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笑?”
羽公子脚步微顿,停在小天地另一头,眉头轻微蹙着,似有不喜,但神态依然从容,气质温和,不见震怒。
虽然离得极远,但他的声音依然清晰无误地传了过来。
“挺好笑!”
张白忍极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只看得羽公子眉头皱得更深,笑得愈加欢快:“羽公子,你我也是老熟人了,不必做这些门道功夫,不如拿点干货出来,不然,旁人都觉得我们气量小呢!”
“是么?”羽公子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一掠即收,却惊得凫羽寒毛都跳了起来,暗暗叫苦,“不关我事啊!”
方知,与羽公子之间的差距,实在不可以以道理计。
“说得也是呢!”
笑罢,羽公子眉头挑动,眸间闪烁凶光,温和的神色化作狰狞,杀气四溢,气息充荡,如魔如鬼,推得血雨飘摇,狞笑了一声:“正好,先收拾了你,再收拾那贼。”
“那贼?”
张白忍心中一惊,羽公子震动双翼,身形一闪,已经掠到他的身旁,食指点动,一点飞星乍起,咻而扩大,朦胧之间若有一方点缀无尽星光、辉煌灿烂的世界囊括而来,他张了进去。
星辰诀,点星!
“不过如此!”
羽公子面色冷酷,带着点点笑意,笑容未歇,一道箭光突然透出星光世界,锐气逼迫,虚空穿裂,只听嘭的一声炸响,星光世界已炸成虚无,跃出一尊长百万丈的巨神,羽公子笑容僵硬。
那巨神筋肉虬扎,身形极其魁梧,周身卷荡漫漫玄黄神光,微微一挣,崩得小天地虚空开裂,似难承受。
他虎步龙行着,引弓攒射,须臾间便已射出千万道箭光,一道道箭光都有亿万丈长,飞空横贯,将小天地充塞,虚空裂痕渐渐加深,一颗又一颗的星辰蹦碎,陨落,化作齑粉。
如此神威,当真可怖可畏,小天地内,尽失了声颜!
却有半鬼半龙的怪物无恐无惧,嘶吼着,扑击上去,巨神看也不看,只一脚踩下,噗嗤一声,便降他们踩成了肉糜!
“羽落,你说谁不过如此?”
巨神大笑,其音如天鼓,震得天地嗡嗡颤鸣,羽公子的面色已变成了锅底色,忽而嘿嘿冷笑一声,十指连弹,但有星光飞起,激流冲射,交织成天网。
星辰诀,天网!
天网恢恢,交映成辉,其光恢弘,以五纵五横代表天地五方、正反两仪,横推而去,恢弘的光芒横扫一切,大星、甲士、箭光,皆在天网光芒下绞成飞飞灰,连小天地的虚空壁垒也被切割出了五纵五横的深深裂口,裂口直通外界,隐约间,照见了一片血色的世界。
这般神威,几已达到仙尊境九阶的力量,别说张白忍能不能抵挡,便能抵挡,只怕也胜得艰难。
但他并不着急,眉头一挑,露出几分无赖之色,往虚空中拜了一下,瓮声瓮气地道了一声:“请婵儿救我!”
话音才落,虚空中当即传来一声娇哼,一只纤纤玉指点破时空,一指之下,虚空砰然破碎,直接炸成一团混沌,羽公子闷哼了一声,身如破布一般倒跌出去,天网光辉崩散。
那出手的,赫然是他家的贴身丫鬟,小婵姑娘。
“诶,臭女人又来了!公子,你先撑一会,小婵等会儿回来助你!”
这时,虚空深处突然传来小婵姑娘的一声糯糯惊呼,玉指堪堪点到羽公子身前,一触即收,却把羽公子骇得面色惨白,神色怨愤。
“好,好一个张大公子,果然出彩非常,这软饭吃的,羽落佩服!”
羽公子踉跄站稳,气急而笑,咬了咬牙,双掌连拍,拍出一十八掌,十掌分落十方,六掌覆盖六合,剩下两掌化为阴阳,引动时空轮转,八方齐动,时空如同一只大磨,将天地搅入其中,忽而一转,虚空被磨成齑粉飘零。
“说得你好像能不佩服似的。”
张白忍撇了撇嘴,手下也不慢,却把真射日神弓抛到一旁,两手虚握,缓缓拉开。
天地间,渐有咯吱响动传来,好似天心地弦被他拽住,随着他的动作,渐渐分开,化作一只天地大弓。
大弓之大,盖以天地为量,那苍天化作弓身,曲线如龙,那大地化为为弓弦,弦光灿烂,天与地间,陡然生出一道光影,若有哭泣、祈祷、呼号、嬉笑传来,隐约间,仿若众生众意都来到此间,最后化入一道晦涩难定的箭光。
箭光晦涩,光暗不定,似天,似地,更似人。
大抵,是因为这世间的事,再难也难不过人情……
羽公子心中,突然生出了一阵惊慌!
