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凡醒过來的时候,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的,脸上带着氧气罩,睁开眼,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白的让他有些发晕。
他感觉自己昏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冗长的梦,梦里他看到了妈妈,看了唐胤,梦里的他还很小,妈妈站在一般看着他跟唐胤嬉戏,一切都是那么的惬意,惬意到他都差点忘了醒过來。
他动了动手指,感觉有人握着他的手,侧过脸,趴在床边的人让他顿时清醒了。
洛辰趴着床边,手握着顾凡的手,看似睡着了,但是眉骨却微蹙着,此时窗外是一片漆黑,应该是凌晨。
他摘下氧气罩,动了动,想伸手把洛辰的眉头疏散,但是刚碰到对方,对就醒了,另外一只手拿下了顾凡的伸过來的手。
顾凡张了张嘴,想问他什么时候过來的,但是刚张嘴,洛辰就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身后的病床。
顾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龙权背对着他蜷缩在临床上,看上去好像好不容易睡着了。
洛辰轻轻拉着椅子往床头挪,然后俯下身,凑顾凡的耳边轻声说道:“有沒有感觉那里不舒服?”
顾凡摇了摇头,然后往一边挪了挪,意识洛辰上來,“你怎么來了?”
洛辰顺着他的意思,爬上床,病床只有一米的宽,顾凡一个人躺着刚好,洛辰再上來,就显得很挤了,但很温暖。
“想你了。”洛辰侧着身,让顾凡枕着他的胳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才总算舒心多了。
当他接到龙权的电话,说顾凡晕了时,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几乎是下一秒,他就甩上门去机场了。
他也很难想象,他來到医院看到的那个失魂落魄的龙权时,顾凡倒下的那一秒,他是如何做到理智的给他电话的。
“我也好想你……”顾凡把脸埋进他胸膛里,呼吸着有他气息的空气,用吊着点滴的手搂着他的腰,喃喃道:“吕大爷沒有了……他还那么年轻……”
单凭想象这种生死别离的结果,顾凡都感觉心脏痛的撕心裂肺,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人,下午就沒了,任谁都无法接受这么残酷的事实。
他想,这一刻的龙权,一定是像死了一样痛……
“想要他活过來吗?”洛辰吻着他的秀发,低声问道。
顾凡本能的点点了头,但一想到洛辰的能力,又立马摇头,但这样似乎又很自私,最后他无能为力,无助的往洛辰的怀里钻,搂着他腰的手不知觉的更有力了。
他虽不想唐胤离开,但更不想洛辰的寿命减短,所以人都是自私的,而自私的背后,背负的便是罪恶感,你明明有能力救人,可是你却像个恶魔冷眼旁观他的离去。
“别这么用力,点滴会被扯掉的。”洛辰松开他搂着自己腰的手,轻轻的握着,“再睡会吧,明天再说”。
顾凡沒有再说话,也睡不着,就这样一直把脸埋在洛辰的怀里,握着他的手,想起了很多往事,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是來自不易的情感,人类不可能做到沒有情感,而这情感是否珍贵,事取决于你为了这份情感能付出什么,而不是口头上的几句言语。
次日一早,顾丰來医院了,他看到两个大男人躺在窄小的病床紧紧地搂在一起,脸色不由的板了,他故作干咳了几声,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床上的两个男人闻声醒了过來,安然自若的分开了,顾凡说:“我爷爷对我们食言了一次,这次,我想我们可以不再完成你跟他的交易了”。
洛辰看了眼临床的龙权,跟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别担心,我会让他把他孙子心甘情愿托付给我的”。
顾凡觉得,他们两个这样在龙权面前秀恩爱,一定会死的快的,忙闭上了嘴。
洛辰叫來了医生确定了顾凡已经沒事后,顾凡才被拿开了点滴。
“控制好情绪,波动别太大,不然你的心脏承受不住。”李医生在离开时跟顾凡交代道:“如果有空,最好來做一次心脏检查,以确安全性”。
顾凡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回过头,只见洛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并沒有过多的放在心上,而是把注意力转到了龙权的身上。
从昨晚到现在,他发现龙权一直都保持着一个蜷缩着姿势,他走过去,方才发现,他并沒有睡!
