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但亲眼所见却十有八九是正确的。
就如现在,虽然听说过皇国军肆意屠杀平民,但伊斯认为这只是别人造谣而已。没想到,在地下水道最上一层,伊斯亲眼看到,无数平民尸体堆积而成的小山,他才知道——真相比想象的更加恐怖。
看到这样的景象,伊斯心中忽然涌起的焦躁已无法忍受,心脏正如警钟般悸动着,背上仿佛也有蜈蚣在缓慢爬动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屠杀呢?”
伊斯喃喃自语着,脸上的表情变化无常,时而伤悲愤怒,时而烦闷暴躁。
“没办法,现在还是早春,根本没有更多的粮食供应呢……上个冬天有些过于严寒了,他们没有吃人就不错了……”
伊斯向着突然响起的声音转过头去。
出口与地下水道之间的生锈楼梯处,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站在那里。
背对着昏暗的灯光,莱尔就站在那里……
“是……这样吗?”随着伊斯的话语刚落,莱尔向着伊斯踏了一步。
地下水道中充满了血的味道,这让莱尔稍稍皱了皱眉头,并眯起了眼睛。
“……伊斯,不要在这种地方停留太久,毕竟战争还没有结束!以后这种地方还多的是呢!”莱尔摘下眼镜,低着头轻声念道:“生者既逝,切勿逗留。彼之远方,汝之归宿……”
“这个是?”发现莱尔嘴里好像在碎碎念着什么,于是伊斯竖起耳朵注意听,听到了莱尔像在念颂咒语般不断说着。等到莱尔说完,伊斯才问道。
“往生咒,这是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起效,但姑且念上一段吧。”莱尔说完,重新将眼镜戴上,接着对一脸恍然大悟的伊斯说道:“走了,再不快点,指挥官就跑了!”
走出了地下水道,伊斯他们就位于小巷子里。
原本以为冬天已经过去,温度会有一定的回升,可是深夜时分的空气却相当冰冷。空无一人的街上,连流浪猫都不走的小巷子里,没有一扇窗开着灯,住宅区的巷道突然间出现那么多人,可一个平民都没有发现,也许是因为远处的炮响吓坏了他们,或者是他们早已经安静沉睡,反正四周安静无声。
在黎明前的街上,响起压抑不住的炮火声。伊斯抬起头,望向还没天亮的黑暗天空。空气中隐隐漂浮着肮脏火药味的大街,能够看到的星座寥寥可数,但仍然有三颗星星正在天空孤零零地闪耀,注视着地面上的一切。
伊斯曾经听雪莉提起过,这三颗星,代表着三位神,从古至今,接受着奥利恩大陆所有人民的膜拜,当三颗心连成一条直线时,就是一个世纪的终点,也是新世纪的开端。
不知为何,从地下水道出来,再次抬头望向天空上的星辰时,伊斯就有种想要好好哭一场的欲望。
他想如果现在低下头的话,泪水应该就会从眼眶流出来吧。不过,只要抬头仰望,眼泪就不会落下来,坚强的伊斯还是会再度迈步前进。
自从法拉克死去之后,伊斯就清楚,只要战争还没有结束,那么无论变换多少次季节,无论经过多少个昼夜,无论多少委屈、悲伤、痛苦,自己都不能被打败,更不能流露出半点懦弱。宁肯多流血,也不能再次流下眼泪!
所以,伊斯深深地吸了口气,内心也已经恢复力量,只不过还需要一点点时间才能迈步向前。
“伊斯……”身后的莱尔,似乎是注意到了伊斯的异常,他询问道。
伊斯边吸着鼻涕边回答:“没什么,天气有些冷,有些感冒而已……”
“那……小心点。”莱尔说道,接着回头继续布置任务去了。
等到莱尔将任务全部布置完后,他看了看远处的火光,最后对着大家说道:“一路上,不要恋战,我们的目标是敌军大本营,不是这些小鱼小虾!所以……大家明白吗?”
“——明白!”同学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并且各种将武器全部掏了出来。同学们手中的武器大多为精铁剑,也有少部分手执锤、枪、手戟等奇形怪状的武器,但这些都是同学们最常用的武器,并不影响同学们的正常发挥。
大约转过两条小巷,就到达了敌军的大本营。
不过,看着门口用沙包筑起的防御线,还有防御线前数量众多的魔物尸体,伊斯就清楚,想要冲破这道防御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算这样,学生们还是义无返顾地撑着阵壁,缓慢前行!
已经到了大门前,再不冲进去的话,那么一切都将白费。
早在路上,伊斯就看到了天上的飞龙并不多,最多也只能起到一点点骚乱而已,看样子王国军的攻城行动似乎是失败了。如果他们这边失败,那么伊斯他们可能连回去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同学们并不会后悔,因为这是他们选择的。
对于伊斯来说,他是不得不搏的,面对着警卫团如同雨点一般的弹幕,常规的战斗。他也没有任何信心,而且此时他是在皇国军的大本营前,更何况他已经没有退路,走入了绝路,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靠近敌军的沙包后,伊斯冲了上来。匕首的光芒擦着敌军枪械的上缘,如遁于风中的幽灵般刺了下去,将对方的喉咙轻松刺破,然后一往无前地继续前进,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切割了对方的喉骨!
解决了最前方的守卫之后,伊斯他们一拥而上,冲进屋内。
但是,处于最前方的伊斯心中闪过一丝强烈的不安,然而在这种以毫秒级别的战斗之中,一旦决意搏命突杀,便再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所以,伊斯不顾心中越来越强烈的危机感,一脚踢开了大门。
“嘭!”
威力并不大的爆炸,但足以把人炸飞。
从爆炸的那一霎那,千钧一发之际,伊斯将手套挡在身前,希望能够减缓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
但爆炸是全方位的,伊斯的胸口,全身,全身的骨头就像是被震碎一般。
好像只过了几秒钟,也许可能是一个世纪,伊斯终于醒了过来。他挣扎地坐起,并环视四周——莱尔躺在地上,眼镜上裂痕遍布,剩下的人也是,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发出轻微的呻呤,有的一动不动,如若不是起伏的胸口,伊斯都怀疑是不是死了。
“伊斯……伊斯!”听到莱尔轻微的呼喊声,伊斯连忙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站在最前面……居然……你还……真命大……咳咳!”说着说着,莱尔咳出一口血来,看到伊斯担心的模样,莱尔勉强摆出一个微笑,接着说道:“放心,死不了!你现在……赶紧冲进去,指挥官……应该还在里面!”
“……是!”听完,强忍住全身的刺痛,伊斯挣扎地站起,迈着阑珊的脚步,一点点向着门口挪动去。
之前的爆炸给伊斯造成了重创,直到现在,伊斯还没有缓过来。他脚步不稳,依靠着墙壁,差一点摔倒,又靠着自己保持平衡,门口的爆炸并没有影响到这一栋坚固的大楼,不过却将玄关处炸得七零八落,许多木屑石头堆积在门口,一个不注意就会踩中并摔倒下来。
这使得伊斯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着,脚步也很缓慢。
并且,伊斯还要环顾着周围,以免指挥官跑出这间房屋或者偷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