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峥旋即挑眉:“你这是在跟我炫耀,还是在讽刺我一厢情愿?”
话语里满是威胁之意。
然而这对那人,却是丝毫没有影响。
夏雪逸轻舒一口气,忽然悠悠地转了语调:“我只是——”
他顿了顿,室内一片寂静:“怕你以后被戴绿帽子!”
“去你妈的!”
一个凳子砸过去,夏雪逸不慌不忙侧身避过,眉眼平静无波:“女人最是善变,现在对你无意,以后见识了花花世界,更加会三心二意。”
话音刚落,叶峥若有所思地摩挲下巴,点头:“嗯,有道理,她本来就很水性杨花了,什么柳寻落、万国正、还有你!临着毕业还搭上了宋程!”
夏雪逸见势补刀:“还有一个江城的文小宁,是我当初拜托你安排转学的男生,跟她是高中同桌。”
“噗!”
叶峥呛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瞪着夏雪逸:“你还真大方!帮情敌安排前程。”
夏雪逸沉默,不愿再提过去的事情。
叶峥自然也是知趣儿,没有继续说下去,想了很久,才忽然提议:“这样,我估计她大二是要退学的,等我毕业两年期满,我就去他们家商量婚事。
趁着这个功夫,你在港城那边好好安排,给夏寒栖施加压力。
他们想不答应也不可能。
到时候我假意帮他们一把,把她娶到手。
再然后给你一个机会,把我和夏寒栖一起坑了,我家里自然会捞我,夏寒栖,只能怪他自己倒霉。
这不就一举两得么?”
夏雪逸的瞳孔不可察觉的皱缩,不悦地盯着叶峥。
良久,微微启唇:“不好!”
“喂!
这有什么不好!
双赢的事情!
你该不会是对她余情未了吧?”
叶峥旋即不高兴了。
夏雪逸摇头:“绝对不可以结婚,你可以收作情妇,结婚绝不可以!”
叶峥自然不会傻到去问为什么“结婚绝不可以。”
结婚,意味着联姻,那夏寒栖倒霉又倒霉到哪儿去,哪里的人不会因着叶家给三分薄面。
只是情妇——
叶峥顿了顿,光是想想,已经不寒而栗。
他可不想被传出死在情妇的床上。
“别这么倔——”
叶峥只好劝夏雪逸。
夏雪逸却坚持,并且不再刁他。
叶峥忽然发现有时候,这兄妹俩个都是一样的高冷。
在没得商量的时候统统用沉默来回应,连话都不跟你说一句,屁都不放一个,叫你吃尽闭门羹。
叶峥无奈了,这可怎么办呢?
夏雪逸,夏雪宜,两个人名字只差一个字,怎么现在就这么难办起来?
我们俩个人水火不容的,他还夹在中间取舍不定,倒也是痛苦了。
又是一年濒临暑假。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送别宋程,今年空气里面漂浮着念念不舍的因子,已经对准了夏雪逸,叶峥两个人了。
我觉得我很无奈,因为我对叶峥说的话,他并没有听进去。
他还是隔三差五的骚扰我,简直无孔不入。
有几次我差点都要冲进教务处告诉他们我要换专业,我以后再也不在东区上课,可是想想那几个铁面包公,再想想他们每次叫我去教务处喝茶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顿时背脊发凉,浑身都抖了三抖。
算了!
我还是去面对吧!
最起码叶峥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
他们没准儿哪天就把我丢出去。
6月8日!
这是我一生中一个难忘的日子。
孟璐璐早上给我发了条短消息,告诉我只要这一次赢了,我们的任务就圆满完成了,我们就可以一起去退学然后安心的回去等待胜利。
我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安宁,长久以来,我活在惴惴不安里,永远活在一种随时会面临即将爆发的灾难的惶恐不安之中。
而这一切最讽刺的,是它们都拜我最深爱的男人所赐。
我到现在也没有想通老天爷让我重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让我爱上他么?
爱别离怨憎求不得。
求而不得之苦,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痛苦了。
6月8日是一场实战演练的开始!