因为流了太多的眼泪,他双眼发红发肿,眼神如一潭死水,暗沉的可怕,看的顾凡异常的难受,他紧握着拳头,咬着下唇,他能理解他的那种感受,曾经对于顾瑀,那种撕心裂肺的想他醒过來的心情,他体验过,他甚至恨不得想像小说里的异能一样,能妙手回春。
但一想到洛辰的能力,他双手紧握的的关节都发白。
洛辰看着他的他们两个的背影,眼神也黯淡下了,他深深吸了口气,默默转身离开了。
十年啊……
上午十点的时候,顾凡的外公,凤秧过來了,这是时隔十二年后,顾凡再次见到外公,当年凤丹丹进了手术台之后,顾家与凤家的关系彻底断裂了。
顾凡依然记得他从病床醒过來之后,凤秧疯了般抓着他的衣领责备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死!快把她的命还來!”
这话如判刑般,让他带着浓浓的罪恶感,活了十二年,现在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心里不禁会有畏惧。
“顾凡啊,都张这么大了啊!”让顾凡意料之外的竟然是,凤秧在看到他之后竟然拉过去了他的手,目光慈祥的让他受宠若惊。
“外公……”顾凡怯怯的唤了声。
“诶,最近过的好不好?”凤秧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顾凡啊,外公可算是想通了,你妈妈的事,我不能怪你,这些年,你都受苦了吧?你一定很恨外公对吧?來,让外公好好看看你的样子。”
他突如其來的热情让顾凡有些措手不及,比较十二年沒有见过的人,都快生疏的如同陌生人。
他回过头,想找个熟悉人,找个安全感,却发现洛辰不知道去哪里了,顾丰在李医生的办公室里,不知道说什么,病房里,除了他们两个与蜷缩在病床上跟个活死人一样的龙权外,就沒有别人了。
“我沒有恨过您。”顾凡腼腆的笑了笑。
“果然是丹丹的孩子,长得跟她真像,哎,外公当年真的是太糊涂了,怎么可以这样怪你呢?”凤秧苍老的手抚摸在顾凡细嫩的脸上,做出了一个明显的对比,就像十多年來发生的事,全都被时间慢慢的吹散了。
“命啊!一切都是命!”凤秧感叹道,“是不是不出事,我就想不明白一些事呢?”
顾凡咬着下唇,沒有说话,后來,他才从凤秧的口中知道,原來唐胤是凤秧的一个远房亲戚,远到几乎沒有联系,算辈分,唐胤跟凤丹丹是一个辈分的,算的上是凤丹丹的表弟,在顾凡很小的时候,唐胤的家人都出事故了,剩下他一个人。
那时候,凤秧想收留他,但是却被他拒绝了,他很坚强,一直都是一个人谋生,直到今天,有不小的成就,可是,天妒英才,他才三十多岁,正值男人事业最好时期,竟然出事了。
顾凡想起第一次无意间见到唐胤的情景,想起作为最大投资者投资《异灵》拍摄电影的会议,想起好基友聚会的情景,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就只能成了记忆,回不去,也抹不去。
“我昨天在收到唐胤出事后,才真正的知道,在生死别离面前,任何事真的都已经不重要了,珍惜当前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凤秧低低叹了口气。
顾凡点了点头,他这观点也是他昨晚相通的,他回过头,此时顾丰正站在病房门口,凤秧的话不知道他有沒有听到。
“洛辰呢?”顾丰见他们两个都看过來了,直接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顾凡方才发现,洛辰从早上出去后,到现在都沒有看到身影!
“出去了吧……”顾凡不是很肯定的回答,他起身跟凤秧说了声,离开时,还不忘往龙权那边看上一眼,他此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來,但整个人一点精神都沒有,看上去特别的憔悴。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顾凡离开后,凤秧走到龙权这边,问道。
龙权麻木的抬起头看向他,用已经沙哑的嗓子发声到:“龙权”。
闻言,凤秧一愣,然后点了下头,继续问道:“你跟唐胤是什么关系?”
龙权低下头,沒有说话。
“沒关系,我想我已经猜到了。”凤秧见他不说话,自顾着说道:“今早唐胤的律师已经告诉我了,他买的保险,第二受益人写的都是你的名字”。
闻言,龙权猛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凤秧,那样子,好像他刚听错了什么,但是看到凤秧肯定的点了下头,他快要流干的眼泪又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