“去!”
而张白忍已经松开了手掌,那晦涩的箭光传射而出,咄的一声,分开了小天地!
昂!
但在这时,一声龙鸣响彻天地,早被各人忽略的高台突然抖动起来,其音铮铮,宛若一根根钢索崩断,扯得虚空动摇,小天地再难承受,轰然爆碎,时空扭曲,亦将张白忍的箭光带的一偏,从羽公子右肩飞过,带去了半边身体。
各人身躯一沉,便已跌回飞羽城,这个已是血浮屠一般的地方!
“可惜,可惜,再晚上半瞬就好了!”
张白忍暗道可惜,缓缓收了气机,再把真射日神弓拿起,持弓屹立,严阵以待。
刚才那一箭,是其灌注了精气意志,超越极限的一箭,也是必杀的一箭,为必杀羽公子而留。
如非,高台上突然发生的异变,羽公子怕已身死魂灭。
不过,这世间的事又哪里容的可惜二字,因着缺憾,因着不完美,才有无数痴男怨女孜孜不倦,寻求着务使后来悔当初的答案。
轰动!
张白忍叹息才落下,高台突地摇动了最后一次,兀地一静,猛又顶上了天,随即,一尊身披鳞甲,蓬烧黑色烈焰的魔神从地底爬了出来,只爪一压,大地融化,轰然塌陷。
嘻嘻,哈哈,呜呜!
魔神两面三爪四足,一面愤怒,一面欣喜,陡然摇头癫笑,笑声如泣如诉,只听得人头皮发麻,百般魔念涌上心头。
如凫羽这般的,只在魔神笑声发出时,一身气血便开始倒冲起来,生生将自己炸裂了开去,便连一只躲在一旁的羽翎大统领也未能幸免。
飞羽城内,除却他张白忍与不知死活的羽落公子,再无一个无人!
“好厉害的魔神!”
即便抵住了魔神的笑声,张白忍也听得脑袋眩晕,站足不稳,以真射日神弓扶着身子,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帝炎!”
他只是觉得魔神厉害,高空中,便有一尊来自青阳宫的大能认出了魔神的身份,惊呼一声,撕开空间,转身就走。
魔神也被这人的惊呼惊醒,双面四目同时转动,眼中燃烧出一蓬蓬青色的火焰,瞪着巨大的眼珠,流露出几分恨意,两只利爪拍去,直接将虚空抓得糜烂,拍蚊子一样,要把青阳宫大能拍死。
青阳宫大能不甘坐以待毙,咬了咬牙,把身一晃,化作百万丈高下,两臂举起一刀一剑,连连劈剁,舞得花团锦簇,连虚空都被他劈出了花形。
魔神却理都不理,指爪径自变大,单掌就有百万丈大小,狠狠一拍,只听轰的一声大震,待得魔神拿开指爪,只有一滩的血液与两块废铁跌落下来,再不见了青阳宫大能的身影。
“帝炎?不是商滩老龙么?”张白忍咽了咽口水,已经觉得有些不对,脚步轻轻向后挪着,没有一点声息。
话说,这魔神的实力,早已超越了仙界极限了吧,却不见神界降下神雷,一把将他劈死,咳咳,是降下接引神光,将他接引走。
这样的对手,还怎么打?
就算真要打,也不该是他一个“小小”的、连仙人都算不上的“小”人物该上场的。
天塌了,就该由高个儿顶上去,选择战略性撤退,并不羞耻!
危急关头,张白忍反倒选择性的忘记了当日以为能打遍仙界无敌手的豪情壮志。
“系统,一定是你又坑了你家的宿主大爷。”
张白忍猛然惊醒,心头大骂,偏偏,平素有问必答,跟个自动问答机也似的系统突然静默了下来,张白忍心头又是一跳,察觉到了几分不妙。
更不妙的是,就在这时,一个半身人突然向他扑了过来。
“张大公子,就就要走了?”
“走便怎么了,妨碍你了?话说,羽公子你就剩半具身体了,就不能好好活着,何苦寻死来哉啊!”张白忍恨得钢牙磨动,真想生啖了羽公子的血肉。
那半身人,却是刚才被张白忍射爆半个身躯的羽落公子!
两面魔神的状态明显古怪,只打在动的人,谁动谁先死,没看着天上的一群大能都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了?
偏偏,就羽公子要玩个性,人静他就动,人停他就走,一个人玩不痛快,还要拉张大公子入伙……
但此时已经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羽公子才扑过来,张白忍便觉头皮发麻,几乎要炸了开,立马踏出扶摇九转身法,身形一晃,就掠出上百里。
然而,百试百灵的扶摇九转之身这时也有失灵了,他的脚步才踏下,魔神的三只利爪已经抓破这处虚空,狠狠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