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庭,辉夜的房间。
伴随着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房间的门突然被拉开了。黑暗与光明交汇,从拉开的门溜进房间的光线将漆黑的房间微微照亮。
快步走进房间,妹红看着房间中那伏起不定的被褥和被褥外流云长发,眉头忍不住一跳。
“辉夜,你怎么还没起来?”
“……不想起来。”一阵沉默,沉闷的声音才从被褥里传来:“反正起来也不知道干嘛,起来做什么?”
“你这家伙……怎么还那么颓废啊。”无力的拍拍额头,妹红走到房间那可以通往庭院的另一扇门,然后用力的将门拉开了。
月光洒进,映的屋内和妹红的面庞都一片莹白。
倚着门,双手放在脑后,腿伸直,以这样懒散的姿势坐下,妹红望着庭院,从庭院中的水塘看到了天空被倒映的皎月。没有往常的叹气,她哼着小曲,同时漫不经心道。
“本大爷都来了,不赶紧起来和本大爷打会游戏吗?”
“今天没心情。”
“一月三十天,你有二十九天没心情,你没心情的时候也未免太多了吧?”
“我喜欢。”
“呃,真是任性的回答。”
吐槽被辉夜的回答呛了回去,妹红嘟囔一声,又道:“其实还有件事很奇怪,你又不像本大爷可以控火,大夏天的还成天窝在被褥里不出来,不觉得热吗?”
“你今天很啰嗦哎。”散落在被褥外的流云长发动了两下,辉夜沉闷的声音也开始变得不耐:“不过是将凉爽的那一时刻拉长变成永远,你怎么啰啰嗦嗦个没完没了啊?”
“永远和须臾还能这么用啊?本大爷以前怎么就没见你用过?”
“不、喜、欢!”声音突然变大,藏在被褥里的辉夜大声道:“不要再啰嗦了,安安静静的让我睡一会行吗?”
“过去不行,现在更不行。”妹红上身靠着门扉的姿势不变,下身却架起了二郎腿,悠闲地晃着白嫩的脚丫。望着正轻手轻脚走进来,还冲她做别说话手势的陈安,妹红乐呵呵的道:“给你个善意的提醒,最好赶紧起来梳洗一下,要不然你的麻烦就大了。”
“……无聊!”
急促的短语彰显出主人不耐的心情。显然,辉夜没把妹红善意的提醒当真。妹红无所谓的耸耸肩,不在说什么了。
而在这个时候,陈安也已经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藏在被褥里,连头也不肯露出来的辉夜身边。
蹲下来,他眯着眼,手指在被褥上戳了戳,然后伪装成妹红的声音问道:“辉夜,你真的不打算起来?”
“你很烦哎!都说没心情没心情,你这死火鸡赶紧走开啦!”
“真有脾气啊~!”在妹红幸灾乐祸的注视中,陈安脸一下就黑了。声音变回正常,他手抓在被褥上,然后用力一下就把那床被褥掀飞了。
双手使劲拧住辉夜俏丽的脸蛋,陈安皮笑肉不笑的道:“居然敢冲我发脾气,看来你这死丫头是太久没教训皮痒了啊!”
没有反抗陈安对自己脸颊的肆虐,辉夜呆若木鸡:“哥、哥哥大人?”
“干嘛?想求饶吗?”没好气的回应一句,陈安就义正辞严的道:“告诉你,想也别想!居然敢颓废到这种地步,到了都不起来洗漱,看我现在怎么收拾你!”
一觉睡到天亮,再从天亮睡到天黑,然后再从天黑睡到天亮——这种颓废米虫,啥也不用干只等着混吃等死的日子可是陈安超向往……不对,是超唾弃的生活。
现在辉夜居然敢过上这种好日子,陈安不过才怪!
“哥哥大人……”
望着陈安近在咫尺,那写满了“大爷羡慕嫉妒恨”的脸,辉夜的眼圈一下变得通红,大颗大颗的泪水决堤般的从眼中流下,她哭着扑进了陈安怀里。
“对不起,哥哥大人。那时候我不该那样做,还有那种话、那种话我更不该说的!”
“咦,什么话?”诧异的歪歪头,陈安就慌了手脚,摸着辉夜的头,他赶忙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怕别人哭了。赶紧的,赶紧别哭了,给哥哥笑一个。”
“呜,哥哥大人……”
陈安的一句什么话好像利剑一样穿过辉夜的心,让他的安慰不仅没起效,反而催使着辉夜哭的更伤心了。
——“你去死吧!”
“……哦。”
回想着那一晚所发生的一幕,辉夜的悲伤汹涌的冲垮所有。
“……哥哥大人!”
喜欢可以自私,爱却是无私。
直到这一刻,辉夜才终于明白陈安曾经和她说过的这句话的真正意义。
有些晚,但也不晚。
……
好一会功夫过去,哭累的辉夜总算不哭了。生怕她什么时候眼泪又决堤,陈安赶紧哄她:“别哭了别哭了,都多大的姑娘了,哭哭啼啼的也不害臊吗?瞧瞧妹红,她……啊咧,妹红你在干嘛?”
