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犬，――奉天承运！”苏易不敢大意，沉声道。
金色卷轴悬空，似奉天法祖，如上苍之谕，有无数青词墨魔坠落，滔滔滚滚宛若江河，浇灌在催命咒犬的身上。
苏易已经看出来，这头形胜巨灵实力相当可怕，故而再不留手，竭尽全力。
哗~~
宛若东来紫气的强大气运垂落，疯狂滋养着催命咒犬，竟生出某种“天命所归”的神妙韵味，深不可测。
“咦？”柳依晴轻“咦”一声，明显看出些许门道，“巨灵，别留手！”
嗡~~
形胜巨灵双手前伸，一左一右仿佛推开了一扇门。刹那间，无数气流涟漪激荡，足足十道撕裂空气的无形之刃凝成，破空而出。
地面上，十道沟壑疯狂蔓延，纷纷袭向咒犬。
催命咒犬动作轻灵，在假山间来回穿梭，但无形之刃留给它的缝隙极小，很快就失去了闪转腾挪的空间，危在旦夕。
却在这时！
一座山石被沟壑撕裂，砸落而下，竟仿佛一座盾牌，刚好挡下了即将击中催命咒犬的无形之刃。
山石崩碎，烟尘滚滚，催命咒犬借势跳开。
柳依晴双眼微亮，若有所思地点头：“运气？不，这可比普通的‘幸运’要强大得多了……应该是‘运势’。”
“这就是奉天承运？不错嘛……”苏易扶着下巴，同样若有所思。
上次，“奉天承运”是落在品相更高的苦行乌犍身上，他的感触没那么强烈。但这次，当落在咒犬身上，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有些历史类游戏中，部分帝王有“天命”技能，不会被抓，不会被杀，不会被俘。而此时此刻，催命咒犬似乎就有类似的能力！
当然，得尽人事，才能得天命，要自助，上天才助之。
“咒犬，――催命符。”苏易心无旁骛，沉声喝道。
催命咒犬利爪拨弄，一枚“符图”浮现。
那是一枚由无数符组成的立体图谶，符之道和图谶之道交织，似真似幻的图谶演绎着王朝的覆灭，昭示着一切的终点。
世上无不灭之王朝，无不死之生灵，催命符的效果，就是让之提前到来！
沓~~
形胜巨灵眼神一凛，右脚重踏地面。
地面上，竟有数道气浪平地而起，如同一泻千里的江河，蜿蜒曲折，却都精准地涌向那枚催命符。
这是“曲流”的进阶版，名为“远跖曲流”。
如今，形胜巨灵不再依赖于手掌，而是手脚皆为强大凶器。其双手可“高掌擘山”，借势猛攻，其双脚则为“远跖曲流”，化解敌势。
只可惜，催命符乃气数之道，根本无形无相，直接穿透重重气浪，袭向形胜巨灵。
形胜巨灵连连后退，灵活躲闪，却逃不开也躲不掉，催命符印刻在了它的心口。
“咦？”柳依晴又“咦”了一声，柳眉微蹙。
心口之上，看似没有任何伤痕，但她却清楚感觉到，形胜巨灵的什么在流逝。甚至，形胜巨灵得天独厚的优势，那种和山川大地融为一体的感觉都在消退。
“核心规则是‘气数’？”柳依晴何等聪明，立刻窥出门道。
“真聪明！”苏易闻言，也不禁面露赞赏。
换做一般的造物师，恐怕很难窥出其中门路。
“从邪煞厄犬到催命咒犬……”柳依晴忍不住摇头，“这跨越，未免也太大了。”
苏易不答话，继续下令猛攻。
嗖~~
催命咒犬在假山间跳跃，无数残影生生灭灭，窥准时机，扑了上来。
形胜巨灵又是一脚。
这一脚，同样引动曲折气流，如同数条巨大游蛇，纷纷袭向催命咒犬。
毕竟，催命咒犬可非无形无相。
但，它有“天命”！
道道气流涌向催命咒犬，却再次引动假山倒塌，无数巨石落下，高低不一，居然隐约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向上阶梯。
嗖~~
催命咒犬窜了出去，连续脚踏巨石，如同离弦之箭现身于形胜巨灵的面前，一爪狠狠抓出。
撕拉~~
形胜巨灵反应不及，下腹多了道伤口，鲜血流出。
随着伤口的出现，它的胸口处，气数的流失似乎快了几分！
“这气数之道，还真挺难缠的……”柳依晴微微皱眉，忍不住道。
她已经看出来，气数和命运近似，最难应付之处在于无迹可寻。你根本想象不到，气数会从哪个方向，以怎样的方式推你一把，让你坠落深渊。
只能加倍小心，别无他法。
“对自己，要求也高啊……”苏易则心有所感，苦笑一声。
