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大周浮生 > 第二百五十四章 琐事

  意见达成了一致后,几人却也没了心思再行饮宴,约定了大概的集结时间,也不顾天色渐晚,便纷纷告辞了。

  黎珩也并未再做挽留,明白这是项氏北上的消息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冲击,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他送走众人之后,独自坐在厅堂之中,冥思了半饷,脑海中闪过几人的反应神态,确信没有异样之后,方才微微放松下来。

  一步错步步错,自从提兵进入山阳平乱以来,他心里便一直绷着一根弦,谨小慎微,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细节。

  毕竟黎家原先只是漠水领中的一个人丁稀薄即将绝嗣的底层士族,从他受封登峰算来,也才刚刚起势不足两年。

  既没有其他大族般执掌权势数百年,势力盘根错节,很多事不需要自己出手,底下人自然就把事给办了。

  也不如很多枝繁叶茂的家族一般,子嗣支脉众多,有众多血脉亲属可以稳固统治。

  根基先天不足的他如今看起来虽然声势如日中天,麾下兵力空前庞大,实际上却如风雨飘零之舟,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正思索间,屋外传来一阵吵闹之声。

  他皱了皱眉,唤来了在外侍立的韦明:

  “外面何故喧哗?”

  “似是此处新来的杂役不识礼数,妄生口角惊扰了主公,属下这便去处置。”

  韦明垂手躬腰,低声道,语气中隐含着淡淡的嘲讽。

  “罢了,不过是几句口舌之争。”

  黎珩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去追究,说罢,他瞥了一眼满桌未曾动过的美酒佳肴:

  “这一天也辛苦你们了,除了酒水,其他的吃食拿下去给大伙分了吧。”

  农耕社会里浪费食物总归是不好的,不如赏给跟随来的亲卫们,今日宴客的菜式颇为丰盛,足够这些人吃饱喝足了。

  “谢主公体恤。”

  韦明拱手称喏,退出门外去喊人去了。

  黎珩抿了一口茶水,也起身出了门去。

  ......

  靠近暖阁一侧的一处小杂役院落内,十几名粗布麻衣的男女正围拢着院中一角,指手画脚地议论着。

  而被众人围观的对象则是四个杂役打扮的男子。

  其中一名二十出头模样、肤黑貌丑的青年男子正打着赤膊,被另外三人压在地上,他愤愤不平,脸色涨红的喊着:

  “不是我偷的!真的不是!你们别诬陷人!”

  但周遭围观众人却充耳不闻。

  旁边那名高个的青年听到后冷笑了一声,向他身上重重踹了一脚:

  “还敢狡辩,你这丑鬼一看就知道干过什么亏心事!说!剩下的钱藏在哪了?这钱可是老爷给大伙添置冬衣的银子,若是不交出来,小心我抽烂你的嘴!”

  那丑黑青年挨了一脚,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还是强撑道:

  “你休要污人清白!我根本就没拿你的银子!”

  他的话音才刚落,那高个青年便又踢了他一脚,骂道:

  “还敢嘴硬!兄弟们,给我狠狠揍!让他知道厉害!”

  话音落下,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拳脚落在皮肉之上的闷哼声和惨嚎之声,伴随着的还有几人的怒吼与咒骂之声。

  黎珩迈入杂役院落时,便瞧见了一群人正对着矮墙角殴打一个丑黑男子的场景,他微微皱眉,抬手制止道:

  “住手!”

  这突如其来的呼喊令打斗之中的几人停了下来,转头看到黎珩的瞬间,他们连忙收敛了手中招式。

  他们虽然是新招进府衙没多久的仆役,但基础的察言观色还是懂的。

  虽然还没见过黎珩,但看他的打扮和身后跟着的侍卫,一看便是大人物。

  今日府衙中的大老爷率军回了登峰的消息传的到处都是,他们早已经有所耳闻,此刻见到黎珩的瞬间,便知道此人就算不是大老爷,也是其身边的近臣,自然不愿轻易触及霉头。

  因此听到命令后,他们连忙收起了手中动作,唯恐惹恼了眼前之人。

  “怎么回事?”

  黎珩目光掠过众人,被扫视到的人纷纷低头垂目,不敢直视。

  他也是静极思动,手中事务已了,却听着此处的声响还未停歇,反而越来越大,这才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启禀老爷,是这厮偷窃了小的等人的钱财,还试图狡辩。”

  高个儿的青年朝着黎珩恭敬行了一礼,指着矮墙角处蜷缩成一团的丑黑青年解释道。

  “胡说八道!”

  被按在墙角的丑黑男子猛地抬起头,一双眸子通红,显然是气极了:

  “我没拿你的银子!你休要冤枉人!”

  那高个青年斜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继续道:

  “如今在老爷面前,还敢狡辩?早点把银子吐出来不好吗?现在好了,你想活也活不成了!”

  黎珩瞥了一眼这人,心中微微不喜,我看着像是那么残暴之人吗?

  这鲁烽也是,招进府衙的杂役怎么都是这般不知规矩的货色?

  不过这念头只在心头浮现一瞬,他便抛至脑后,看着眼前这几个杂役问道:

  “你说是他偷了钱,有何依据?”

  “这......”

  几名杂役面面相觑,最后由那个高个儿青年答道:

  “回大人,这眼看着入冬了,早上管事老爷给小的五两银子令小的去东市采买,给大伙添置身冬装。

  谁知道小的等人去了之后才发现银子没了,回来便见这丑鬼身上换了一身新袄子,他家一穷二白,哪来有换新袄子的钱?

  定是这厮趁着小的不注意偷拿了银子!”

  高个青年一番推理合情合理,众人顿时附和地频频点头,表示认同。

  而被围困的矮墙角处的丑黑青年则是涨红了脸颊,急切地分辩道:

  “那袄子是我娘托人捎带给我的...”

  “呸!”

  高个青年唾沫横飞,毫不留情地讥笑道:

  “她一个乡下婆子,能有啥积蓄?能送你这等好衣服?谁不知道你娘当年汉子没了之后,不知和谁暗结珠胎,生下了你这个野种?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你娘当年能做下那等伤风败俗的腌脏事儿,才教导出你这个偷鸡摸狗的贼胚!”

  “你血口喷人!”

  听到对方竟然羞辱自己娘亲,丑黑青年气得全身颤抖,挣扎着站起身来,怒吼道:

  “我跟你拼了!”

  说着丑黑青年胡乱摸了一把,竟是抓到了刚才混乱间倾倒在地的劈柴用短斧,抡圆了胳膊,恶狠狠地向着高个青年扑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