本来还想用妹红举个例子,可等陈安扭头却刚好看到她在擦眼睛。
“没什么,只不过刚刚风大,眼睛进沙子了。”
妹红放下手,然后撑着地跳一样的从地板站起来:“好了,既然辉夜已经起来了,那我就先出去陪慧音了。辉夜。你也快点,慧音可是客人,你身为主人,可不能让她久等哦。”
老气横秋的教训了辉夜两句,妹红就大摇大摆的走了。
“哼,还轮不到你这家伙教训我。”
不满的冲妹红的背影皱了皱鼻子,辉夜就赶紧从陈安怀里爬了出来。也不注意什么仪态,她趴在被褥上,就那样在旁边叠放的整整齐齐的粉色宫装长裙底下翻找起来。
没一会,一把精致的木梳找到,辉夜这才重新坐了起来。木梳交给陈安,她催促道:“哥哥大人快点,慧音居然来了,我得赶紧出去招待招待,要是去的晚了,妹红肯定又会啰嗦的。”
“谁让你那么颓废,活该被啰嗦!”没好气的敲了下辉夜的头,让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可爱的吐吐舌头,陈安就拿起木梳给她梳头了。
……
替辉夜梳头这种事对陈安来说驾轻就熟,就算时间过去了已经超过千年,但有的东西陈安是绝不会忘记。更何况,前些时候陈安也没少给辉夜梳头。
利落的替辉夜梳理好秀发,再把身边辉夜的裙子替她舒开,陈安就准备闪了。
“好了,头发梳好了,剩下的衣服你就自己换吧。我先去四处转转,我们待会见。”
说着,也不理会辉夜什么反应,陈安起身就闪了。
“哎哎,等等,哥……”
本来还想喊住陈安,没想到他溜得比兔子都快,才刚开口他就已经见不到人了。
“什么嘛,我换个衣服就跑,有没有那么可怕啊?”
气恼的舞了舞小拳头,辉夜就开始换衣服了。
……
离开了辉夜房间,闲来无事的陈安就在永远庭里四处溜达起来。这里转转,那里走走,路上还不忘和那些遇到的,外表看起来总感觉没什么差别的兔子打个招呼。
永远庭是个很大的屋子,即便陈安溜达了那么久,他还是没把永远庭转完。当然,他也没打算转完。
漫无目的的转悠到永远庭里的长廊,陈安突然停下了脚步。瞥了眼旁边门开着的房间里那趴在地上,手撑着下巴,翘着一只裹着黑丝袜的脚好像在悠闲看书的永琳,陈安眼珠一转,果断打消和永琳打招呼的想法,蹑手蹑脚的就打算开溜。
虽然永琳的背影很让人遐想,但陈安又没那心思,加上前两个月前的事还历历在目,所以坚决不能被永琳逮到,要不然铁定要完!
“想去哪啊?”
正当陈安贼兮兮的想溜时,永琳慢悠悠的声音顿时就让他僵在了原地。好像僵硬的机械人一样嘎吱嘎吱的转过头,对上房间里已经翻身坐起来,正微翘着唇角看自己的永琳似笑非笑的眼神,冷汗刷的一下就从陈安额上下来了。
要死!要死!
心里暗暗叫遭,陈安不懂声色的先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才干笑起来:“呀,这不是永琳大人吗?一段时间不见,你还是那么光彩动人呢。”
“是吗?可在下怎么却发现你见了在下和鬼一样,随时都有想跑的意思呢?”对陈安的讨好不置可否,永琳眯着眼,狭长的眼缝中闪动着危险的光。
“错觉,那绝对是你的错觉!”
就好像蒙受天大的不白之冤,陈安大声叫屈起来:“像永琳大人你这么高贵优雅美丽温柔善良……”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好的形容词给永琳套上,陈安才信誓旦旦的下了总结“……的姑娘怎么可能是鬼,你可比鬼可怕……”
——“嗯!?”
一声好像从地狱最深处传来的冷哼让一不小心没把心里话说出来的陈安差点没吓得一巴掌打死自己。
让你丫正直!让你丫诚实!让你丫不知道改正乱说大实话的毛病!
心里对自己的正直痛心疾首,生怕这次作完死就真的死的陈安瞬间改口,他举手高呼。
“气若幽兰,明眸皓齿,兰质蕙心,貌若天仙的永琳大人赛高!”
永琳:“……”
饶是永琳的性子,见到陈安那么不要脸的表现也是忍不住满头黑线。本以为以前认识的陈安就够死不要脸了,没有今天居然又被刷新了下限啊!
当然,无语归无语,可看着厚颜无耻的陈安那脸也不红,还能慷慨激昂的样子,永琳也是忍不住乐了。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