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希望的】
他发现当一个人与熟悉的生活疏离，成为一个过客，陌生的事物都会被赋予新的意义。明白了这一点，保持真我，诚实的做一个哈罗德而不是扮演其他任何人，就变得更加重要。————《一个人的朝圣》
当天，沈睿一直苍白着脸默默的坐在卧室的小沙发上，上面他才换上了崭新的碎花田园的沙发套，还有书桌上一堆购置的书，墙上挂的程柠画的画。这些细微的琐事，程宇光完全没有注意到。沈睿有些寂寞的抱住自己。
看着窗外大家走街串巷的拜年，沈睿不禁回想到了在南方姥姥家的情景，一时思绪万千，空留一片惆怅。
程宇光驱车离开，汽车的引擎声是沈睿再熟悉不过的了，耳边的声响渐渐远去，最后只听见楼下小孩子打雪仗的嬉笑声。沈睿多么想变成他们，无忧无虑。
他不知道程宇光怎么想的，但是在这一瞬里沈睿自己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厌恶感，不光是对自己的，还有这发生的一切。“不想了不想了”沈睿对着自己说，强迫自己安定下来。
窗外又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里面夹杂着小雪。扑打在窗户上簌簌的，给人一种亘古的绵延感。沈睿起身打开窗户，抱着程宇光留下的自己的蓝色毛衣，轻嗅着上面淡淡的余韵，任冷风吹在自己的肌肤上。
沈睿睡着了。
程宇光赶回家里，房子里只有保姆和柳霜两人，其他的都拜年去了，柳霜一边说着伯父伯母怎么怎么不满，一边把国际信件递给程宇光，“给你，柳晴姐的”
程宇光没脱下衣服，直接打开信封，默默的看着。
良久，程宇光读完，盯视着落地窗外的山景，只有稀疏的松树还存着绿意，被水汽浸的更加翠艳，他突然意识到下雨了。
“什么？”柳霜看到程宇光拿着信不做声，不免有些担心，她便伸手拿过来连忙浏览，字迹娟秀细小，俨然教育良好，是一种软中带硬大家闺秀的样子，开头先是礼貌性的问候，然后下一段直奔主题，她要结婚了，对方是意大利商人。
这是一个通知。
“姐夫……”一到严肃的场合，柳霜才会叫程宇光这个称呼，“柳晴姐她…她…”
“恩”程宇光淡淡回答，却没有让柳霜以为的过度的情绪爆发。看着对方这么淡定，柳霜倒有些沉不住气了，皱着眉头望着程宇光道“你难道不去阻止她？任她结婚？”
“不然呢？”程宇光觉得柳霜的问题问的莫名其妙，“她有她的生活，我为什么要去干涉？”眼神清明深邃，唯独没有了在以往某个时刻里柳霜所看到的绝望和灰暗。
“你不爱柳晴姐了？”柳霜捏皱了信件惊呼，美丽的眼睛睁大。
程宇光嘴角微笑，眼睛对着柳霜，她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妹妹，“爱，以前爱过”
“以前，那现在不爱了？”柳霜非要固执的要求一个答案。
“这不是爱不爱的问题”程宇光嘴角挂着无奈的笑意，然后回答。柳霜觉得程宇光以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妹妹的眼光在看待自己，有些刺眼。
“……”柳霜憋着一口气，突然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那沈睿呢？你爱上沈睿了吗？”
程宇光听到‘沈睿’的名字后，惊讶的睁大眼睛转身看着柳霜，“你怎么……”神色带着不可置信。
“那天我看见了”柳霜憋着委屈红着脸，莫名想哭，“宴会结束后，你们在车外面。”
“是吗”程宇光由惊讶转回镇定，淡淡的回答着柳霜，突然，下一秒他的眼神尖锐而深沉，直直的盯视着柳霜，眯眼轻声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那以后要注意一点了”
“……”柳霜咬着嘴唇，身子抖得像筛糠一般。她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的淡然，就像谈论着极其平常的事情一般。
“你告诉别人了？”程宇光语气平和，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慑意味。
“没……没有”柳霜低下头，突然感觉到一股压力袭来，“我不会告诉奶奶他们的……”
“恩”程宇光不容置疑的点点头。
对话结束，空气中笼罩着浓浓的沉默，密度分子稠密的凝固在周围，让柳霜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小心触碰到了程宇光的秘密，本以为它脆弱的像个肥皂泡，一碰就破，带着碎碎的水汽四溅一地，但是没想到的，对方没有给她靠近的机会，甚至距离越来越远。
“去拜年吧”程宇光看了看手机，才9点多钟，现在他难以再重新回到门诊了，他缺少勇气，他刚刚逃脱了。
“好吧”柳霜微笑，嘴角勾着苦涩，她整理整理衣服，然后跟着程宇光出门。
谁知道下一秒世界会成为什么样子呢？或者颠覆或者疯狂或者一成不变或者普通，所以呀，不要浪费大好的时光，沿着路边张开双臂，像是白鸟一般，感受生活的鲜亮和快乐吧。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沈睿在想什么？程宇光想到，他看着车窗外的冬景，突然感觉周围有些空旷，他就像是一个隐居山林的隐士第一次看见与众不同的景色，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都是那么的陌生，甚至路上行驶的车流，匆匆行走的路人，都失去了颜色，满目的黑白画像，像是老电影，吱呀吱呀的放映着，他只是个观众。
沈睿，你所希望的是什么？我希望你成为什么？
程宇光等着红绿灯，将胳膊靠在车窗外面，天空一角已经缓缓飘过来一片乌云，它的边缘金光四射，帷幕一般的落在城市的上空，俯瞰着密集的人群、店铺。柳霜的问话给了他一惊，他好像在这场感情中只是担当了接受的位置，那他付出了什么？他应该正视他们两人的关系，给予一个尽力的美好未来。
这样想着，程宇光的眸子深邃，瞳孔的颜色加深，像是一口古井，深不可测。
柳霜看着程宇光的侧颜，有些安心，他沉思的样子很容易让人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