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爱和裴良出门的时候，外面冷风簌簌，偶尔还会有几粒冰花粘在脸上，很有要下雪的趋势。
寒风凛冽，裴良捂紧了大衣。
颜爱倒是满不在乎，寒冷的天气一点没影响到她的兴奋劲：“这街上还真热闹，跟蚂蚁们见了蜂蜜似的。”
裴良自动忽略了这个糟糕的形容，一面走一面裹起了围巾：“也许是他们身边也都有一个要来挑斗篷的女孩子。”
颜爱用靴子不轻不重地踢了裴良一下：“我可不是孩子。”
裴良捏了捏颜爱的手：“只要还会任性，就还是孩子。”
颜爱低下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试图用九百年来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外界的经历，理解“孩子”这个词作为动物幼崽以外的含义。
“那你呢？”颜爱抬起头，看向裴良：“你还会任性吗？”
裴良摇摇头：“我已经只会容忍别人任性了。”
“别这么说。”颜爱已经默认“任性”是个意味着纯真无瑕的好词了：“你是我的玩偶呢，在我面前当然可以任性呀。”
裴良把下巴埋在围巾里笑了笑：“希望有一天，我能做到吧。”
裴良看见远处的橱窗里摆了几件斗篷，转头看向颜爱：“不是想要斗篷吗？去吧，不要飘起来吓到路人不敢卖你斗篷就是。”
颜爱原本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飘过去见识一下人类的商店的。
但听了裴良最后一句话，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权衡一下利弊，还是用人类的方式，踩着松软的雪奔去。
因为是冬天，服装店打的是温暖的黄光，还开了空调。
店面不大，但装修很精致，这些细节也都做的周到。
“我要一顶斗篷呢。”颜爱笑的像颗糖果。
老板娘仔细打量了一番颜爱奇形怪状，东一个绷带西一串水晶的穿搭，思索了一会儿，从仓库里取出几件设计较为夸张的斗篷，抖落上面的灰尘：“试试吗？小姐。”
颜爱绕着这几件斗篷左右转了几圈，都从上往下仔仔细细摸了一遍，最后指向了最夸张的那件：“我喜欢这个。”
裴良没有立刻去结账，凑到颜爱耳边问她：“确定就要这个，不货比三家？”
颜爱露出了“人类就是庸俗”的表情：“我买的可不是最多能放个十年的一件斗篷。”
裴良有点迷茫。
能放十年的斗篷，质量还不够好吗？
颜爱紫汪汪的眼睛泛起涟漪：“我的快乐才是最值钱的。”
裴良笑道：“好，我买魔女的快乐。”
说着，他给老板娘付了钱。
老板娘也没想到这么冷的晚上居然还能做到生意，手脚麻利地给颜爱把衣服包好，满脸是笑：“二位百年好合！”
颜爱没听过这个词，疑惑地歪了歪头。
裴良生怕颜爱开口一句“这是我的玩偶”，也不敢立刻就在店里给颜爱解释，先朝老板娘笑了笑，然后赶紧把颜爱拉了出去。
“她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颜爱望向裴良：“是夸我品味好？”
裴良看了一眼让人不忍直视的花里胡哨的斗篷，看颜爱很喜欢，已经披在了身上，也不好泼冷水，默默扶额：“她误会我们是情侣，希望我们长长久久的意思。”
颜爱抬起头，努力回忆人类口中“情侣”的含义。
良久，她才回过神：“我明白了。”
裴良被颜爱突然的开口吓了一跳：“你明白什么了？”
颜爱认认真真：“所以情侣……就是那种，发泄欲望的搭子？”
裴良整个人的三观都被打击的不好了，蹲在雪地上，绝望地捂住了脸：“颜爱，你可别告诉我，这就是你们魔女眼里的爱情。”
颜爱想了想：“我以前可从不知道爱情的概念。”
裴良依然没有抬头。
颜爱又接着说：“至于那种搭子啊，听别的魔女说起过，我自己嘛，还没试过……大概是因为以前不爱出家门，嗯……”
裴良抬起头，忍不住生起了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脾气，恶狠狠地警告颜爱：“你要是跟别人凑个这种搭子，我可再也不会给你买斗篷。”
“我才不会呢。”颜爱嘟囔着：“找个人类玩玩，用不了几十年就死了，多麻烦呐——我才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裴良被这话狠狠刺痛了一下，依然和颜爱并排走着，也不说话，神游天外。
他忍不住问颜爱：“对你来说，我和小猫——同样都是短暂的生命和简单的快乐，有区别吗？”
颜爱比较了一下，绞尽脑汁地比划：“就是……嗯……唉，我想不出来具体的。”
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大概还是你更重要吧。”
裴良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但也没再说话。
颜爱用肩膀推了推他：“今天的雪景很漂亮。”
裴良保持沉默。
颜爱又用手在裴良眼前晃了晃：“那边有两个小孩在抢吃的。”
裴良依然没有搭话。
颜爱终于被裴良耗空了耐心，一爪子把裴良的大衣抓的鸭绒乱飞，怒气冲冲：“裴、良！还说学不会任性呢？我看你现在就是在任性！”
裴良总算回过了神：“你刚刚说什么？”
颜爱恢复了笑容，牵起裴良那件被她抓的破破烂烂的大衣的袖子，一脸兴奋：“我们去堆个雪猫吧。”
裴良不解其意：“雪……猫？”
颜爱反问他：“凭什么只能有雪人，不能有雪猫？”
裴良挑挑眉：“我怎么记得你只爱养黑猫。”
颜爱理直气壮，用新学来的句子反驳：“管他黑猫白猫，能让魔女开心就是好猫。”
裴良笑了笑：“那你闭着眼睛，我给你堆个小猫。”
颜爱抬头向裴良炫耀：“我闭着眼睛也看得见。”
裴良捂住她的眼睛：“那你别看——没什么好看的，像现在这样。”
颜爱点点头，听着裴良沙沙地踩着雪忙活。
……
“可以看了。”裴良拍了拍颜爱的肩膀。
颜爱睁开眼，见裴良堆了个歪歪扭扭的人，唯一能看的是一件挺漂亮的斗篷。
“这是什么呀。”颜爱有些不满，背过身去。
裴良绕到她身前：“这是你呀，披斗篷的小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