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剑耀南山 > 第24章 知其然教学相长

  天色渐明。

  春山烟欲收,天澹星稀小。

  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

  休息了一夜的孩子们回望长安,默默与过去作了个道别。

  清明从来就与雨结下不解情缘。

  队伍刚踏上山道不久,天空就飘起了牛毛雨。

  终南山在春雨的轻抚下,宛如一幅缓缓展开的古老画卷。

  细雨如丝,细细密密地洒落,将终南山的轮廓勾勒得若隐若现。

  两旁的树木高耸入云,枝叶在雨中摇曳生姿。

  云雾在山间缭绕,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朦胧。

  “宸哥,你看有松鼠!”

  说话的是迟四月,他好奇的左张右望,不时扯扯陈宸的袖子,找他分享心中的新奇。

  小孩子来到新地方要不就沉默畏缩,要不就变得活泼起来。

  茂密林间,一只灵巧的松鼠正欢快地跳跃着。

  它的尾巴蓬松而有力,帮助它在错综复杂的树枝间轻盈穿梭。

  松鼠好奇地看着树下经过的孩子们。

  “那是什么?”

  陈宸顺着迟四月的手指看去。

  只见一只鹰正盘旋在空中,羽冠橙红,羽毛褐白相间,与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

  “四月,这是终南山里特有的凤头鹰。”

  又前行数里,远远的一棵巨大的松树下,皮毛为温暖土黄色的黄麂,正悠闲地吃着灌木叶。

  黄麂吃得津津有味,耳朵灵动,警惕性十足,不时抬起头来,用那双温和的眼睛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听力绝佳的它被孩子们的惊呼打扰到,几步蹿进林子消失不见。

  山路蜿蜒,队伍不断向上攀登。

  这一攀登就直至午后。

  等所有人安顿下来,天色也已暗淡。

  山上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全真教重阳宫几处院落、偏殿已经完成了改造,做好了迎接童子的准备。

  只是场地易得,良师难寻。

  眼下正是道学院起步阶段,万事开头难。

  陈宸不得不挤出练功时间,身兼多职。

  上午,他亲自按照课程表,试课。

  一来给跟他上山的小伙伴们上文化课,看看马钰主持编纂的教材是否需要优化修改。

  二来趁机把标点符号、新式书写习惯(从左往右、从上到下)、新数字与运算符号推广。

  三来他先打样,借机培训教室后方坐着的两排全真教内外门弟子,让他们知道如何上课,如何当一名合格老师。这些弟子都不喜争斗但对教书育人工作非常感兴趣,也算人尽其才。

  下午,他率领大家一起修行,指点他们更深入理解《强身健体篇》,练一练基础拳法、基础步法、全真大道歌。

  陈宸练武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体会到练武是一件很私人的事。

  每个人的进度不同,天赋不同,爱好也不同。

  强行让人练他不喜欢的,没天赋的,反而埋没人才。

  以前全真教内这种现象比比皆是:有弟子不喜欢用剑,强迫他学,能学好吗?

  他修正了下先前太过理想化的武学教育。

  一些基础性的东西统一教导,必须人人都会,比如《强身健体篇》,基础拳法、基础步法等。

  再往上,学武就是个人的事。

  道学院建立武学馆藏,会持续不断搜罗武学秘籍填充。

  等过了小学阶段,每个人按兴趣自己用教内贡献点进馆挑秘籍学。

  相同方向的组成兴趣小组,互相探讨研究。

  兴趣小组尽量配一名在此道较为深入的师兄,从旁指导。

  个人研究成果、心得体会整理成册放入馆藏,按价值兑换贡献点。

  长此以往,会形成一個正反馈,一代更比一代强。

  ……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蝉鸣渐起。

  宋宝庆二年,正值端阳节,夏至节气刚过,日头最长。

  一骑快马卷起烟尘,停在山下。

  马上骑士翻身而下,一溜烟往重阳宫跑去。

  陈宸正在慢悠悠打拳。

  忽闻西夏方向传来的消息:

  蒙古大军在成吉思汗的率领下,分两路大军进攻西夏。

  主力东路军由铁木真亲率,自兀剌孩城(今内蒙古乌拉特中后旗西境)出发,目前正在攻打西夏重要城池黑水城。

  西路军由速不台自沙州(今甘肃敦煌西)出发,正往肃州(今甘肃酒泉)进军。

  不管是从兵力规模、进军路线,还是从大汗亲征判断,这无疑是一场蒙古欲灭西夏的灭国之战。

  历史上,蒙古灭西夏是蒙古帝国扩张过程中至关重要的重要一步。

  蒙古帝国贯彻先弱后强的战略,通过消灭西夏,既消除了一个潜在的军事威胁,也为其进一步入侵金国开辟了新的战略方向,即拥有了从西边攻打金国的军事条件。

  蒙古军队在灭夏之战中进行了大规模的屠杀和破坏,导致西夏境内人口锐减,经济遭受重创。

  据估计,西夏灭亡后,其境内的人口减少了约一半,经济陷入了长期的萧条状态,西夏历史、文化自此失传,九不存一。

  在此过程中,蒙古并非见人就杀,而是有选择保留西夏境内匠人群体,并消化吸收剩余西夏人口,极大增强了金属冶炼、攻城器械、武器装备等技术水平,并为其进一步扩张提供了经济基础。

  蒙古灭西夏以及在此过程中的大屠杀,还一定程度上震慑了金国乃至宋朝境内的强硬派,助长了绥靖派、投降派的气焰,让两国政治产生动荡,为后续的侵略打下政治基础。

  陈宸接到消息后在不断思考,俗话说风浪越大鱼越贵。

  在这场滔天巨浪中,他一个十二岁多还不到十三周岁的少年能做些什么?

  先分析自身。

  首先,他经营的势力,全真教,正在调整期,对外扩张的能力几近于无,几乎每个人都在忙,抽不出空闲。

  其次,他本人的武力还在高速成长期,若亲身参与到其中可能影响自身成长,甚至面临生命危险。

  再次,全真在西夏并非毫无根基,重要城市基本都有道观作为据点。

  一方面可以实现情报的收集和传递,另一方面,可作为外来势力影响城内西夏高层的决策。

  那如果放弃大浪里摸鱼的机会,按部就班发展就更为有利吗?

  恐怕不会。

  对陈宸乃至全真而言,蒙古壮大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

  西夏与三秦大地直接接壤,被灭后就是全真直面蒙古。

  三秦大地也将变成战争最前沿,百姓会流离失所、朝不保夕,甚至被当成炮灰赶上战场,人口锐减。

  全真再无法像现在一样夹在西夏、金国、宋三个弱鸡之间安稳发展,左右逢源。

  这个时期,金、宋、西夏、大理、还有个吐蕃,纷纷步入衰退期,早已没有了当年的雄心壮志。

  它们谁也奈何不了谁,大家纷纷开始躺平比烂。

  唯有蒙古,野心勃勃,锐不可当。

  根据以上分析,适当干预是最好的选择。

  干预到什么程度?

  先定个最低目标,利用现有优势迟滞蒙古灭西夏的脚步,让其陷入长期战争的境地。

  即使最终仍灭了西夏,也要尽可能放干蒙古的血。

  再来个最高目标,阻止西夏灭国,让蒙古退兵,回到草原戈壁上舔舐伤口。

  分析到这,陈宸叹了口气,长身静立。

  残酷的战争啊!

  若是不加以阻止,恐怕过不了多久,长安就会再现《兵车行》中的凄婉场景。

  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只好再下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