这不是实训而是实战演练!
是大三和大四全体的在校生的一次大规模的演练!
相当于一场小型的团体战争!
要是放在抗战年代这样规模的战争都可以写进历史书了。
在6月7号的晚上已经听完了指导员和长官的训话!
6月8日清晨当我起床看完短信之后,已经简单地收拾完毕,然后被蒙上眼部带上军车,又去往不知名的远方。
让人更加残酷的是这一次没有什么718717队伍在等着我们,更加没有营地。
我们被分为蓝军和绿君俩个阵营,开始了一场攻佔高地的行动。
在三天后,也就是6月11号午夜12:00来临之前,哪那一方的军旗插在这座大山的最巅峰,哪一军就顺利取得胜利,相反另一方则失败
其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们军的军长是谁。
因为等我下军车的时候,我们这个小队收到的任务就是伏击,伏击就是潜伏等待突击的队伍。
不得不说,我很不走运!
因为这种任务常常一个人形单影只。
不过差不了!
就行了!
只要不死。
我已经没有当初在那座山里作战的动力了。
因为一切已经物是人非,我失去了夏雪逸,我们全家都活在一种悲伤惶恐和互相制造假象欺骗的安乐里。
而叶家他们家族的内部斗争,也不是我们这个年纪一群小孩子家家互相竞争可以影响的局面。
叶嵘赢不赢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只要他爸爸赢了就够了!
我在想,即便我能够避免这场悲剧,我可以成功地让我全家摆脱前世的命运。
我会开心吗?
如果我能长命百岁我会开心吗?
我已经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无法言语的悲伤里面弥漫在我心里。
果然,我的队伍里面没有一个人是我认识的。
已经没有当初按照寝室分配的规则,似乎所有全校的人都被打散了。
一群陌生的人,我们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甚至我看见他们看我的眼神里有鄙夷,冷漠和嘲讽。
也许我在这个学校太出名了一些。
从早上走到晚上,我们在这座山里,翻来覆去地走了一天。
一整个白天都没有休息,厚重的迷彩服压在身上,脸上满是油墨,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隐蔽起来,呼吸都不敢大声。
我腹诽:
这样风声鹤唳的生活不用是一场人生悲剧吗?
忽然之间我只想要结束!
“那位同学,你不觉得你的行动很迟缓吗?你这样会拖累我们整个队伍?害我们集体曝露的!
我们是一个集体,你不能够这样做事情不顾及后果。”
一个早已经看不惯我的女生终于开口说我!
看了看她,她跟我现在差不多,迷彩服,脸上满是油墨,我甚至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整个队伍10几个人,我们谁也认不清谁。
因为我们同样的头发,同样的衣服,脸上布满油墨,就连一点点个人标志都没有。
就算此时此刻,得罪我。
我以后也不一定能够从她的声音,找到他这个人吧?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个有勇气的人!
还是没有勇气的人!
但是心里的烦躁涌起来了!
我愤怒的将枪支往地上一摔,冷冷的看着她:“我怎么拖累队伍的进程了!
这个队伍是你领导的吗!
我们分明就是一个集体!
你又不是队长!
今天一天你一直带着我们在这个山里乱窜!
而且好像还没有找对路!
你到底哪里来的勇气质问我拖累了进程?
我还怀疑是你是被敌方给收买了,故意带着我们在山里乱转!”
那个女孩子顿时被我这强词夺理的一番话给气到了,咬了咬牙,恨不得冲上了打我一顿的架势!
我冷哼别过头去,忽然又有一个女孩子站出来对着我一通骂:“
我真是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
明明自己做错了事情!
居然还有勇气在这里狡辩,还指责别人,我们都有眼睛有鼻子,看得出来,你就是这样一直拖拖拉拉的,走路不利索,再这样下去,难道我们大晚上在这个山里过夜嘛?”
我翻白眼:“这里除了山还是山,不在这个山里过夜,还是在下一个山里过夜,哪里过夜也不都一样吗?”
