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验状到手
夜色中,一道身影如狸猫般在屋顶墙头之上飞跃着,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这身影正是黎珩,他借助着夜色的掩护一路疾奔,终于在捕盗司衙门附近的一个小巷中停了下来。
黎珩在巷口深呼吸了一口深夜微凉的空气,在天亮之前,他还要去将麦昌礼存下的验状底本取到手才行。
虽然不知道今夜袭击自己的那几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黎珩隐约有感觉他们应当是漠水本领的士族成员。
要不然何必近些年多次对漠水本地士族的家中老弱下手?
这几年来经麦昌礼手为其遮掩的可不止有黎家的三位成员,受害者还有其他几家小士族。
这些人的共同特点便是家中人丁不旺,一旦绝嗣便要被收回家中封地。
外部势力没有理由针对这几家不起眼的小士族,而这等小士族可以说是一地势力之内最稳定的支柱阶层了,没多少封地,但是依旧能为主家不断提供战力人才。
黎珩觉得就算是陶谷也应当不会如此不智,只为了收回这点封地就对这几家下手。
现在只要拿到验状底本,自己就可以多一个选择,如果到时候真的确认幕后之人是漠水本土士族,自己不便出手处理,就算闹到陶谷那里自己也能多几分底气。
麦昌礼为了不被人察觉,没有将那些私留的验状底本放在自己家中,而是直接将其藏到了捕盗司衙门中的一处隐蔽之地。
虽然以他的手法模仿麦昌礼的字迹不成问题,但衙门文书不比临时书写的信笺,自有一套规制,每个时间段所用的笔墨纸砚都不一样,由本地理政司专人配发,防止有人伪造文书。
即使麦昌礼本人也记不得当时所用的细节,黎珩自然也无从下手,因此他只能选择最简便捷省时的方法,那就是潜行到捕盗司中偷。
他方才已经看到了麦昌礼宅邸附近的火光,知道麦昌礼的尸身此时大概已经被发现了,此时衙中恐怕没有几人值守,他现在来捕盗司正是最佳时机。
黎珩屏息凝神,蹑手蹑脚的靠近了捕盗司衙门,他贴耳倾听了一番,确认里面已无巡逻之人后,便迅速翻过高高的围墙,进入了捕盗司内。
捕盗司衙门里静悄悄的,只有零星的灯烛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黎珩先是沿着墙壁慢慢往里靠近,直到看到了挂着架阁库牌匾的屋舍,方才猫着腰走了进去。
推开房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
黎珩皱眉捂住了口鼻,打量了一圈四周。
屋舍内面积极大,上下两层,内里摆放着不少书架,这些书架上积灰颇重,显然长久未曾清扫了。
这里是捕盗司中存放历史案卷的地方,每隔一段时间,捕盗司便会将存放满三十年不再具有实际意义的案卷统一移至此处。
依制,每隔数年,理政司便要派出差吏巡查领内各衙磨勘卷宗,检查各衙历史案卷的保管情况。
但实际上,在漠水这一制度已经形同空文,案卷虽然存放于此,可除了每年存放新过期案卷的日子,平日不会有人再来此处看这些老掉牙的文书案卷。
只要存入此处的文书,便注定了永远和蠹虫、蜘蛛、灰尘做伴,不会再有人想起。
麦昌礼也是看准了这里没有人来,便把私藏的验状底本藏入了此处。
若是黎珩不能获取到这份记忆,那些验状底本恐怕也就永远的留在此处,直到某一天架阁库里实在放不下新来的案卷之时,被清理出来付之一炬。
黎珩寻着记忆里的地方,从二层靠里面的书架底部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黑漆木盒子。
打开木盒拿开内里顶上作为掩饰的文卷,扫视了一眼,确认就是验状底本无误,黎珩将这些验状全部取出,塞入了怀中,只在原地留下了一个空木盒。
东西到手,自然得尽快溜走,虽然他没有恶意,但若是被捕盗司的人撞见,也不好解释自己半夜鬼鬼祟祟闯入这里的事情。
等黎珩悄悄从架阁库出来,未走几步,便发现捕盗司的差役们已经回到了衙中。
见迎面有数名衙中吏员结伴路过此处,黎珩慌忙躲到了一侧的拐角处。
“我说咱们几个要不然凑一凑,拿点银钱包个白包给老麦他家那口子吧。”
“我看行,老麦就这么走了,他家那口子听说还怀着身孕呢,也不知道今后该怎么过哟。”
“老麦人是不错,但咱们是捕盗司的差役,又不是开善堂的,我每月那点俸银,哪里有的剩,我最多能出两钱银子。”
“老邢你这抠门劲儿,你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每月俸银都花哪去了?”
“我这不是...”
这群人边走边聊着朝着另一头走去,这个时辰正是人最疲乏的时候,如今被半夜叫醒的几人根本没有多少精神,丝毫没有察觉到暗处的异常。
黎珩望着几人远去,眼神闪烁。
......
黎珩从捕盗司出来以后,便又回到了麦昌礼的宅邸。
此时已过卯时,天边破晓,昨夜在留守麦昌礼宅邸差役们帮衬下这里已经搭建出来简易的灵堂。
麦昌礼的遗孀已经换成了一身素服,跪倒在灵台一边。
“还请节哀。”
此时黎珩已扮做了一名麦昌礼的“友人”,向着灵台上的牌位行礼后,向着一旁的麦夫人宽慰着。
麦昌礼无甚亲属,此时在场的只有几名刚刚闻讯赶到的远亲,见黎珩这位麦昌礼的生前故交如此逾矩,擅自与其遗孀搭话,皆是怒目而视。
就在几人准备呵斥时,却见黎珩从袖中取出了一对看上去足有五两的金元宝递了过去:
“嫂夫人节哀顺变,这点微薄心意,不足以表达对麦兄死难之痛的悲切之情,还望嫂夫人务必收下。”
麦昌礼本人也不过是被迫的,虽有些许过错之处,但罪不至死,所以在他的死亡这件事上黎珩自认为也有几分责任,如此也算是略作补偿。
十两金子不多不少,这个数额不至于招来祸事,省着点用也够将他孩子养大成人了。
麦夫人看到那对金元宝,微怔片刻,随后摇了摇头:
“谢谢这位老爷好意,你且拿回去吧,老爷生前素来节俭,不喜奢靡,你既是我家老爷的好友,妾身又如何能收你这等厚礼?”
她虽然没听老爷提起过眼前这位好友,但现在观其态度不像作假,故对黎珩自称的身份未曾怀疑,只是一味推辞。
“嫂夫人有所不知,麦兄与我互为挚友,他曾对我多有照拂,如今斯人已逝,我与他阴阳两隔,我身为麦兄朋友,怎能对他留下的亲眷袖手旁观?”
说罢,黎珩将金元宝强硬的塞入了她的手中,转身离开。
身后留守于此的捕盗司差役见此,互相打了个眼色,一人急急忙忙的向着捕盗司衙门跑去,其余人悄然跟上黎珩。
但这等小动作自然瞒不过黎珩的耳朵,黎珩嘴角微扬,继续朝前迈着步子,似乎完全没有发觉身后的异常。
很快,待穿过一处人流密集的早市之时,这些紧跟上来的差役们发现了异样。
他们一直盯着的目标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几人顿时愣在了当场,一阵晨间的冷风呼啸吹过,众人顿觉一种寒意从脊梁骨涌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