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道惊雷从刑天鲤灵台紫府上划过,紫气荡漾的惊雷中,缕缕天花伴随着大道伦音悄然飘落,不断融入刑天鲤的神魂,无穷奥义,曼妙道韵,宛如天生一般,烙印在了刑天鲤的神魂深处。
刑天鲤心神震荡。
他好似听到了一男一女两个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在他耳边细细的传道授业,为他讲述天地间最玄奥的大道妙言。在这两个声音的讲述中,那些高深到了极致的‘大道妙理’,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和刑天鲤融合,为他吸收、理解。
那男子声音,讲述的是‘超越天道’的妙理。
那女子声音,传授的是‘生灵造化’的玄机。
青铜古剑中,两道朦胧,略带裂痕的虚影冉冉飘落。
一道虚影是长幡,其幡面为三角形,下面有着六条长长的飘带。长幡通体灵光缭绕,刑天鲤的神魂只是稍稍瞥了一眼,就觉得心神震荡,好似整个人都要被吸纳了进去。
冥冥中,无穷的大恐怖扑面而来。
刑天鲤本能的知道——这面奇形长幡,可‘诛圣’。
随之而来的渺茫信息,也让刑天鲤明确了这一点——这一次,青铜古剑直接给出了这奇形长幡的名字——‘六魂’!
六魂幡啊!
另外一道虚影,则是一个巴掌大小,色泽混沌的葫芦。这葫芦虚影刚刚从青铜古剑中飘出,一线极细,宛如牛毛的白光就从葫芦口喷出。白光冲起来数钱数万丈高,在高空猛地炸开,化为一片氤氲白光。
在那白光中,一柄造型古朴传统的长幡冉冉浮现。
长幡轻轻一晃,顿时虚空中氤氲弥漫,漫天妖风滚荡,虚空宇宙中,都有无穷无尽的应诺声远远近近的传来。刑天鲤的神魂就看到,有无穷尽的男女老幼,诸多虚影,在那长幡下顶礼膜拜的模样。
那些男女老幼,身上都带着诸多飞禽走兽的痕迹。
他们的气息强横,一些靠在最前方的虚影,气息宛如大日腾空,强大得让刑天鲤绝望!
哪怕只是虚影,刑天鲤的神魂只是稍稍瞥了一眼这些不知道在多少年前存在过的虚幻影像,他的神魂就有一种几乎被碾碎的错觉。
青铜古剑,也轻描淡写的传来了一缕飘忽的信息,这一面长幡,名曰——万妖!
六魂幡!
万妖幡!
刑天鲤咬牙,浑身都在哆嗦,每一个毛孔中,都有一滴冷汗渗出。
因果,太重!
因为‘紫绶道衣’和‘通天妙竹’的干系,这两件宝贝,是青铜古剑给出的方法,刑天鲤耗费了十年岁月,耗费了大量金银铜铁,耗费了大量精血,好容易种出来的本命伴生之宝。
这一次,看到不尽如人意的‘秦幡’,刑天鲤只是想要尝试着,‘改善’、‘改良’一下‘秦幡’而已。
尤其是,‘秦幡’是胡亥主动交出来的,刑天鲤深以为,胡亥这‘二世皇帝’不靠谱,万一他在‘秦幡’里面留了什么手段呢?
刑天鲤只是求青铜古剑给一个解决方案出来。
这就好似斗地主,刑天鲤原本想着,青铜古剑给出四个三就足够了;结果,人家直接将一百对王炸丢给了刑天鲤——这不是解决方案,这是作弊出老千啊!
