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波谭立派较晚,门中底蕴比之各派稍显不足。早些年间,龙渊真人破境未久,正是昂扬奋发之时,一心在都在夯实打磨道行,加之门中弟子俱是功行低微,龙君遗泽自然是够用的。
如今他攀升洞天之境已千余载,山门弟子少说已有数万人,其中几名弟子更是争气,早早跨入了元婴境,有望一试洞天之位,奈何龙君遗泽早早被龙渊真人自家用尽。
此次这方小界现世,却是给龙渊真人看到了另一个契机,若是能一举拿下这方小界,不说门人弟子未来大道之路更为宽广,更能令山门实力大涨,不再偏安一隅,可以说是乃是谋划万年之举。
只是自家看到了种种好处,别派自然也是也不会拱手让人,是以他早早至此,希望与一向交好的道朴宗暗中结盟,得到大派支持,为自家谋划增添几分胜算。
龙渊真人见李玄微陷入沉思,心下反而微喜,又道:“若是贵派助我,界中所有,宝材灵药乃至法器全都相让,以全两家交好之德。”
李玄微不置可否,只道:“就算我相助于你,但天下悠悠众口,又岂能由我道朴宗一言而定?”
龙渊真人立马接着道:“只要贵派肯出面拦住玄牝宗灵华真人,龙某定然感激不尽。”
李玄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也知晓龙渊真人早些年的一些事迹。原来龙渊真人尚是散修时,曾与一位玄牝宗女修道左相逢,几次生死历练,二人也互生情愫,私下结为道侣。
只是这位女修另有跟脚,乃是玄牝宗灵华真人之幼女,身份贵重,哪怕龙渊真人早早在修真界崭露头角,却依旧得不到灵华真人的认可,甚至遭到不少打压针对。
龙渊真人不得不与爱侣分别而远走外海,其妻被灵华真人接回山门后便遭到禁足之罚,最后因相思成疾无心道途,寿元将近之时强行破关却落了个形神俱灭的下场。
灵华真人心痛万分,将爱女之死归咎于龙渊真人,二人自此互相仇视,而龙渊真人攀登洞天之境后,甚至打上门去,要为爱妻讨个说法,这让灵华真人颜面尽失。
龙渊真人自是看到了李玄微眼中的讶色,轻轻一叹,道:“陈年旧事,让李真人看笑话了。”
李玄徽倒无嘲弄之意,修道之人也并非尽是绝情之辈,不少人都结有道侣,毕竟修道之路漫长孤寂,有人携手同登也是一件美事。
李玄微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允下了。玄牝宗自有我来应付,其他诸事就看道友自家了。”
龙渊真人正色一礼,道:“有真人此言,事无忧也。”
大事已定,龙渊真人也就不再多留,几番闲谈之后,他便告辞而去。
李玄微起身踱步,他对此事并不如何上心,凭借龙渊真人一人之力,哪怕有他暗中支持,紫波谭独占此界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毕竟若是龙渊真人达成了目的,长期偏居海外的紫波谭定会往中土神州灵华之地扩张势力,难免与诸派渐生嫌隙。李玄微能够想象此事的阻力之大,但龙渊真人胸有成竹之态又让他觉得或许另有妙计。
李玄微看了看阁外,天边灵潮搅动之势逐渐平息,他知晓各派真人马上便至,也就不再入定修持,打开阁门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几个呼吸后,就见天边一道道灵光清气朝此过来,却是各派真人陆续到了,其各乘云筏飞舟、灵禽奇兽,到了大峰之外,也是一个个在云端之上落定。
李玄微飞上云端,见玄门九派之中,此刻已是到了七家,只清隐宗与浩玄宗未至。清隐宗恣意随性,许来许不来,而浩玄宗门规繁琐最重规矩,少有参与其他争端,这两家倒是不用深究。
倒是到了这时,魔宗诸派却无一人现身,也不知是另有他谋,还是其等知晓争不过玄门,索性弃了争夺此念。
众人见礼寒暄几句,李玄微便开口道:
“诸位真人至此,想必是为此方小界而来,其归属暂且不论,不过有一事却需言明,我玄门先至此地,此界合该我玄门所得,若是魔宗来人,万望我玄门一脉能携手共逐之!”
