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计?!”
山本重幸此话一出,众人再度沸腾起来,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甚至是有些丑陋的家伙,竟能一连拿出两条妙计,这让刚才还对他极尽讽刺嘲笑的一群人瞬间羞赧不已。
“没错,”山本重幸继续用军配指向地图,在横谷河谷东侧尽头划了一条线,直通野坂岳东麓:
“主公,这条路,可以绕过防守较为严密的金山城,直达敦贺町南郊,那里是商人町,防守薄弱,我军只要一路北上,便能直取金崎城!”
“金崎城!”熊谷元直等人还没从刚才的计谋中缓过劲来,又被山本重幸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敦贺郡司的居城啊!”
“开什么玩笑,刚才绕道攻打金山城我都觉得风险太高,况且是直扑金崎城!”
“是啊,要是拿下金崎城,宗滴老爷子还不得跟吾等拼命,到时候朝廷、公方的调停怕是都没用了!”
“我倒是觉得可行,就是要给朝仓家点颜色瞧瞧,我们若狭虽小,也不是好惹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可总体上,反对的声音明显大于支持的声音。
这时,三条路摆在信重面前:
一是国吉城笼城,以拖待变;
二是调虎离山,攻取金山城,烧毁粮草军械,逼迫朝仓军撤兵;
三是直捣黄龙,奔袭金崎城,彻底断了朝仓军后路,一举并吞敦贺郡。
说实话,在山本重幸回来之前,信重别无可选,只能誓死笼城,将希望寄托在朝仓景高起兵上;
可当山本重幸回来,并连续提了两条计策后,信重的内心开始躁动起来:他希望不指望别人,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给朝仓氏一个“惊喜”,也让北陆乃至京都的老爷们瞧瞧,如今的若狭已不是那个内乱频仍、衰落分裂的样子,而是有了百万一心、精诚团结的新气象。
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就是这个“惊喜”究竟是大是小,是拿下金山城后,将西敦贺郡作为缓冲区呢,还是夺取金崎城后,与朝仓氏划木岭而治?
思前想后,信重开口问道:“重幸,这第一条计策,你有几成把握?”
“六成,且主公拨给我两百军势。”山本重幸回答道。
“那第二条呢?”
“三成,且主公至少要给臣五百精锐。”山本重幸直言不讳,毕竟长途奔袭敌方居城,没有充足的精锐是很难办到的。
“既然如此,我给你三百军势,其中包括我直属的一百马廻。待笼城战打响后,你便率领他们夺取金山城!”信重终究还是选择了风险更小的计策。
当然,他也并未放弃夺取金崎城的终极目标,只是想完成这個目标,确确实实需要朝仓景高那边的配合。若是现在就将五百精锐交给山本重幸,兴许金崎城还没传捷报,这国吉城反而要被攻破了。
“哈,臣遵命!”山本重幸对信重的选择并未感到惊讶,在他看来,信重毕竟是刚刚接手武田氏,且家中还有那么多家臣明确反对,冒着这么大的压力,他能同意自己的第一条计策已经是尽力了,自己不该再奢求更多。
“主公,这事还是要从长计议啊。”山县秀政眉头紧蹙:“我军本就兵力不足,这时候再分出三百军势……国吉城这边面临的压力很大啊!”
“源兵卫,你是国吉城的城主,你觉得呢?”信重并未直接回应山县秀政,而是向栗屋胜久征求意见。
栗屋胜久之前便很是欣赏山本重幸,此刻更是直言不讳道:“三百军势,有三百军势的守法;一千军势,有一千军势的守法;两千军势,有两千军势的守法。只要吾等齐心协力,即便分出这三百军势,剩下的,也能陪跟朝仓军好好斗一斗。”
“如此甚好!”有栗屋胜久这句话,信重顿时放心不少,他转而对山县秀政说道:“下野守,请相信信重一回,我是绝不会让朝仓军突破椿峠、杀进若狭的。”
“主公这是哪里的话,”山县秀政稍稍叹了口气,转而语气坚定地回应道:“只要您下令,老臣不敢不从,好久没见到我若狭武田氏这般团结了,老臣相信,您会带领我们建设一个不一样的若狭!”
信重听罢深受感动,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扫视一周,严肃地说道:“我若狭的生死存亡,就拜托诸位了!”
“竭诚奉公!视死如归!”山呼海啸般的声浪中,信重眼含热泪,俯身向众人行起大礼,这是他作为武田氏的当主,目前能给予这些家臣和将士的最高奖赏和敬意。
冬日的清晨,阳光昏黄又朦胧。扑面而来的清冷空气犹如冰凉利刃擦过皮肤,让天王山本阵外站岗的武士和足轻们时不时地打着冷战。
“呜~呜~呜!”
一阵法螺号的刺耳声响划破这清晨的寂静,本来哆哆嗦嗦的守城足轻顿时来了精神,有的竖起耳朵倾听,有的登上井楼朝远处眺望。
“战报!战报!”几乎同时,一名背插“丸内菱”旗指物的使番,惊慌不已地跑到本阵外的大门前,喘着粗气道:“快,快让我进去面见主公!”
足轻组头在检查了他的身份凭证后,赶忙招呼着打开城门。
这几日,信重本就精神极度紧张,好不容易稍稍睡下,却被着突如其来的法螺号声惊醒。
“发生何事?!”信重一遍让小姓伺候更衣,一边询问正在门外等候的香川盛久和松宫清长。
“主公,刚才派出去的使番传来消息,朝仓军出动了,而且已经攻克了狩仓山、駈仓山两座山砦!”
香川盛久的这席话,着实让信重一时无措:“这么快就拿下我两座城砦了?!”
“宗滴不愧是老谋深算,天还未亮,便调集大军从两侧山脊摸到城下,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便相继拿下两座前沿城砦!”香川盛久回答道。
“源兵卫呢?”信重心魂未定地问道。
“源兵卫那边也已得到消息,并派人前去接应溃散的军士。他自己则是前往岩出山砦,亲自指挥对朝仓军的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