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烬严走进卧室,此时叶幕正好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穿着浴袍,拿着块干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知道肖烬严已经进来,叶幕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继续擦着头发。
这么多个晚上都是这样,各做各的事情,冷漠的如同陌生人。
叶幕已经习惯了这种氛围,他什么都不想想,对肖烬严,无欲,无恨,更无求。叶幕现在只想默默的等待,等待自己再次烟消云散的那天。
“我帮你吹头发。”肖烬严突然轻声道,然后快速找出吹风机,望着叶幕,脸色温柔的继续道,“毛巾是擦不干的,睡前还湿着头发的话,第二天会头痛。”
说着,肖烬严脱掉鞋子上了床,叶幕脚落在地上坐在床边,肖烬严双膝跪在叶幕背后的床面上,挺直上半身,拿着吹风机开始为叶幕吹头发。
呼呼的风声充斥在房间里,两人都没有说话,叶幕安静的坐着,面色哀伤的望着地面。
他宁愿肖烬严继续和他冷战下去,肖烬严越是纵容,叶幕越是觉得愧疚。
肖烬严的动作,笨拙却很温柔,怕热气灼伤叶幕,他将吹风机拿的离叶幕头发较远,轻轻撩着叶幕的短发,像是在爱抚。
“今天的事……是我的错……”肖烬严艰难的开口,声音不大,几乎淹没在了吹风机的呼声中。
“嗯……”叶幕淡淡的应了一声,“老肖,我想睡觉……”
“好。”
听叶幕呢喃着叫自己老肖,肖烬严松了口气,不知不觉中,肖烬严甚至忘了那份被欺骗的恼怒。
叶幕刚想躺下,肖烬严拿着杯水和几颗药丸递到叶幕眼前。
叶晨俊的话他无法忽视,叶幕会患上抑郁症,肖烬严认为这全是他的错。
或许从叶雅死后,叶幕的心情就一直抑郁着。
叶幕什么也没有问,默默接下药和水。
“老肖,你恨我吗?”叶幕平静的望着肖烬严,轻声开口。
肖烬严抚摸着叶幕头发的手顿住,各种情绪涌上心口?
恨?是什么?他以为叶幕欺骗自己,自己一怒之下对叶幕粗暴,那就是恨。可是现在,平静的氛围下,那种暴躁一份不存,在得知叶幕患了抑郁症时,涌动在肖烬严心里的,只有无边的疼痛。
“又爱又恨!但显然爱比恨多。”肖烬严声音很轻,“更或者,对你,我舍不得恨!”
叶幕笑了,额头轻轻靠在肖烬严的胸前,“老肖,我们都是疯子,只有疯子的爱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
“幕幕……”
这一夜,叶幕缩在肖烬严怀内入睡,被肖烬严坚实的臂膀搂着,叶幕倍感舒心,憔悴的脸上露出舒心的淡笑,渐渐进入梦乡。
在背对着肖烬严入眠的夜晚,叶幕总会做着一个寒冷凄清的梦,梦见自己漂泊在一片黑暗的汪洋中,什么也看不见,拼命的叫着肖烬严的名字,结果没有任何回应,就一个人,孤独的漂泊着,在一个没有肖烬严的黑暗世界里,一点点的死去。
“幕幕,让我们彼此再给对方一个机会……最后一个机会……”
肖烬严吻着叶幕的头发,闭着眼睛低声道。
面对叶幕,又一次理智败给了情感,就算全世界都来指责他肖烬严为色忘义,肖烬严也无法逼着自己不爱他。
他就是个情感上的懦夫!无论背叛多深,无论欺骗多少,他对叶幕,都狠不下心!
此刻怀里的男人,就是他肖烬严的天下!如果有一天这个男人离自己而去,那么他的世界也会随之崩塌。
爱恨情仇的纠结,在没有硝烟的一夜中慢慢化为宁和,甚至没有人去多作什么解释。
肖烬严恢复了以往,他重新将叶幕视为心中珍宝,在叶幕面前,他再也没提关于欺骗的事,他的手下除了吃惊就是厌恨,对叶幕的厌恨。
在肖烬严手下的眼里,肖烬严是威凛四方,雄霸人心的铮铮枭雄,而叶幕,矫揉造作,懦弱无能,是废物,是累赘。
在叶幕和肖烬严神速和好之后,程子深再次约了叶幕茶聊,肖烬严用情已经到了一种失心疯的状态,劝他,只是徒劳。
程子深约见叶幕为劝,也为警告,态度已然没有前一次客气。
叶幕全程一言不发,低着头,目光淡淡的望着手中的茶杯,直到最后程子深起身离开时,叶幕也没有抬头。
现在,除了肖烬严,谁的话,叶幕也不想听!
