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随着死去的皇国指挥官一同倒在地上,手脚不规则地扭曲着,那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玩坏掉的洋娃娃。
听不到如何声音,好似有人遮住了伊斯的耳朵一般。已经全身伤痕累累,伊斯连站也站不起来,却依然努力着,想要用双手撑起身体。
但是,虚弱下垂的手腕所发出的微微颤抖,伊斯脸上回光返照般的嫣红,嘴角轻轻咳出一点一滴的鲜血。
伊斯就要死了。
倒卧皇国指挥官的身上,抱着肚子,脸色已经转为一片惨白。伊斯的脸原本就是有些嫣红的雪白,可是现在他的脸上却是那种惨白,也可以说是毫无人气。
“要死了吗?”
“真的……要死了。”
不停吸气吐气的伊斯,身躯微微颤抖。
“呜呜……我不想死!”
伊斯用力挤出声音,挣扎般地扭着身体。
“呜呜……”
伊斯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身体偶尔还能传来一丝颤抖,他的头倚在死去指挥官的肩膀上,忍着痛不停发出低声哀号。
渐渐地,身体因为浑身无力而僵硬,眼睛也闭上了,他搞不清楚自己是在嚎叫还是在哭泣,不知道脸上是泪水、汗水,还是鼻水,总之伊斯感觉他的灵魂正在脱离身躯。就像之前经历过的一样,被未知名的东西强硬地抽出身躯,然后再生硬地挤进只能容纳一个灵魂的身体中。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将死的那一刻,那种灵魂被抽离的痛苦,并不是伊斯这个年纪可以承受的。
伊斯的大脑已经麻痹起来,整个身体好像被吸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不知道什么时候,意识渐渐地稀薄了。
“伊斯……伊斯……”不断重复的呼唤声,将伊斯从朦朦胧胧中唤醒,伊斯忍不住睁开眼睛——莎拉站在原地,眉头紧皱着。
再次闭上眼睛,脑袋一片空白。感知四周只有火焰燃烧四周所发出的吱吱声,除此之外还有脚步踏在沙土上的细琐声响。
不对,我明明死了!伊斯突然想到,然后再度睁开眼睛。莎拉正站在他的面前,一片烽火的战场,没有喊杀声,看起来战争已经结束,看着正忙碌地整理战场的公国士兵,是伊斯他们胜了。
但是……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哟哟哟……在复活术的笼罩下,只要不是人头落地,那么我就有办法将你从天涯海角处拉回!”伊斯的背后,法拉克这样解释道。
“复活术?”虽然知道魔导院收藏的魔法有很多,但伊斯并不知道有复活术这种逆天的东西。
“当然,作为魔导院少数几个掌握复活术的魔导师之一。我对此感到非常荣幸。”伊斯的背后,法拉克的语气很是得意。
伊斯这才发现,此时他已经被人扶起,并坐在地上。背后正靠着法拉克,两个人正背靠着背,所以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伊斯想要起来,但身体却一动不动。
“别浪费精力了,复活术不是万能的,想要动弹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内。正好跟我聊下天,交流交流感情。”
“呃……好的,如果听得懂的话。”
“哈哈。在下法拉克得文。得文的意思你应该知道吧?”
“嗯,知道,诗人或学者。”法拉克的声音通过背直接传到伊斯的心里。
即使不回头,伊斯也能感觉到现在的气氛很是舒坦。仿佛挚友间的聊天一般,畅所欲言,无所顾忌。
“没错,就跟我一样,诗人、学者、魔导师!我的目标就是成为像恩底弥翁这样的贤者。”
“那为什么,你在教室里,会蹲在角落,看上去像是一个疯子呢?”伊斯早就想问了,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
“哈哈……恩底弥翁建立魔导院,这在其他学者眼中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行为。但谁又知道后面的发展呢?而且,导师讲得那些我早明白了,何必去浪费那些时间?还不如沉浸在魔法的世界里,艺术的殿堂中!”
法拉克闭上双眼,似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一般,拖着余韵继续说道。
“啊~就让我沉浸在光与影的魔法中,无法自拔,无法放弃,魔法师这一职业,充满着未知的神秘与刺激啊!”
正因为长期研究无穷无尽的魔法,长期以自我为中心,才会产生这种特别的感情吧。伊斯心想。不过,做为一个正常人,伊斯所希望的还是正常人的平常生活。所以,伊斯并不能理解法拉克这种魔法疯子的言论。
“我叫伊斯,伊斯安德鲁。勇敢骁勇之人!”伊斯开口说道,语气从未像现在这么平直,没有一丝起伏的平直。也许是因为濒死体验可以让人改变一切吧。
“安德鲁,勇敢骁勇之人?哈哈……怪不得卡洛斯说你是决定战场关键的人呢!原来是这样,哈哈……”法拉克大笑着,如果不是全身乏力的话,伊斯想他肯定会拍着腿大笑道。
“不过,因为你完成了任务,这次阻击战才能顺利完成呢!所以在这里,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感谢。……嗯?可以动了!”后背靠着的人突然起身,伊斯躺倒在地。
“复活术唯一的缺点就是让人僵直,这在战场上可是大忌啊!”
法拉克说道。伊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躺在地上,苦着脸笑了笑。
“那这样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你就先躺一会吧。”
正当伊斯想要叫法拉克扶他起来的时候,法拉克却冲着伊斯这样说道。
就这样法拉克屁颠屁颠地离开了,留下伊斯一个人躺在地上。不知道僵直时间到底要多久,所以伊斯只能苦着脸躺着。
“莎拉……能不能扶我一把。”
“……”莎拉狡黠地摇了摇,似乎是为了报复伊斯让她这么担心,莎拉说道:“你就好好躺上一会吧。”
经过整个白天,伊斯一直躺在地上,直到黄昏时,僵直的身子才得已恢复。
虽然一天的战斗下来,队伍损失的人数特别多,原本卡洛斯所说的“我方增援即刻到来”到现在连个鬼影都看不见。但是,作为魔导院最为精锐的一组,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要将任务认真完成。所以,伊斯稍微调整了一下思绪,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会议上。
虽然利用浓雾和斩首战术,两次成功阻击了敌方的增援人员,但接下来敌方的攻势肯定越来越猛,这样会导致很多的事情都无法实施。
“到底要阻击敌方多久?组长能不能给个时间,这样我好对症下药。”临时用帐篷组建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卡洛斯。
“上头交代,阻击到要塞被攻破……”
卡洛斯说完,一些人交头接耳地轻声说了几句。
“这怎么可能?”
“要攻破要塞的防御,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我们都要被打光了!怎么可能守得住!”
最后,莎拉提议道:“不如,我们通过投票来决定这次阻击是否该继续吧?”
有了上述的提议,大家也将讨论的话语倾向于该不该继续此次阻击战。
“那么同意放弃阻击的人请举手。”卡洛斯看着四周议论纷纷的人员,最后无奈地说道。
随着卡洛斯的这句话,几乎全员都举起了赞成的右手。心底倾向于继续完成阻击的伊斯,也在莎拉的眼神攻击下,勉强地举起了右手。
于是,卡洛斯拍手说道:“那么会议到此结束。”
大家纷纷从各自的座位上走出了会议室。莎拉有意地瞪着伊斯,与其说伊斯完全没有去在意阻击任务的危险,倒不如说他当时把注意力放在了别的地方——面对空中部队轰炸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