忽然,我身边的女孩子对着我砸过来一个水壶,水壶跟我的肩膀擦肩而过,砸在我身后的树干上,重重地一撞击,然后摔在草灌木丛里。
这时,我才发现,所有人都用愤怒的目光看着我,她们把今天一整天的劳累疲乏和烦躁都发泄在我的身上!
一时之间,我成了众矢之的。
成了他们发泄烦躁的源泉!
怪不得人说,千万不能贸然出头,枪打出头鸟此刻可不就是吗?
我冷哼着,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句话也不说,后面那个女生还在喊:“你到底去哪里?
你要脱离集体吗?”
我头也不回:“我跟你们不是一个集体!再见!”
我好像又在经历一场青春期的叛逆。
就走没过多久我就迷路了,枪支被我甩在了地上,包我也没有背,浑身上下一丝不挂,除了一把小匕首和腰间还有一把小手枪,我就只剩下一个水壶了。
晚上天已经黑了,夜色降临,我却没有手电筒。
我还在一直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心里憋着一团火,一团熊熊燃烧的火,我要跟那群恶心的人划清界线!
我要跟所有我讨厌的人划清界线!
永远都跟他们不走到一条线上!
我心里怀满了戾气。
戾气是一个人悲剧的开始!
就在这时,一个不留神,“扑通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天旋地转地,下一秒,我跌落山坡,掉进了一个灌木丛生的坡地下面。
我怀疑,我是掉下了山崖。
只是因为这里是这里特殊的地形,山崖并不陡峭,没有电视剧那么多断崖险生,险象环生的恐怖。
我的脚崴了,还浑身上下青紫,脊椎上面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还很有点疼。
疼得我半天都没有爬起身来,一直躺在草地上,任凭蚂蚁还有不知名的小虫,从我的左耳朵爬到右耳朵,然后离开了我整个人的身体。
夜色越来越浓重,夜风里,山里的温度骤然下降,我忽然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如果没有人发现,我会死吗?
我会死在这里吗?
心里的恐慌,开始一点一点的随着念头集聚,黑暗里虫鸣和鸟叫不断,可是却没有人声,这样我连呼叫的勇气都没有。
孟璐璐,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就在这一刻,我居然想起了孟璐璐!
我想起来,当初我在那一座山里穿梭的时候,被追赶惊慌不定,就在最后,孟璐璐居然找到了我。
那一刻我的心里,感慨万千,激动地好像与她同时重生时候一样。
其实人在什么时候都需要伴侣。
我几个小时之前,确实太任性,太忙撞,无论我服不服气,我不该跟一个集体碰撞,更不该告诉他们,我不是他们集体的人。
因为那相当于将自己放进孤独里,放进一种孤立无援的境地。
眼角的泪滑到了耳窝里,脸颊上黏黏的,我开始嘶嘶地抽泣,因为太疼了!
我在勉强开始爬起来,我发现脊椎真的很疼,像我小的时候练舞蹈被老师硬生生的下腰一样。
然而那时候,我还可以回家哭诉,虽然妈妈不会说话,只会叮嘱老师对我跟严厉一些,但夏雪逸会沉默着帮我擦掉眼泪,他那么爱干净,洗得像买来崭新一样的手绢,一点点温柔的擦拭我的脸蛋,那柔软的触感,一点一点侵袭着我的心灵。
然而他已经不在!
他再也不会出现。
我艰难的坐起身,从躺下到坐起,这么一个简单的过程,我几乎花尽了我全身的力气,甚至苍老了整个余生。
背上火辣辣的疼,我已经不确定我背上到底受了什么伤,我艰难地把手放到背后去,轻轻稍微碰触,刻骨铭心的痛就袭来。
这真是可怕的发现!
我只好伸手去拿我的军徽,用力扯掉军徽里面的定位仪,拔出来狠狠的按那个按钮。
我放弃了!
我真的放弃了!
从现在开始,我要跟这个讨厌的地方,这个讨厌的学校,和这群讨厌的人彻底划清关系!
我要回家!
我要回家!
这个时候,这四个很没出息的字符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