气数带来的加持，同样没有征兆，同样羚羊挂角，同样杳无痕迹。所谓“机不可失”，必须自己时刻警惕，在机会来临时把握住，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接下来的几个回合，形胜巨灵愈发小心，攻则声势浩大，守则滴水不漏，不给催命咒犬半点可乘之机。
终于，“天命”也难以护住催命咒犬，气刃加身，它的腹部浮现道道伤痕。
苏易按捺不住，沉声道：“――改写定数。”
这一伴生异能能改变一定范围内的法则，比领域更加霸道，比群伤异能更加强大，规则幽深莫测，是极强的杀招。
唯一的缺陷，则是修改是某种“随机”的，并不能指定。
但，虽然是“随机”，最终结果却必然倾向己方。
咚~~
催命咒犬轻叩虚空，仿佛在敲响仙门，立刻引动了仙门之内的反应，有大道纶音回荡，苍天示谕。
“――内外隔绝。”
这次，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区区四个字，却令柳依晴脸色大变。
形胜巨灵表面并无变化。
但，无论是“高掌擘山”，抑或是“远跖曲流”，尽数丧失了准头，有的甚至偏得荒腔走板。在失去准头后，伴生异能就更加难以击中“背负天命”的催命咒犬了。
苏易眼珠一转，琢磨出门道。
内外隔绝的效果，是阻断玄兽和整个世界之间的“感应”。阻断感应后，自然难以调度身外的种种力量，灵力只能用于肉搏。
催命咒犬当然也被影响，不过，它的伴生异能已尽数施展，却无需担心了。
果然，伴随着“定数改写”，胜利的天平又倾斜了几分。
轰轰轰~~
两头巨兽交错，分合，碰撞，在擂台上贴身肉搏，恐怖闷响惊天动地。
形胜巨灵将灵力敛于体内，覆盖周身，一招一式竟有武技之妙，看似质朴简单，实则摧枯拉朽，暴虐无匹。
“这丫头，真不是凡人……”苏易暗暗感慨。
只能说，柳依晴的确是战斗天才，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依旧能游刃有余。
论肉搏能力，催命咒犬远远不及形胜巨灵，但它有“奉天承运”，借着气数的加持，和形胜巨灵勉强斗了个旗鼓相当。
而苏易最不怕的，就是持久战了。
因为，“催命符”是一切持久战的克星。
在战斗许久后，形胜巨灵的气数流失得越来越快，凶兆则不出意外地到来。
嗖~~
一道血色光柱从天而降，如天降陨石。
形胜巨灵赶紧躲避，一个翻身，又和催命咒犬拉开距离，以免被对方抓住机会。
当它抬头仰望，表情则微微一滞。
柳依晴同样仰望，瞪大双眼：“这，这是什么玩意？”
穹顶之上，居然漂浮着一颗布满血丝的诡异眼珠，死死凝视着形胜巨灵，眼神怨毒。
然后，瞳仁中，射出一道光柱。
道道血色光柱绵延而下，逼得形胜巨灵狼狈不堪，在身上被擦一下后，立刻浮现大片焦黑，发出一声闷哼。
“凶兆，――天显凶眼。”苏易微微一笑，一脸智珠在握，“依晴，认输吧……凶兆已现，你已经没有丝毫胜利的可能性了。”
“谁说的？我还能再战！”柳依晴不服输，倔强地道。
紧接着，接踵而至的凶兆，则令她不得不服了。
天生巨响，地动山摇，男女混淆……
凶兆千奇百怪，唯一相同之处，是威力强大，而且防不胜防。
最后，给出致命一击的，是“天生二日”。
形胜巨灵的脖颈侧面，居然长出来了又一颗狰狞头颅！而且，这颗头颅明显长了反骨，不服管教，和主意识争夺着主导权，甚至自己打自己，一团乱糟。
“我认输。”柳依晴无可奈何，又撇了撇嘴，“还以为形胜巨灵必胜呢，小看你了……”
苏易微微一笑。
说实话，形胜巨灵的实力，也远远超乎他的想象。若非催命咒犬手段诡谲，又擅长持久战，否则胜负之数还真不好说。
他有些好奇，又问道：“依晴，你还学过武技？”
“武技？”柳依晴摇摇头，一脸不以为意，“我学那玩意干嘛？”
苏易闻言，有些疑惑了：“但，被‘内外隔绝’限制后，形胜巨灵的种种招式，很像是武技。”
“这有什么难的？”柳依晴洒然一笑，“所有的动作，无外乎两个目的，和自然沟通，或者和自己沟通。当时，形胜巨灵隔绝内外，无法和自然沟通，我就选择和自己沟通了。”
“和自然沟通，和自己沟通？”苏易眼神一动。
柳依晴的话，似乎给他开了一扇窗。
脑海深处，那头真凤正渐露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