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西北角靠近工匠街的一座小庄园里,来自碧水农场的农夫埃德正在热情地招呼几个月前才刚认识的几位工匠。
“今天可真热闹啊,埃德,院子里那些都是你的同乡吗?”工匠阿达扯着他标志性的大嗓门。
“不不不,是小库卡的同乡,从北郊农场逃难过来的。”埃德憨厚地笑着:“前天晚上来敲门时,艾玛还以为是强盗,吓得都不敢开门……”
“咦……教廷不是给难民安排了地方住吗?”阿达问。
“你没见过难民房的样子吧?”瘸子格罗弗白了阿达一眼。
“有地方住就不错了,”阿达哼了一声,又问埃德:“怎么不把你们的同乡找来呢?他们说不定也来了圣城呢!”
埃德的笑容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同,同乡……”
瘸子格罗弗捅了一记阿达的腰眼,“瞎说什么呢,埃德他们是从火院来的,他们的同乡怎么会跑来这里?”
“哦……对对对,说错了说错了。”阿达挠了挠头。
一直拖在后面的安德森,走到埃德身边才轻声问道:“少爷有消息吗?”
“还是没消息,”埃德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明天,明天我和艾玛再去问问。”
一个月前,埃德和艾玛去过一次圣弗朗西斯河畔的史密斯庄园,那里的女仆告诉他们,约翰少爷和蕾拉他们都不在,也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应该是去了圣院吧……”安德森沉吟道。
“你们呀,尽管放心吧!”阿达大声道:“我从来也没听说过有海利安老爷会在乎什么兽潮。”
“就是说嘛!”瘸子格罗弗赶紧附和道:“兽潮来了,城里那些海利安老爷们,根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咦……瘸子,看样子你见过不少海利安老爷嘛?”阿达逗趣道。
“我当然没你认识得多,你的名字都刻在城外石碑上了,我怎么比得上。”格罗弗笑着回应道。
埃德见两位工匠拌嘴,虽然不是很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但还是憨笑着。
“还不知道新桥能不能扛过兽潮呢……”安德森皱了皱眉头。
随着安德森的话说出口,气氛微妙地冷了几秒,随后,只听得阿达大声嚷嚷道:“埃德,小库卡呢?这小家伙又跑哪儿去了?”说着就往院子里跑去,一边摸着浓密的胡须一边喊着:“小家伙跑哪儿去啦?是不是看见胡子爷爷又躲起来了?”
格罗弗笑了起来,轻声说道:“没事的,桥底下又藏不了人,魔兽干嘛跟那些桥过不去。”
安德森点了点头,大概也觉得格罗弗的话有道理,眉头紧紧松开,然后朝着埃德问道:“艾玛呢?又去厨房了?”
“您也知道的,她就是闲不住……”埃德讪讪地笑着。
几人男人闲聊了一阵,艾玛才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炖肉走进来:“哎呀,瞧我这笨手笨脚的,把你们都坏了吧?”
“艾玛,这怎么好意思呢……”格罗弗正色道:“兽潮围城,能吃个半饱就不错了,你这样,别人还以为我们是图吃肉才总往你这里跑呢……”
安德森虽然不说话,但是脸色也有些为难。
“这些都是乌娜小姐以前送来的腌肉,我和埃德都吃不惯肉,再说院子里种的豆子也有收成了。”艾玛笑着把一大锅炖肉放在了大餐桌上,又回头往厨房跑。
“没,没……没事的,我们真吃不惯。”埃德附和道。
安德森等到艾玛跑远了,才问埃德:“兽潮还有半年呢,你们要养这么多人,真行吗?”他指了指外面院子,刚才走进来的时候他还注意过,二十几人全是年轻人,一看就是能吃的。
“应,应该没事吧……”埃德回答地有些吞吞吐吐。
“这可不行!这些人凭什么来白吃百喝,埃德,你不能好心害了自己,收留他们也就算了,吃饭就该让他们去找教廷。”格罗弗一时动气,声音有点大,院子里立刻有面生的波忒恩小伙儿朝他看过来,眼神多少带着点敌意。
“看什么看?”格罗弗难得地挺直脊背,朝着那个小伙儿瞪了回去,那小伙儿一言不发,扭头去看别处,但是神情还是冷冷的。
“瘸子,算了。”安德森拍了拍格罗弗的肩旁,又对着埃德轻声道:“你们自己小心点,穷人也不都是好人。”
埃德点了点,神情有些尴尬:“也,也不能……赶他们走吧?都是小库卡的同,同乡……”
“埃德,你老实说,这些人是不是不大规矩?”格罗弗脸上的仍然怒意未消。
就在这时,院子里吵了起来,安德森第一个跑了出去,格罗弗一瘸一拐跟在他身后,埃德苦着脸愣了一会儿,还是跟了出去。
“为什么我们没有肉?”一个身高马大的波忒恩汉子朝着艾玛嚷嚷着,在他面前的粗木桌子上,摆着几盘豆子。
“你在说什么?!”阿达把怀中的小库卡交到艾玛手里,孩子扁着嘴,似乎马上要哭出来了。
那个波忒恩汉子没理阿达,仍旧看着艾玛:“明明有肉,为什么让我们一直吃豆子?”
艾玛明显被他的气势吓到了,抱着小库卡,怯怯地回答道:“我们也是吃豆子,肉……招待客人……”
这时,安德森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朝着艾玛柔声道:“你先带着孩子进去……”
艾玛闻言赶紧跑了开来,小库卡的直到这时才响起。
“你刚才说什么?”安德森转过身来,冷冷的看着那个波忒恩汉子。
被他这样一问,其他难民也都站了起来,不大的庄园院子里,三个麦蒂姆工匠和二十几个波忒恩人对峙起来。
“三位老爷,”领头的那个波忒恩汉子口中说着老爷,脸上却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你们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一样是波忒恩人,那两个老东西可以舒舒服服地住在这么漂亮的庄园享福,而我们却只能像野狗一样逃难?”
“这有什么好比的!”阿达大声喝道:“比起那些没逃出来的,你们已经算幸运了!”
“你说的对。”波忒恩汉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我老娘就没逃出来……”
“我爹在半路上跑不动了,硬把我推走的……”一个面色饥黄的波忒恩的女人用手掌抹着眼泪,其他人要么上前安慰她,要么也述说着他们没能逃脱兽潮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