灵台紫府四周,无垠混沌在震荡,在怒吼,在咆哮,一根根黑色触手疯狂的攻向灵台紫府,又被青铜古剑一剑一剑又一剑不断斩断。
九口小鼎疯狂的吞噬着斩落的黑色触手,无形神炎在疯狂灼烧,大量纯净无瑕的神魂本源‘汩汩’而出,不断地融入刑天鲤神魂,更是让九口小鼎的体积也在快速的膨胀。
当灵台紫府中,刑天鲤的神魂提升到之前的百倍强大时,青铜古剑微微一振。
一道剑光斩落,刑天鲤的神魂当即被斩掉九成。
剑光裹着九成神魂,裹着两面小幡的虚影,带着雷霆轰鸣,呼啸着从灵台紫府笔直冲下,一路撕开了无垠混沌,化为一道灵光,没入了‘秦幡’。
‘秦幡’一震,‘轰’的一声,三尺小幡几乎崩解。
刑天鲤的神魂充当了粘合剂,稳住了几乎炸碎的小幡,六魂、万妖两幡虚影所化灵光极其干脆利落的来了个二合一,无穷道韵在交融,在融合,在不断的取长补短,在不断的衍生出新的大道玄机。
最终,一面造型古拙的长幡挥动着六条长长的飘带,化为流光,直接落入了‘秦幡’重重叠叠符印阵法的核心处。
这核心极深处,赫然是一座小小的点兵拜将台。
五色土铸成的点兵拜将台上,一条黑色龙影若隐若现,一抹传国玉玺的虚影高悬其上,淡淡光霞洒落,和那黑色龙影纠合在一起,护住了正中一点芝麻粒大小,和胡亥生得一般无二的淡淡人影!
嘿!
胡亥果然在这‘秦幡’极深处,留了手段。
怕是胡亥也没想到,末法时代,而且是一个‘巫人’,居然能够有这般实力,直接破开‘秦幡’中的无数重禁制,直接闯入到这最核心的禁区来!
那新生的小幡虚影轻轻一抖,‘噗’的一声,胡亥虚影、黑色龙影、传国玉玺的虚影,全都被一击而灰飞烟灭。这新生的小幡虚影重重落下,直接将那点兵拜将台震得灰飞烟灭,强行占据了‘秦幡’的核心。
随之,无数条极细的道光朝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顷刻间就浸透了整个秦幡。
‘秦幡’内部,原本就复杂无比的符纹阵法,此刻骤然开始分裂,重组。一枚符纹衍生出十枚,十枚衍生出百枚,百枚衍生出千枚、万枚……亿万枚!
一重重阵法,更是疯狂的繁衍增殖。
一重变十重,十重变百重,进而千重、万重、亿万重!
原本‘平平无奇’的秦幡,骤然就变得灵光隐隐,无穷道韵玄妙从中不断滋生,灰白色的幡面,也逐渐变得混沌而迷离。
与此同时,极强烈的渴求感从剧变的小幡中传出。
刑天鲤呼出一口气,一块块巨大的战舰残骸不断的从袖子里飞出,他身边青铜神炎涌动,九口小鼎齐齐发动,这些精纯的合金钢不断被炼化,一道道精纯磅礴的太初之炁,源源不断的注入剧变中的小幡。
而那小幡中,更是有磅礴的道韵气息涌出,注入九口小鼎,疯狂提升小鼎熔炼的速度。
如此,一晃就是三天三夜。
刑天鲤在平海城出海口,好容易收集的百多万吨战舰残骸,在这三天中,居然被硬生生消耗了大半,超过七十万吨钢铁,被生生转化为太初之炁。
绝大部分太初之炁,被新生的,形状、轮廓都变了许多的‘通天御灵幡’吞噬。
而极小部分的太初之炁,则是在这过程中,不断被刑天鲤吸收,他的修为,硬生生的提升到了第九转。
纯粹的肉体力量,两亿五千六百万斤,即十二万八千吨巨力!