在叶幕和肖烬严重归于好这段时间,伏伦要求叶幕再为他偷之前未拿到手的机密,叶幕以肖烬严防备自己的理由拖延着,直到肖烬严将那批货正式转运之后,伏伦才停止威胁叶幕。
更者是因为,从叶幕下药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两个月了。
也就是说,肖烬严体内积累的毒素已经足够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一步步的拖垮他的身体!
并且,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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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在下着小雨,叶幕撑着把伞站在墓园内的一座石碑前,石碑上是一个看上去不到三十的男人的照片。
这个男人就是那个因叶幕泄密而被杀的肖烬严的保镖。
叶幕这辈子从未想过,会有无辜生命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失去生命,他一生以善良为信仰,到头来,还是间接的做了一个恶人。
叶幕甚至能想象到,肖烬严的那些手下,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的眼神有多怨毒。
他总是恨肖烬严残忍,却忽视了肖烬严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失去这个陪自己几年生死的兄弟,应该和他叶幕失去叶雅时一样难过。
只是肖烬严从不将自己那不为人知的苦痛现在人前。
“对不起……”
叶幕蹲下身,轻轻放下手中的花,随后便来到叶雅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叶雅总是笑的很明媚,每每站在碑前,叶幕便仿佛听到叶雅欢快的叫着自己,哥哥。
叶幕将叶雅的那份遗书烧在了石碑前,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纸张皱褶的厉害,可是却一点即燃,细雨也未能阻止。
叶幕离开墓园时,接到了伏伦的电话。
“肖烬严现在必死无疑,所以按照咱们的约定,我已经放了洛秦天,他现在改姓换名,在一个洛家族不知道的国家生活着。”伏伦奸笑着说道。
“这是你该做的,我应该不用跟你说谢谢。”叶幕声音清清冷冷。
“报仇之后,宝贝儿你打算干什么?要不投奔我?说实话,我对你……”
“伏伦。”叶幕冷冷打断道,“肖烬严已经离死不远了,在最后这段日子,请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
“呵呵……”伏伦阴笑几声,“宝贝儿,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我会让肖烬严这么轻易的死去?他这辈子坑害了我伏爷那么多次,我要他在死前的这十几天也不得安宁!!”
“你什么意思?!”
“宝贝儿,你很快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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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幕离开墓园后,便开着车来到自己以前住的公寓,叶幕已经很久没有回来看过了,自从和肖烬严住在一起,这里跟荒废了一样。
叶幕拉开遮尘布,又认真耐心的将公寓打扫了一遍。
叶幕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有着他和肖烬严的很多回忆。当公寓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时,叶幕趴在床上,脸埋在手臂里,像睡着了一样,可是却隐隐传出哭声。
叶幕知道,如果肖烬严不杀他,这栋公寓就是他最后的栖息地。
回到别墅时,叶幕并没有看到肖烬严,只以为肖烬严上班还未回来。
和以往的习惯一样,叶幕走进厨房,遣退佣人,开始做晚餐汤。
只有在这个时候,叶幕才会觉得,自己对肖烬严,有那么一点点的用处。
望着盛好的汤,叶幕掏出口袋里的一颗白色药丸放进汤中轻轻搅动。
汤里,仿佛映出了叶雅的笑脸,令叶幕在不知不觉中嘴角抿出一个细小的弧度。
望着电脑画面上,叶幕动人温和的一笑,肖烬严只觉得全身都在被密密麻麻的细针刺扎着,痛的不能呼吸。
其实,痛到极致,也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连怒,连恨,都表达的异常平静。
“肖……肖总,药是他下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傅仁双手被绑在身后,被迫跪在肖烬严的旁边,全身都在打着颤。
“闭嘴!!”孟传新冷冷道。
傅仁本打算这两天就以叶幕病情恢复为由离开,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候身份暴露!!
至于是如何暴露,傅仁也不知道!
当然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是伏伦自己泄的秘!
从西克莫名失踪开始,伏伦便开始怀疑自己身边有肖烬严的卧底,只是尚不确定,于是在部分手下中秘密放出傅仁是自己卧底的秘密,果然不出他所料,在秘密放出不到半天,他便和傅仁失去了联系。
肖烬严离死不远,傅仁对伏伦价值自然大打折扣,既可以验证卧底的事实,又可以让肖烬严通过傅仁获知自己爱人谋杀自己的痛苦事实。
一举两得的代价只是死一颗棋子,这对伏伦来说,无疑是精妙的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