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众哥们儿很久之后回过神,纷纷鼓励牦狗,:”这么好的女孩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实际是因为肤色的原因找不到),居然被你小子抢到手了,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不然牦牛就会趁虚而入,挖你墙脚。“牦狗一定,恨恨的盯了牦牛一眼,:”他敢!老子跟他拼命。“
正在舒服泡脚的牦牛一脸疑惑的看过来,大家赶紧鸟兽散了。
洗漱完,关了灯,大家都回到自己床上。我拿出小灵通,按了那个号码,又一个一个删掉,反复几次,终于还是没有勇气按下拨号键,调到短信界面,想了半天,最后留在脑海里的也只有空洞的”晚安。“按了发送,觉得自己好是没用,心灰意冷的把小灵通的塞到枕头下。仰面躺下来,盯着上空的黑暗发呆。
伟哥讲完笑话,大家聊聊军事体育,渐渐的声音就小了,间或若有若无的轻微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诶,牦狗,你晓得卢欢的外号不。上个学期我们寝室就给她取好了的。“
”啊,啥子?“沉浸在幸福中的牦狗似乎很兴奋,一听说跟卢欢有关,立马就坐了起来。
“额,郑夕禾,你跟牦狗说。”大黑说
我想了想,”她有两个外号,一个听说是她自己的亲自取的,叫“黑珍珠。”还有一个是我们寝室取的。“
”叫啥子叫啥子,寝室取的这个。“
”额,沙漠中的黑玫瑰。“
牦狗和玫瑰的相恋是我们班的第一对,这种超重量级的八卦新闻立马在班上的没个角落的传开了。我的后桌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霸,一个女生,叫张岚。我对她的印象就两个字”刻苦。“她似乎除了上厕所、吃饭和睡觉,其他的时间都在学习。本来我以为这种学霸那都是心如之水,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没想到有天下课,我正在跟洛丹妮激烈讨论牦狗和黑玫瑰以后孩子的肤色问题,张岚从我们桌子前走过,突然就停住了。看看我们,突然就笑出了声,:”我觉得好搞笑哦。“
我跟洛丹妮,:”啊?“
“两个那么黑的人在一起,感觉,就是”黑吃黑“哦。”
说完,又笑笑,淡定的走了。
那以后,每天晚上睡觉前我们寝室的议程就多了一项,由牦狗汇报“黑吃黑”情侣组合的进展情况。
他告诉我们他哪台晚上趁着月黑风高没人看见偷偷牵了她的手,(我们告诉他,就算不是月黑风高也没人看见。)
他告诉我们他想星期六把她约出去,结果在楼下等了她半天,后来她出来了娇羞的说在化妆。(我们告诉他我们听了也很娇羞。)
他还说他要写一本书来记录他们这么浪漫的爱情。(我们告诉他,作为好哥们,我们都帮他们编好了爱情之歌。)
那歌曲这么唱的:玫瑰在飞,牦狗在追,牦牛在边边流着眼泪。(曲调见歌手谢东的《笑脸》第一句)
日子慢慢就到了深秋,窗外的树叶在一阵秋风之后就簌簌的往下落,飘飘洒洒的枯黄,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湿气和阴冷。
我越来越管不住自己的思绪和目光,一节课40分钟,我用10分钟停课,剩下的时间,总是忍不住要偷偷看向她,想看看她在做什么,听课或是和同桌说说话,想着她说什么,是不是有我的名字。偶尔她眼眸凝转,我没有勇气和她对视,在视线接触的刹那,胆小的溜走。
洛丹妮早就通过察言观色知道了我的秘密,她说她其实早就觉得我跟胡悦之间要么以前有过什么,要么就是会有点什么。
我说你说这个没什么用,有什么办法,我现在这个状况。
她想了想,“她那个的男朋友我见过的。人家长得比你好看,人比你高,皮肤比你白,又比你壮。听说在学校也混得可以,所以......”
我便只剩下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我伸出手偷偷从洛丹妮的抽屉里顺出她的小镜子,对着镜子瞧了许久。
”你还是帅的。”我对自己小声说
这个冬天是如此的冷。
成绩一直下滑,胡悦似乎那么遥不可及,洛丹妮又告诉我,:“按照一个女生的正常审美,你真的长得很一般。”
我的眼睛带上了灰色,这个世界都是阴沉的一片,我的人生就像教室外的那棵树,所有的绿都被寒风吹落,只剩下光秃的树干。
现在说出来很是矫情和懦弱,那个冬天的很多夜晚,我呆呆的看着寝室的黑暗,耳机里放着各种伤感的歌,听着听着,眼角都会溢出眼泪。
有一天,下雨的天气。
第四节课下,第五节课由于是可有可不有的生物课,洛丹妮就虚弱的挪到大黑那,“大黑大黑,我身体不舒服,我想回寝室躺一下。”
大黑沉吟一下,“去嘛,反正下节课是生物课,没关系。”
我趴在桌子上还在难受,昨晚鼓起勇气给胡悦发短信,问她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等到快3点等来了回信,三个字,:“没感觉。”然后我再没能睡着。
今天脑袋一直晕晕沉沉,反反复复都是刺耳的三个大字,:“没感觉”。像是一根尖锐的刺,刺破我最后的自尊和强撑的自以为是。
早上我没去吃饭,一下课就趴着,不想动,也没有力气动。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喜欢胡悦的自己。
追不到喜欢女孩儿的难过,成绩下滑的难过,自尊被伤的难过,所有的难过和挫败汹涌袭来,我TM真的就快要悲伤逆流成河了。
然后
我闭着眼,却能感觉到旁边光线的微微变化,有人坐下来,带着淡淡的香气。我没有睁开眼,她的声音温和地传进我的耳朵:“你怎么了,郑夕禾。”
我想,也许是真的用很多很多年的时间,久到他们都已经不在你的世界出现。那个时候,突然的一首歌让你再次想起某个人,你才可以没有喜欢,没有讨厌,平静的去想起一个过去的人,一个在过去的某个日子里,与你的故事遭遇的人。
那是2005年的12月5日,星期五,有雨,叫做郑夕禾的男孩的17岁生日。
我趴在桌子上沉溺在悲伤和难过之中。叶佳玫坐下来,带着和煦的微风,语气轻柔,地问我“郑夕禾,你怎么了?”
我稍稍抬头,看她的侧脸,有些微红。她却没有看我,眼神朝前,眉宇间有些掩饰不住的紧张,长长的睫毛轻颤。
“没得事,肚子有点儿不舒服。”
“哦”她淡淡的回应,却站起身来往自己的位子走去。
我有些莫名,不再多想,想趴回去那忧伤的状态。
刚闭眼,那股香气又飘回来,她伸手,在我的桌上放下三个小面包。“借,借给你吃的。”
我本不想吃,却看到她那有些局促的模样,觉着有些好玩儿,便拿起一袋,“三辉法式软面包”。
“恩,很好吃啊!”我毕竟是有些饿,胡乱就吃完三个,舔舔嘴,盯着她看。
她不自在起来,微微低头“朗够了?看啥子嘛”
“还有没得嘛,这个小面包。”
她嘴角抿抿笑笑,“没得啦,今天星期五,这都是最后三个啦。我国人都没得啦。”
我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有些失望,“哦哦。那好嘛,谢谢了哦。”
“不用谢,反正是借你的,你以后要还哦。”她不在那么紧张,笑的时候,有些灿烂。
“啊!这个还要还啊?”
她伸出三根手指,竖起来,“当然啦,以后要还我三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