提升十倍的神魂,完美的控制着力量飙升的肉身。
每一寸肌肤,每一条肌肉,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经络,每一条神经……悉数完美掌控,哪怕让刑天鲤用巨斧在豆腐脑上雕花,他也能雕得有模有样,不会有丝毫损毁之处。
而最大的变化,来自于‘通天御灵幡’,这是刑天鲤给‘秦幡’的新名字。
新生的‘通天御灵幡’内,数百万甲士凶鬼,他们的气息没有丝毫增强——所有的太初之炁,都用来提升灵幡本身,没有一丝一毫用在他们身上。
但是数百万甲士凶鬼,他们的气息全都变了。
原本凶神恶煞一般的战鬼,所有凶煞之气被洗涤一空,唯有绝强的、纯粹的、最单纯的铁血战意弥漫虚空。
刑天鲤更是清晰的感受到,他驾驭这些甲士凶鬼,再不会发生胡亥那般的反噬情况。融入了‘万妖幡’的那一道虚影灵光后,刑天鲤对于这数百万甲士凶鬼,已经有了绝对的掌控权。
轻轻呼出一口气,刑天鲤捧起了这面新生的灵幡,也不需要祭炼,这面灵幡就已经和他心神相融,已然成了他的‘伴生灵宝’。
轻轻松松的,将通天御灵幡纳入左手掌心的小鼎中温养。
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出书斋,北河仓一早已一脸谄笑的候在了外面,见到刑天鲤,北河仓一急忙哈腰道:“尊主,您的那两位贵宾,三天前,那年轻人突然吐血,随后两人就急匆匆离开了。”
“他们没说什么?”刑天鲤笑得灿烂。
胡亥留在‘秦幡’中的后手,被暴力的抹杀,这家伙估计正在哪里骂大街呢。末法时代,一缕分神被灭,可是够胡亥喝上一壶的。
北河仓一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个年轻的,倒是一脸火气,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走了。嘿,南山那个蠢货想要阻拦,还被他一耳光差点没打死。”
“倒是那个年纪大的老管家,很是客气的说什么,他们对尊上,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交好之类,若是有些许小误会,那也是无心之失,不是有意的算计。他们和尊上的约定,是永远有效的。他们此番离开,也是为了后面的事情多做一些准备?”
刑天鲤摇头,冷笑。
跑得真够快的,还好,他本来就没怎么相信胡亥、赵高这一对儿奇葩,所以倒也没什么被欺骗后的羞怒感之类。
反而是,人家平白送了件好宝贝的‘胚子’过来,刑天鲤还真要感谢他们才是。
其他的都不说了,就这通天御灵幡内数百万甲士凶鬼,只要找到足够的资源,化为太初之炁,将他们的实力重新提升上去,这份助力可就不得了喽。
“让人小心些,时刻注意他们的行踪。若是下面人,有发现他们的行止,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只管汇报上来就是。”刑天鲤将胡亥和赵高丢去了脑后。
懒得管他们,日后碰到了再说罢。
北河仓一又絮絮叨叨的回禀了几件事情,其中一件,当即引起了刑天鲤的注意:“什么?圣罗斯的本土舰队?”
北河仓一在怪叫。
极其凄厉的怪叫。
翼展超过两丈的大鹰在离地三百丈的高空疾驰,刑天鲤施展了轻身术,身躯化为羽毛般轻盈,带着北河仓一,站在大鹰背上凌空飞驰。
北河仓一,何曾有过这般经历?看着下方高速掠过的丛林和河道,如果不是刑天鲤威胁他要将他丢下去,他早就尿裤子了。
在北河仓一的惨嗥声中,大鹰高速飞驰,短短一个多时辰,就飞掠近千里,来到了黑珍珠港北方的‘白砗磲港’。
大鹰在港口外的密林中降落,北河仓一猛地跳下地面,匍匐在地的他大口呕吐,空气中也开始弥漫一股子难闻的尿骚味,又羞又怒的北河仓一看着刑天鲤戏谑的目光,差点没昏厥过去。
“啊,尊上,请容忍小人稍稍收拾一下。”北河仓一干巴巴的笑着:“白砗磲港的政务总监,是北河家旁支的秀逸,他从小就是我的伴当,无论什么消息,都能从他那里打听到的。”
一番折腾后,刑天鲤带着换上了新衣的北河仓一,进入了白砗磲港。
和黑珍珠港不同。
黑珍珠港当年得到了大玉朝的全力建设,再经过东云人的十年经营,乃是黑婆罗洲最大、最繁华、也是驻军最多的港口。
而白砗磲港嘛,则是一个最近五六年才建起来的新兴港口,其主要的用途,就是分担黑珍珠港的货运压力,服务最近十年来,东云人在附近开辟的种植园和矿场等。
