笑道,“实在太客气了,你们过来,我就高兴。”

  李钊李镜既与秦凤仪结拜了异性兄妹,便没有摆侯府公子小姐的谱,给秦家夫妻行过晚辈礼,端得是大家风范。秦老爷秦太太满脸带笑,深觉儿子这回交到了好朋友。

  秦太太笑道,“坐,都坐。早就听阿凤提过你们,阿凤在家不住嘴的说李公子斯文,李姑娘心好。今日总算得见,比阿凤说的更加的好。”

  李钊谦逊道,“阿凤实在是过奖了。”

  “哪里过奖,大哥,你不晓得,我爹我娘就羡慕像你这样会念书的人。”秦凤仪道,“娘,我李大哥现在就是举人了,明年就能中进士,你说多厉害。原本我觉着,赵胖,呃,赵才子家的阿泰哥就已经很厉害了。可看我李大哥,比阿泰哥还厉害。”

  然后,秦凤仪又夸李镜,“还有阿镜妹妹,别看阿镜妹妹是女孩子,其实,她比我李大哥还聪明,只是她不能科举罢了。但在女孩子里,我也没见过比阿镜妹妹更好的了。”

  李家兄妹饶是再谦逊,听得好话也没有不高兴的,就是,秦凤仪这话也忒直白了些。于是,李钊给秦凤仪示范了个不直白的,李钊笑,“阿凤这性子最好,直率。”

  秦太太笑,“是啊,这孩子,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待人最是诚挚,只要认识阿凤的,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秦老爷毕竟在夸孩子上头还是有理智的,补充一句,“阿凤年纪小,我们家里就他一个,随性惯了。其实,心地再好不过,就是偶尔有些跳脱,还得李公子你多指导他。”

  “李大哥见天指导我呢。”秦凤仪笑嘻嘻地,问他爹,“爹,你今天没去铺子里啊?”

  秦老爷笑,“我这不是听说你有朋友要来,铺子里也不忙,就没去,咱们正好一处说说话。”

  秦凤仪与李钊李镜道,“我爹见闻可广了,我家现在是富了,可我爹小时候,家里穷的很。我爹全靠自己发的家,挣下我家的家业来。虽比不得那些做官的老爷们,我爹也是行过万里路,各地见识过的人。”

  “你这孩子,哪有这样夸自己爹的。”秦老爷哈哈笑道,“以前都是为了讨生活,各地行商,后来攒了些家业,娶妻生子。有了阿凤后,我就不往外地行商了,不然,家里就他们娘俩,我也不放心,就做起了盐业生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哪里不值一提了,爹你多了不起啊,我就觉着你特别厉害。”

  秦老爷笑声更响,欣慰道,“只要你懂事,爹就值了。”

  “爹,我现在还不算懂事?”

  “算,算。”秦老爷笑的见牙不见眼,要不是有客在,得去摸摸儿子的大头,以示欣慰。

  于是,李家兄妹啥都没说,先听了秦家人一顿互夸。

  唉哟!秦凤仪那个后悔,一瞧自己说漏嘴,他爹脸都黑了,秦凤仪连忙道,“就给方阁老送礼是吧,成,爹,我知道了。读书人喜欢文雅物,什么时候我去古玩店里淘换些个好东西。就这么定了啊!”然后,撒腿跑了。把秦老爷生生气笑,骂一句,“这臭小子。”也便罢了。

  秦凤仪因嘴巴不严,把听妓女弹琵琶的事说了出来,招致他爹不满,秦凤仪就想着,快些把他爹交待的事办妥,也叫老头子高兴高兴,就直接骑马往古玩铺子去了。

  按理,梦里他媳妇与方家走的近的了不得,可秦凤仪硬是想不起方阁老有啥喜好了。所以说,梦就是梦,一点儿不准。

  秦凤仪梦里梦外头一遭来古玩铺子,就这些东西,秦凤仪也瞧不出个好赖。关键,到底买什么,他也没拿定主意。因秦凤仪在扬州府素有名声,便是他不认得这古玩铺的掌柜,掌柜也认得他,掌柜知道秦家豪富,亲自出来招呼,“秦少爷想看看字画?”

