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门考完,在食堂集合。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哗啦啦,哗啦啦,像笑又像哭。再听听,果然是有人在哭,女生们抱成一团,呜呜呜呜,说声舍不得呀,忘不掉呀,回不去呀,多联系呀。仔细看看,还是有差别的,哭得撕心裂肺,涕泪齐流的准是考砸了的,觉得梨花带雨,人模狗样的多半考得不错。
我突然就很难过,我也舍不得呀,于是伸出双臂朝她们抱去。她们说:滚滚滚!我说,太不温柔了。她们就说,奔跑吧,兄弟。
班主任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总分大概在100到700,波动不大。班主任听了直夸,这么诚实的小孩现今难找啊。
人差不多齐了,班主任说:恭喜你们,不是因为考得怎么样,是十年寒窗,终于到今天结束了。以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世界都是你们的。
大家就开始欢呼,我一合计,好嘛,他这么一说,我们都是鸟人鱼人了!这年头,这么祝福学生的班主任也是难找。
说好了晚上六点半,金舟鱼府散伙饭,然后各自回家。
这学校的广播也按时放起来歌,那节奏很是熟悉,不自觉跟着唱起来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重头在来。
唱着唱着突然回过神来,狗日的学校啊,去你大爷的重头在来!
好吧,回头再看一眼
再见吧,我的中学。
等我换好了帅帅的衣服和发型赶到的时候,饭桌上已经热气腾腾了。
我冲冲往桌子赶,一坐下发现这桌全是美女们:哎呀呀,一着急,坐错位置了。嘿嘿,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就坐这里吧。哈,哈哈,哈哈哈。
洛丹妮眉毛一挑,:好呀你坐,呆会别跑就行。
我刚要反驳,却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这这,这是我坐了的。
心叫不好,脑袋急转,:,哎呀,突然有点想上厕所,额,你们先吃,先吃。哈,哈哈,哈哈哈。
连忙拔腿就溜,没敢回头看一眼。
到了男生这桌坐下,发现早已经摆了两杯酒,一白,一啤,我有些诧异的看看哼哼。他见怪不怪瞥我一眼,“怕啥子,老杨喊倒酒的。还吩咐了,等会男生喝醉了,喝倒了,女生们就来扶,让女生们先把人选好,因为毕竟我们班男生少。”
于是我就有些激动,幸亏今天自己帅帅的、
班主任站起来,摸摸自己的圆鼓鼓的肚子,竟是有些腼腆,开始说话:“哎,说点啥子耶。我今天很矛盾,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三年又三年,送了一个班又一个班,啷个每次到了这天还是这么不舒服。高兴的是终于把你们带到毕业,难过的是,以后再没有高07级11班了~再也没办法同时看到你们这群死娃儿了。”
一番话把现场的喧闹全部都浇灭了,我心底也开始堵得慌,那桌上的酒们在我眼中明晃晃的,我竟下意识吞吞口水,我开始有些明了,为什么男人好喝酒,是因为总有那么的难言之痛。
老杨还在说,“哎,我们这个县城不大,沿着环城道走一圈也要不到3个小时,可是这3个小时环起来,就住了10来万人,我和你们,你们互相之间能在一起过这么几年,我觉得,哎,真的是缘分。我读书少,语文也不好,平时也就会写几句打油诗,今天我些不出来了,只想起那个张啥子玲有一句话,叫恩,啥子荒野,啥子时间哦。哎呀,老子不记得了,陈岚你起来说。”
矮矮的陈岚站起来,脸上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着光,声音小小的,像是呢喃,像是倾述: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
你也在这里?
我记得那个举杯的瞬间,杯子闪着灯光,杯中装着清酒,却是荡漾的泪花。
后来很多事我已经记不清了,因为很明确的说,我醉了。
事先期待很久的女生来扶肯定是达成了,可是遗憾的是,我竟然忘了是谁,晕晕眩眩的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过来,是在昏暗的沙发上,外面音乐声、人声鼎沸,我坐起来,头还是有些晕,便摇摇晃晃出去。
眼前是一个大舞池,现在站在最中间的是语文谢老师,他唱的是《那些花儿》
有几个女生就在边上不远的地方,挽着手,头也跟着音乐轻轻摆动,朴树和谢老师的声音混杂在这个昏暗的空间,那些吵闹的,我又失神了,看见一片白色的花,花瓣随风飞舞,点滴片片,洋洋洒洒。
谢老师唱完,大家都在欢呼,让他再来一首,他却推辞了,嘴角淡淡的微笑,走下台去了。
我继续游荡,这地方看来很大,同学们几个几个围城堆,在桌子旁,在沙发上,或者蹲在墙角,自顾自的说些话,那些过去的,现在,将来的话。音乐声实在很大,我想他们都很难听清彼此说些什么,只是已经不重要了。
我从某个桌子又拿上啤酒喝酒杯,到每个认识的人那去喝,男的,女的,胡乱说些话,祝你前程似锦,祝你功德圆满,祝你长命百岁,祝你早生贵子。
行到一处,我楞下来。
胡悦微笑着看着我,她的脸红彤彤,我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幽闭的空间太热‘。
“郑夕禾”,她说,“说点什么吧~”
“哦”。我低下头,试图从脑海里找出些温暖美好的句子,可是剧烈的头疼袭来。
我呆呆的看着她,记忆错乱又重叠,算了算,认识眼前这个女孩,竟然已经快10年,年年岁岁,匆匆而去。
我举起来酒杯
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