“李真人说得不错,魔宗作恶多端,乃我玄门大敌,胆敢插手,我浩玄宗愿全力击之!”只见西方位,一道耀眼的紫光一闪而过,然后化作一座飞天辇车,现于空际,上面立着一位身着玄衣头戴金簪腰跨古朴长剑的儒雅老者。
在场洞天真人皆是知晓来人身份,正是浩玄宗六大洞天真人之一的正德真人,观其气机,应该也是一道法力分身,只不过其身形清晰,几与真人无异,显然是一身功行圆满无暇。
正德真人这一开口,龙渊真人立时大声赞同道:“不错,我紫波谭也愿出上一份力。”
此是把矛头对向魔宗,先将其排挤在外,其他诸人自也不会去阻止,纷纷点头赞同。
玄牝宗此次来人正是灵华真人,他早就与龙渊真人有一番过节,闻得此言,却是玩味一笑,道:“龙掌门可谓高风亮节。”
只是这话一出口,他就立马后悔了,此言好似也在嘲弄正德真人,且其立场也看似偏向了魔宗。
正德真人却毫不在意,他亦是知晓这二人过节,只微微一笑。
此刻,就见界门处光华一闪,几道人影狼狈窜出。
李玄微眉宇微皱,界门灵潮如涌阻人神感,但他一眼就看出那不过是几名低辈修士罢了,起手一抓,便将其拘束而来。
正德真人看了晋少元一眼,讶然道:“你是浩玄宗弟子?”
早在半个时辰前,金少元便知事不可为,几人拼尽手段终于逃出生路,没想到刚一遁出界门,就被一只法力巨手拘摄而去。
哪怕只是一道法力分身,甚至不曾带有丝毫杀意的随意出手,依旧让晋少元等人心肝皆颤,一股大难临头之感扑面而来。
这云上几人,巍巍如山,气如汪洋,似与天地合一,只望上一眼,便觉心神摇颤,气息不稳,岂能不知这正是传闻之中的洞天真人?
闻得此言,他头也不敢抬,连忙拜道:“回禀高真,晚辈正是浩玄宗弟子,恩师姓陈讳玄明,这几人乃是道朴宗弟子。”
李玄微眉宇下垂,稍稍压下气机,笑道:“正德道友,没想到你是我两家倒是抢了先手。”
正德真人转念一想,笑道:“妙哉妙哉。”
晋少元等人闻得此言,哪能不知云端之上是自家师门长辈,纷纷大喜过望。
裴元正咬了咬牙,向前拜道:“启禀上真,晚辈是道朴宗丹鼎院弟子,除了我等一行人外,晚辈师叔尚在里间未曾脱身,恳请上真出手相救。”
李玄微微微一愣,道:“哦?你那师叔是何人?”
裴元正道:“晚辈师叔姓张名显,是董真人关门弟子。“
李玄微心念微转,董真人作为道朴宗丹鼎院执掌,他自是知晓其人的,这张显既然能被其收为关门弟子,想来丹道之术颇为出众,一般的黄白之物他身为洞天上真自是用不上,但门人弟子却不可缺少。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道:“无需担忧,既是山门弟子,我自会回护与他。”
培元中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连声道谢。就在这时,界关处再生变化,一道剑光激射而出,眨眼间便化作一位身量高迈的青年道人,周身剑气纵横,撕风裂云。
张显心中微喜,耳畔却闻一声清昂啸声,忽然自其中探出一只禽鸟巨爪,大有千丈,趾足大开,遮天笼般地抓了过来。
这招来的极快,瞬间便至他的面门,磅礴压得他气息不稳,法力运转都滞塞起来,张显心中大骇,他有通明剑心,直至此刻却依旧感受不到一丝杀机,显然来人功行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李玄微双目忽有电芒闪过,一道雷光凭空生出,只闪了一闪,喀喇一声,就将这只怪爪劈了个粉碎,他摆了摆袖,冷声言道:“堂堂洞天真人,竟对一小辈出手,真当我道朴宗好欺不成?”
西方位云气激荡,一道乌烟兀地升起,如龙卷一般直入长空,自里出来一名宽袖大袍的中年道人,其人面貌清隽,一双眸子深如渊潭,素青长袍迎风飘扬,正是九灵宗韦家洞天老祖韦元相。
韦元相神色如常,对张显看也不看,上前打了个稽首,道:“诸位真人,有礼了。”
诸派真人神色各异,俱是淡淡还礼。李玄微冷哼一声,道:“韦真人,怎么九灵宗也有心掺和一手?”
韦元相哈哈一笑,道:“李真人此言差矣,我来此地,只是为了族中一名不成器晚辈罢了。”
龙渊真人眉宇微颦,以此人身份断然不会在如此小事上伪言,但为一小辈,居然出动一位洞天真人,明眼人都知晓其真正目的。
李玄微看了眼立在一旁的张显,柔声道:“你便是董掌院弟子张显对吧?”
张显理了理袍服,压下紊乱气息,沉声道:“是,丹鼎院弟子张显,拜见真人。”
李玄微摆了摆手,道:“你且起身,尔等方才从里间出来,可是有所见闻?”
张显想了一想,心念电转,颇显沉稳的将所见所得一五一十据实说出,当然,他并未说出自家失了神珠之事,以及那名男子的长相。
数位洞天真人立在云霄,哪怕没有任何动作,自然散发出来浩大灵压依旧让晋少元等人心惊胆战,看着张显有条不紊条条道来,心中不免生出一丝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