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如鹅蛋,眉如弯月,穿着粉紫色的衣裙,端庄典雅,眉眼含笑。
这是叶恒对年轻时的母亲,最深刻的印象。她喜欢紫色,喜欢笑,笑起来眉眼就弯弯的,给人一种亲切的味道。颇有学问的外公给她起名叫欣眉,刘欣眉,这个名字其实在那个时候是比较少见的,在那个秀丽,秀娟,大勇,大志,爱国,国庆为主要旋律的起名时代,欣眉这个名字就好像一朵充满着别样清新气息的鲜花,让不少人都记住了她的名字,和爱笑的眼睛。
年老的母亲,依然爱笑,只是很难穿的了粉紫色的衣裙,笑容里多了几分沧桑,和回忆。
“妈!”叶恒扑了上去,也不顾自己身上的泥土会不会弄脏了母亲刚刚买了不久的粉紫色衣裙,他环住了母亲的腰,趴在了母亲的怀里,满是欢欣和依赖。
何甜甜已经被父母领走的有点远了,仍是偷偷的将目光向叶恒这里看过来,看到这个似乎什么都懂,什么都精通,仿佛在他的身边就会很有安全感,什么不好的事都解决了的男孩,在军训中受了累,受了委屈,就想要让人贪恋的躲进他的怀抱的男孩,却没有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一幕,他也会像自己一样,躺进母亲的怀里,寻求依赖。让她不由得捂嘴想笑。
黄升也有些惊讶,这个方方面面都在他算计之中,一脸我已成竹在胸气势的少年,刚刚还在和他商谈着交易筹码淡然有据的分析着这次逃学的原因和解决方法的少年,竟然也能有这样真正类似于孩子的一幕。让他不由的升起一波感慨。
大人和孩子,一向都像是在两个世界。而青春期,是这两个世界的传送门,有人会在这个时期,快速的过去,向往着成为成人,有人却摇摇晃晃,犹豫不前,甚至总望向身后,想要倒行。他以为叶恒是前一种人,却没想到,他还留有着属于孩子的东西,未曾嫌弃,也未曾想要丢弃。
不过不也正应该如此吗?每个人的每个阶段,都有正确的,让人怀念,甚至向往的行动和想法。何必要为了成熟,而全然丢失?
就像很多成人所叹息的那样,有多少失败,受了委屈的时候,会想要扑进母亲的怀里,毫无抑制的大哭一场,然后第二天重新阳光上阵,像个新生的孩子一样面对生活。但是已经成人的他们,又有几个还能用出这个儿时最简单的技能?
“好时代啊。”黄升轻叹,然后走上前去对叶恒的母亲进行了道歉,还进行了安慰。
叶恒的母亲是一个老实脾气很好的人,看到校长竟然对自己先道歉了,赶忙的制止,连声说使自己的孩子太捣蛋,回去得收拾收拾。叶恒却嬉皮笑脸的,毫不在意,让本来担心他想要教训他两句的母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带着叶恒先回家了。叶恒的父亲想说,但看在叶恒母亲一直在他身边的样子,也没能真的说什么。走在他们两人的另一边,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的性格一向是这样,藏在心里,却不说出来。只有喝了酒的时候才会说出一些平常总不说的话。叶恒也无可奈何,但他其实知道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
那就是,自己好好的,家人好好的,一切只要向好的地方发展,这些心里的不好便慢慢的也就烟消云散。就比如现在,从学校到家里的这一段路程中,他已经明显感觉出父亲的怒气没有那么严重了。
“多大的年纪,刚上初中,就学会了逃学,人家那些成绩不好的也没犯过这样的事吧。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要成为科学家的理想了?”刘欣眉白了他几眼,却不是多么有威力,反倒让叶恒“哈哈”的笑了起来。科学家,科学家,这个儿时的理想,提起来总是让人想笑,感觉有意思。
那时候总是感觉自己能力大过天,什么都是自己的,什么样的荣誉自己都应该拥有,世界都是在围着自己转。然而现在,什么能比护住自己这一方世界所来的意义大呢?不过他也不去纠正,自豪的挺起小胸脯:“我这才是更严厉的训练!在外五天,独立生活,这可是更早的一步独立的标志,我的同学都在起跑线上拉我一大圈了!”
“你还自豪了不行?敢再有下次,打烂你屁股,知道爸爸妈妈有多担心吗?也就是你们校长好,只是暂停了你的课,说不会对你有太严厉处罚,还让我们放心,要是换了人,你估计就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年检讨书,记过,不被开除出校就不错了!”刘欣眉敲了敲叶恒的脑袋。经过这一次事情,她也感觉儿子有点变了,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变了,不过却又感觉不是坏事。他自信的模样,欢笑的模样,就比前几周要好多了。母亲的心总是比较敏感的,在前几星期,叶恒的情绪一直都是有些阴霾的,回了家就很少说话,只是发泄一般的疯狂玩游戏,问他的时候却又说没事。刚开始还以为他只是不适应,但后来却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让她很是担心。现在,看他说笑的样子,似乎那个自信,欢快的叶恒又回来了,让她也很是开心,不再有那份隐隐的担心了。
晚上,三口之家在桌子上摆了满满的一桌,庆祝叶恒的回来。这上面有荤有素,有鸡有牛,还有水里的虾,可以说带翅膀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齐全了。因为这件事是叶恒先做的比较出格,他们也就没喊其他什么人。三个人尽享这一家团圆时刻。
叶恒胃口还是小,已经尽力的吃了不少,却还是剩下了一大堆菜,母亲嫌弃着叶恒也不多吃点,叶恒就象征性的又夹了一块牛肉,然后走出了家门去锻炼身体。
他准备围着矿上的小区河跑上三圈,做饭后正常的锻炼活动。却没跑出几步,就发现身后有一个远远跟着的身影,让他稍微有些警惕。
不过没多久,他就发现了那个身影原来是他的父亲,可能是担心他刚找回来又做出什么逃跑离家的事,远远的跟在身后盯着他的身影。
叶恒想笑,却也不点破。他的父亲身体总体上虽然不差,但是小毛病却不少,都是抽烟喝酒过多,又不锻炼落下的,平时赶他都赶不出来,现在跟着自己,自己在前跑,他在后自然也要跑步跟。一个人的锻炼,现在却有了两个人的效果,让他感到高兴还来不及。
三圈过后,他回了家,伏在课桌前,拿起纸笔,写着什么东西。
不久后,他的父亲也跟了回来,气喘吁吁的,不过夜风吹的他倒精神了很多,刚吃完饭的时候他是有了困意的。他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怪怪的。这家伙怎么了?自己跟了半天,他竟然是绕着矿上的小区河跑了三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习惯,虽然其他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很平常,但这可不像自己的儿子会做的事情。拥有着老土名字的叶国庆脚步缓慢的走到了叶恒的屋子,装作无意的走到叶恒的旁边,看了一眼他正在写的东西。
不算清楚,但却有“计划”两个字。
“这小子,字还是那样难看。”叶国庆心中道,又稍稍的凑近了一点。他更好奇和觉得意外了,儿子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最反感“计划”这样的字眼的。他一直感觉,有计划的一天很没有乐趣性,自己也纠正不过来他的这种想法。这样的儿子,怎么会自己突然写起了计划呢?
叶恒也不遮不挡,这一页的白纸,除了第一行的那计划两字,就只写了一行字,歪歪扭扭,但却能够看出来内容是什么。
“新的一学期,先立一个10万块的小目标,给我爸开一所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