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青健的印象里,曲洋的武功与未练葵花的华山岳不群或者衡山莫大先生不相上下,收拾个把青城弟子当然不是问题,也无需使用令正派人士闻之丧胆的“黑血神针”。
此时看了曲洋的出手,钱至尊就已经对当今武林的武功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1247年出生的张三丰肯定活不到现在的1505年,如果这一世的武林之中仍然有风清扬、东方不败、方证、任我行和冲虚等高手的话,那么这些人的武功在什么水平线上,亦可估计个差不多了。
即令是此时武功最高的风清扬和东方不败,也达不到自己恢复半年后的功力。
此次长春功轮回,从武功全失到武功全复,全部过程需要九个月总计二百七十天。
然而长春功的恢复过程并不是均匀的,即不是将全部武功均分二百七十份,然后每天恢复一份。而是越往后恢复的幅度越大。
在前半年的一百八十天中,他的武功至多也只能恢复到全部武功三分之一的水准,也就是百年内力的模样,不过即便是百年的北冥真气,也足以横扫当世了。
更何况这么数百年来他还用了很多精力钻研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如何应付寻常的武者,并且颇有心得体会,可以说就算是曲洋这样的高手跟今天的他来对敌,也未必就能伤的了他。
当然,就算是他有这许多依仗,也还是需要谨慎一些才是。
心境老了,就不喜欢冒险挑战。这就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长出角来反怕羊的道理,在这一点上,钱至尊已经越来越像谨小慎微的逍遥子了。
曲洋一顿耳光扇过,不再去看那些正被曲非烟踢的青城弟子,而是气定神闲地转回头来:“钱兄弟,受惊了吧?”
他不想杀掉这些青城弟子,留着青城派这根搅屎棍子跟五岳剑派为难敌对,更符合日月神教的战略利益。反之杀了他们则会令青城派和神教对立起来,等于是将青城派推向五岳剑派一边同仇敌忾。
钱青健一脸后怕状施礼:“多谢曲老出手相救,真没想到,曲老的身手竟然如此厉害,令在下眼界大开,莫非曲老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么?”
曲洋捋须微笑摇头:“钱兄弟谬赞了,老夫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不过是健体防身之用,对付这么几个地痞无赖还算凑合,怎么谈得上是武林高手了?”
曲洋也不去逼问那些青城弟子,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来此意欲何为。只看他们来到这个村庄,就知道他们没逮住林平之。
他已经没时间过多地关注这件事情了,只能移交给教中的其他长老去办。此去衡阳保证刘正风金盆洗手成功是他的第一要务。
其时,五岳剑派盟主左冷禅意欲并派,暗中扶植了华山、泰山两派内部的反对派势力准备颠覆掌门权位,又联络衡山和恒山两派的首脑人物拉拢说项。
在衡山一派中,掌门莫大先生混迹于市井街头,极为难寻,而且据说反对并派之意非常坚决,公然表示不买左冷禅的帐。于是左冷禅就把主意打在了莫大的师弟刘正风的身上。
左冷禅的意图是司马昭之心。
刘正风人脉广,人缘好,在衡山虽然是二把手,但论及势力,远在莫大先生之上,若是能够说动刘正风篡权,夺取衡山掌门之位,那么不仅衡山一派就此被左冷禅兼并,就是对于其它三岳来讲,也有极大的推动和促进作用。
早在半年之前,左冷禅就派人找过刘正风,说出了这个意向,但是被刘正风拒绝了。
刘正风知道此事必有后患,曾问计于曲洋,曲洋便劝他退出武林,金盆洗手,从此清风明月,琴箫合鸣,纵情笑傲江湖。
刘正风被曲洋说得动了心,于是做出了洗手的决定,但是尚需对武林朋友和衡山派师门做个交待,于是准备了近半年的时光,更是提前三个月邀约了天下武林同道中相处不错的朋友,定于下月举行洗手仪式。
刘正风洗手,曲洋自然是要到场的,只是眼下自福州赶到衡山,时间已是颇为紧迫,若是再拖延几天,只怕就要买了快马日夜兼程了。因此他便不想在福威镖局一事上多做耽搁。
毕竟,要等余沧海搞出个所以然来,不知是何年何月之事。
听了曲洋的自谦之辞,钱青健及时把脸上后怕的表情换成了崇拜,说道:“就是这般武功也是神乎其技了,在下佩服之至。”
对于来自潦倒书生的佩服,曲洋毫不在意,只淡淡说道:“时间不早了,钱兄弟还是趁着天光明亮赶路吧。”
“钱大哥,你这是想要去哪?”曲非烟放过了脚下的青城弟子走了过来。这个时代里的人们似乎很是喜欢各论各的,爷爷喊兄弟,孙女喊大哥,没人会觉得奇怪。
曲非烟是听见爷爷有催促之意,这才插了这句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询问,而这句问话却从未出自于曲洋之口。
钱青健刚刚暗喜,被曲非烟节外生枝,未免有些悻悻,面子上却不能流露出来,微笑答道:“多谢曲姑娘仗义相救,不瞒姑娘,在下实已无家可归,打算走出这山区,随便找个镇子寻一处陋室买了,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最多再开设一家私塾,收几名学生聊为生计。”
“那怎么行?万一你被这些家伙寻到了报复可怎么办?他们若是只抢了你的财物倒还罢了,可是谁知道他们不会杀了你泄愤?”曲非烟指着这一地的青城弟子,关切地说出来一个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钱青健心说只要你们爷孙离我远远的就行,但脸上却只能露出忧色,赞同道:“是啊,这可怎么办?”
曲非烟黑黑的眼珠一转,道:“不如这样,你跟着我和爷爷一起走,离开这里远一些,再寻个地方安家落户,不就不怕这些无赖了吗?”
“呃……这样太麻烦你们了,这样不妥,不妥……”这次钱青健是真的在推辞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迂腐呢?”曲非烟有些着急,说话也不客气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救你了,让你被这些无赖欺负了便是。”
钱青健无奈苦笑,做出一种很是惭愧的样子来,却不再接话。
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曲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论他爷孙两人目的何在,至少他们两次为自己解围是已经客观发生的事实。
以钱青健的心境之成熟,如此欺骗这对爷孙,虽然未存恶意,但是毕竟有些愧疚。
这感觉像极了中的张三李四欺骗石破天喝毒酒的那一幕。当时张李二人误以为石破天跟他们炫耀内力,所以也不说明那烈火丹和九九丸的毒性,任由石破天喝个没完,最终他们不忍石破天猝死,劝阻之时,石破天反而来了豪兴,直接把毒酒给喝光了,弄得张三李四很是内疚。
此时的钱青健就很有张三李四的那种心情,这是一种在“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指导思想下欺骗他人所导致的困窘,但凡心地有着一丝良善,这种困窘就会无可避免地产生。
曲洋见孙女如此执意,很是怀疑曲非烟到底是想要吃鸡还是看中了这个年轻人。莫不是小丫头情窦初开了?
也难怪曲洋会这样想,在他眼里,这个叫钱青的年轻人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落魄潦倒的外表难掩气质高华,若是与那些文人士子相比,确是出类拔萃。
想到此处,曲洋只好叹了口气道:“钱兄弟,我孙女说的也是在理,不如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几天吧。”
“这个……”钱青健一时未能想出如何拒绝,情急道:“不瞒二位,在下身患绝症,发病时异象惊人,因此才流连于人烟稀少之地,若是跟随两位同行,只怕会吓到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