  秦凤仪摆手,“看不懂。”

  掌柜一笑,“那,看看珠玉?”

  “俗。”

  掌柜一瞧,明白了,这位大少爷还没想好买啥。对于这种没想好买阁的客人,掌柜就不在身边啰嗦了,因为,这种客人大多就是想随便看看。他招呼新来的二人,笑眯眯的迎上前,“李公子,您定的那紫砂壶到了。”

  “成,拿来叫我瞧瞧。”李钊照顾妹妹,虽着男装,到底是女儿身,便道,“咱们楼上去说话吧。”这古玩铺子,因做的是雅致生意,故而,铺子里便有吃茶雅间。

  李镜肘弯轻轻撞兄长一记,给兄长使了个眼色,李钊此方瞧见正在铺子里闲逛的秦凤仪。当真是闲逛,跟逛大街似的那种闲逛法。因妹妹相中了秦凤凰的美貌,李钊虽然觉着,这秦家门第实在有些低了,不过,妹妹在跟前呢,也不能拂了妹妹的意。李钊便过去打招呼,“先时在琼宇楼见公子策马经过,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公子若不弃我们兄弟粗俗,请公子上楼吃杯茶可好?”

  秦凤仪正发愁给方家的礼呢,忽听人说话,回头一瞧,险些吓晕。他,他,他,他梦里大舅子跟他梦里的媳妇,正一脸笑意的望着他,跟他说话呢。

  秦凤仪脸都吓白了,连忙道,“不,不,不,我不吃茶,告辞告辞!”说着连忙溜之大吉。

  李钊自认为也非面目可憎之人,还是头一回遇着这么惧他如鬼的。李钊看他妹脸都黑了,与这古玩铺子掌柜道,“听说凤凰公子素有名声,我方起了结交之心,倒是把凤凰公子吓着了。”

  掌柜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道,“今儿秦公子不晓得是什么缘故,听说寻常可不是这样。”他跟凤凰也不大熟。

  李钊一笑,看过紫砂壶,也没在这铺子里吃茶,就带着紫砂壶与妹妹走了。

  这俩人一走,秦凤仪第二天倒是鬼鬼祟祟的来了,跟掌柜打听他们买的什么。掌柜道,“是定了一套紫砂壶,说是送给长辈的。”

  秦凤仪心下一喜,暗道自己聪明,这可不就打听出方老头儿的喜好了。李家能送壶,他也能送,不就是个壶么。秦凤仪大摇大摆的问掌柜,“那啥,有没有煮茶的器物,要气派些的。紫砂啥的就不用了。”紫砂值什么钱啊!他送就送比紫砂更好的!

  掌柜心下有数,道,“有一套前朝官窑的茶具,成色还不错,大少爷看看?”

  “成!”

  掌柜取出一套雪青色茶壶茶盏来,那瓷光泽细致,看得出纵不是最上等,也是中上品了。只是,秦凤仪虽年纪不大,见的世面也没多少,就是加上梦里的那几载光阴,他在眼界上皆是平平。不过,秦家豪富,好东西见得多了,秦凤仪就不大瞧得上这套壶盏,撇嘴,“什么东西啊,青白青白的,这瓷是不错,可你看这色,怎么跟人家守孝穿的衣裳的色差不离。”

  把掌柜给晦气的,掌柜连忙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又与秦大少解释,“这是前朝最有名的南越官窑的精品,我的大少爷,你瞧这颜色,多么的素雅,文人就喜欢这个色。”

  “胡说,谁喜欢这种色?难看死了。拿几套好看的出来!”秦凤仪道,“这东西,不管哪个朝代的,我是送礼,你得弄个喜庆的给我。这叫什么东西,素的要命!你看,这人家办喜事,谁不是大红大紫的穿啊,谁会弄身素服穿?亏你还做生意,这点道理都不明白?”然后,秦凤仪还一幅鄙视的小眼神,很怀疑这铺子掌柜的品味。

  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了,掌柜是生意人,笑道,“既然大少爷不喜欢素雅的,我这里也有喜庆的。”命伙计寻出一套红瓷茶具来。

  秦凤仪一瞧,脸色微缓,手中折扇往这茶具上一拍,道,“这颜色是不错,可这品相不如这套雪青瓷了。”

  嘿!

