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顺流而下,船上戴大光双手颤抖,斜倚在船板上,大口喘着粗气。
“戴兄弟,你方才那一手乱披风刀法深得我意,舞的真不错啊!”
谭当家从船头跳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见他语调轻松,显然行动大获成功让他心情不错。
只是此刻戴大光也没有什么心情理会对方的调侃,虽然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也提前做了心理准备,他到底还是头一次经历如此血腥的场面,自然有些生理不适,腹中一阵翻江倒海。
“让谭当家的见笑了....咱们现在这是去哪?”
戴大光干呕两声,脸色惨白得像纸片人似的,但从眸子里却可以看出,他眼下极为兴奋,还未从此前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我们合义帮在东边有一处秘密据点,可供咱们暂且歇息一番。”
谭当家看着戴大光这幅神态,更是满意,哈哈一笑:
“戴兄弟不用担心...是我们赌赢了!这次咱们可是足足抢了十条船啊!”
闻言,戴大光如梦初醒,笑容逐渐绽放:
“是啊...我们赢了!赢了...啊!”
只见他眼角开始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要将近来积累下来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宣泄了出来,他大声笑着,笑声夹杂着一丝哭腔,整个人都在发抖。
谭当家丝毫没有介意他这般模样,在绝大多数栖霞军的江船被抢到手之后,现在江面上可是他们合义帮说了算,根本无须担心栖霞军的追兵,故而反倒跟随着他一同大笑起来,一时间,两人笑声在江面上久久回荡,惊起无数水鸟,扑棱翅膀飞向远方。
船上合义帮帮众们望着二人的身影,也忍不住欢呼起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这次多亏了谭当家了。”
二人笑了许久,直到声音有些嘶哑,戴大光抬起手,擦拭掉脸上的泪水,嘴角却依然维持上扬,在他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上形成了一个难看的笑。
“客气,戴老弟太客气了...”
谭当家收敛起笑容,摆摆手示意没事儿,又道:
“这次若没有戴老弟当头棒喝,我和弟兄们还不知道要受多久的鸟气,我也想好了,这次若是赏赐下来,戴兄弟得拿三成!”
“这如何使得?!”
一听谭当家的如此说,戴大光连忙摇手推辞,他可不敢居功,急道:
“这是谭当家带着诸位弟兄拼上性命才拿到的赏赐,在下可半点都不敢贪图。”
“这有什么的,今夜咱们抢来的这些船可就值不少银钱了,再说了,若是没有戴老弟谋划,哥哥我又如何能有此收获,戴老弟拿三成也是应该的!怎么?莫非戴老弟瞧不起哥哥我?”
戴大光连忙摆手,慌道:“当然不是!”
“既然如此,就别再推脱了!我记得那日你见我时说过,要让你娘亲住在大屋舍里穿着华丽的衣裳笑吧!没有银子,你拿什么实现梦想?!”
听着谭当家语重心长地劝慰声,戴大光心脏狂跳起来。
“这...那小弟就厚颜收下些,只是三成还是太多了,小弟拿一成就足够了!”
“哈哈哈哈,好兄弟!我果然没看走眼!”
听到戴大光此言,谭当家的大笑出声:
“弟兄们!大家都听好!今后我潭勖和戴大光便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了!谁要是欺负戴老弟,就等于打我谭某人的脸!便是欺负我们合义帮!咱们就要和他不死不休!”
“好兄弟!”
船上合义帮帮众们纷纷高举拳头,齐声高喊,声浪滚滚传开。
.....
安庐城下,栖霞军大营。
项澄帐内,项琅跪在地上,项澄面色铁青的看着他。
气氛凝重而沉闷,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主公,长鸣原的山阳军似乎得了增援。”
就在此刻,帐帘忽然被掀开,一将急匆匆跑来报告情况。
项澄此刻正余怒未消,见此直接起身扯过那将领递上的军报,目光飞速扫视一遍后,摔了回去。
“此乃黎珩小儿虚张声势之计,不必理会!近来撒出去的探马可没有回报有大批兵马进入安庐!退下吧,不得我帅令不可再进帐来。”
“喏!”
那将领退下,项澄继续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项琅,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他心知之前所作所为伤了与项瞳的父女之情,故而打算近日就让人把她送回栖霞去,可没想到项瞳的反应如此激烈,竟打算孤身出去游历。
而自己这个儿子,竟然也就这样配合项瞳,私自调开兵马,任由项瞳孤身一人溜了出去!
若不是第二日军中的哨探有回报项琅部属调动有异,恐怕自己这个当爹的到现在还得蒙在谷里!
一想到这里他心中就越加窝火。
“说吧,为何要私放瞳儿一个人出去,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局势吗?!简直是胡闹!”
项澄怒斥道。
而项琅就这么跪在地上,低头盯着地面,不发一言。
项澄本以为他会狡辩几句,但等来的却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他心中怒火顿时如火山喷发般涌出,伸手指向项琅,恨声道:
“混账东西,哑巴了?!你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
“......曈妹临走前曾对我言,说她从未经历过外界的风雨,故而不想再生活在我们的庇护下,想凭自己试一试能否打破身上的枷锁....”
项琅突然抬起头,神色平静的说了一句话,却令项澄瞬间瞪大双眼。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项澄的怒气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怔怔望着项琅。
枷锁...
这个词让他明白,项瞳已经将项家的种种视作了束缚自身自由的枷锁。
那个从小跟在他身侧,性格要强的项瞳,终究流淌着和他一般不羁的血脉,不愿意接受一个既定的人生。
“罢了...去闯闯也好....”
项澄话音未落,帐帘又被挑起,方才那个将领再次急匆匆闯了进来。
“我刚才不是说过,不得我帅令,不可再进帐吗?”
项澄眉宇皱成川字,语气冰寒。
“末将...末将......”
那将领手中高举着一封军报,满脸慌乱,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项澄一把夺过那将领手里的军报快速浏览起来,片刻后脸色骤变,猛的起身喝道:
“传我令谕,即刻召集诸将升帐议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