黑珍珠港附近的金山镇等大小镇子,其主要居民,是英吉士为首的极西百国各国商民。
而白砗磲港,还有港口附近的百多个大小镇子,则几乎都是东云人把持,只有零星一些极西百国的流民、亡命徒出没。
和人烟繁茂、建筑整齐的黑珍珠港相比,这处港口的水域面积,甚至比黑珍珠港更大,天然条件更好。但是港区内,密布着东云人特有的木板长条楼,密密麻麻的木楼缺少规划,肆意的纵横交错在一起,显得极其的杂乱不堪。
无数东云人在港区涌动,建造港区的时候,缺少下水规划,使得港区内污水横流,空气中充斥着死鱼烂虾的腐臭味,混杂着各种排泄物的味道,简直让人窒息。
大量东云浪人光着膀子,腰间佩刀,成群结队的在狭窄的街道上横冲直撞,也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
偶尔伴随着几声愤怒的喝骂,就有大群东云浪人拔刀相向,‘呛琅琅’就是一通疯狂的劈砍火并。刑天鲤和北河仓一进入港区才一刻钟不到,就遇到了五次街头拼杀。
偌大的港区,只有驻军司令部,还有政务大楼两栋钢筋混凝土的大楼。
两座六层高的楼房隔着一座百多亩大小的水泥广场,一南一北的矗立。
广场上,有东云驻军穿着裤头,大汗淋漓的操演训练。广场四周,高墙环绕,每隔二十丈距离,就有一座碉堡矗立。高墙外,更有东云巡逻队往来游走,是以这里的环境又好了不少,起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云浪人不会在这里出没。
依托着高墙,大量乱七八糟的商铺聚集在一起,方圆七八里地,大小商铺数以千计,这里就是白砗磲港的菁华地带了。
毕竟是把持东云一半国政的豪族,北河仓一分明是一个人进了白砗磲港,但是当他和刑天鲤找了一间酒馆坐定后,没一盏茶时间,北河秀逸就单身一人找了上来。
在这过程中,甚至刑天鲤都没注意到,北河仓一究竟是如何发出信号,如何让北河家的人知晓,如何让北河秀逸准确的找上门来的。
“仓一殿,看您气色如此美好,真是世间最让人快意的事情,当浮一大白啊!”
形象略有几分清秀,略带几分拘谨的北河秀逸刚一见面,就和北河仓一连碰了三大杯酒,看两人勾肩搭背的模样,就知道,北河秀逸显然也是北河仓一的狗腿子之一。
嗯,若不是北河仓一的狗腿子,想来也不会被家族发配到白砗磲港这么一个刚刚建立没两年,一切都还乱七八糟的港口来负责政务。
“唔,没错,我们前些日子,就收到了本土的电报。”
“那些该死的圣罗斯人,他们还在和我们抢夺北溟的渔场,他们今年才刚刚打死了我们数百个北溟七岛的渔民哩。但是现在,我们居然要和他们联手?”
“更可恶的是,他们要租用我们的白砗磲港。”
“这也就算了,他们的军队入驻,居然还要我们东云提供粮食。那些白花花、香喷喷的大米啊,每一担在本土都能卖出二两纹银高价的黑婆罗洲长粒香米,这么好的大米,居然要白白让给那些圣罗斯鬼畜去糟践!”
北河秀逸气恼的挥动着短小的手臂:“我真想在送给他们的大米里面,下毒药啊!”
“如果我能有一万斤砒霜的话!”北河秀逸眨巴着小眼睛,小心的观察着北河仓一的表情:“仓一殿,您来这里,是为了圣罗斯鬼畜的本土舰队的事情嘛?怎么是您一个人来呢?您的护卫呢?您的随从呢?您的侍女呢?”
“太不像话了。他们简直都应该剖腹自尽啊!”北河秀逸气恼的嘟囔着。
刑天鲤微笑看着北河秀逸:“秀逸阁下的想法,很独特啊。给圣罗斯舰队下毒?呃,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仓一,这么干,没问题吧?”
北河秀逸一脸气恼的看着刑天鲤:“喂,你这个东国人,因为你长得高大,就能在仓一殿面前胡说八道么?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刑天鲤微笑不语。
一名身形半朦胧的甲士从他左手掌心飘然冲出,随后是十名,再后是百名,再后是千名……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小小的酒馆包间内,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数千身躯半透明,身形重叠在一起的甲士。
北河秀逸跪了。
“尊敬的尊长,北河秀逸愿意向您献上一世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