  掌柜都觉着奇了,说这秦大少不懂吧,他不有些眼力。说他懂吧,说出的话能气死个人!

  掌柜倒不怕秦大少挑剔,挑剔的都是买家。最后,秦大少挑累了,出门去狮子楼用了个午饭,回来接着挑,把一铺的掌柜伙计都累得头晕,秦大少终于挑好了一套茶具。

  这茶具叫掌柜说也很不错,是套釉里红,尤其那茶壶顶上晕出一抹红,秦大少与掌柜道,“瞧见没,这壶通体雪白,就顶上一点红,远看跟个寿桃似的,多吉利啊。你卖东西,得卖这些吉利的。”

  掌柜见大少爷挑对了心意,笑道,“是,大少爷眼光就是好。”

  秦凤仪瞧见合眼缘的,问了价钱,就直接让小厮付账了,极是爽快。掌柜的命伙计把这茶具包起来,又请秦凤仪楼上吃茶。

  秦凤仪摆手,“我买东西就请我吃茶,一来时你怎么不请,势利眼。”

  掌柜哭笑不得,“您一来就忙着挑东西,我就是想请,您大少爷还得说我扫兴呢,是不是?”

  秦凤仪正与掌柜说话,外头又进来主仆二人,进门便问,“李掌柜,我要的东西到了吗?”

  秦凤仪抬眼一瞧,就笑了,“唉哟,这不是方兄。”

  那位叫“方兄”的也笑了,过去与秦凤仪打招呼,“真个巧,前些天听说你病了,如今看来,可是大安了?”这等祸害,还真要遗千年了不成!

  “大安大安了。”秦凤仪上下打量“方兄”一眼,刷的展开折扇,摆出个耀武扬威的凤凰样,那嘴脸,甭提多讨厌了,“怎么,方兄这又是淘换什么好东西了?”

  方兄瞪秦凤仪一眼,“跟你这头蠢牛怕也说不明白。”当初就是这小子,听渺渺姑娘那样动人的琵琶都能睡着!

  “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银子么!”秦凤仪将扇子往“方兄”肩上一拍,想到他娘先时教育他的话,于是,轻咳一声,学着他娘的口吻道,“我说,阿灏啊——”方兄原名方灏。秦凤仪拖着长长的尾音道,“那个渺渺,用过就算了,我看也不咋地,你怎么还忘不了情啦?爹娘挣钱不容易,你买件东西孝顺爹娘也就罢了。爹娘搁一边儿不闻不问,成天巴巴的跑百花楼晨昏定醒,阿灏,这于礼不合啊——”当初就是这小子,他不过是听个琵琶不小心睡着了,竟然被笑是蠢牛!

  要说秦凤仪与方灏的过节,那就多啦!

  “滚滚滚滚滚!”方灏平生最烦秦凤仪,他这来取东西的,竟碰到这小子,还聒噪个没完。

  秦凤仪偏生不滚,他还伸着脖子等着看方灏买了点啥,他好从头到脚批评一番。

  不想,那李掌柜又取出一套茶具。

  方家是扬州的大户,而且,与亲家这等盐商暴发之家不同,人房方家是正经书香门第,族里还出过阁老哩。对,就是秦家准备送礼巴结的方阁老,就是这位方灏方兄的堂祖父。所以,方灏亲自来取的东西,自然也差不了。这茶具也是个古物,颇为特别的是,这茶具原是碎了的,但被工匠极精巧的修补过。原就是一套雪色茶具,工匠却又极为精道的修补工艺,将碎裂之处修补为一株老梅蜿蜒梅枝,还用红宝镶成朵朵梅花点缀,极是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