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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消渴症

  翌日一早,郡守府就传出了府中女眷染恙的消息,城中享有盛名的医者因此都收到了郡守府的召请。

  此时,三名郎中被郡守府中管事引领着走到一处偏院内。

  “你们几个在此处候着,不要乱走,免得惊扰府中贵人。”

  管事撂下了这句话之后,便匆匆而去,留下几位郎中面面相觑。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上郡守府侍候了,往年都是直接去看了正主便罢,这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对待。

  三人被留在此处也不敢四处张望,只得各自将随身带来的药箱打开,检查起里面所携带的物件来。

  过了许久,一阵脚步声从远及近地传了过来,三人抬眼看去,只见华服老者推门而入,其后还跟着一中年美妇,正是陶谷和宗琬二人。

  “拜见郡守大老爷!夫人!”

  三名郎中连忙起身向两位行礼,态度十分恭谨。

  陶谷没有答话而是直接落座,倒是后进来的宗琬温言道:

  “诸位不必多礼,郡守大人近日身体不适,故而才劳烦诸位前来,还希望诸位能尽心诊治,本夫人感激不尽。”

  “夫人客气,我等定当竭力为大老爷诊治。”

  此时郎中们才明白,今日如此反常的原因,是因为瞧病的正主乃是眼前的郡守大老爷,而非什么府中女眷。

  一时不由觉得棘手。

  郡守大老爷身份尊崇,一旦有何闪失,他们几个可承担不起。

  要知道一般的病症可奈何不了修为有成的士族,一旦有明显的症状外显,必然是遇上了极难缠的疑难杂症。

  这样想来,三人越发紧张了,神色肃穆,小心翼翼地为陶谷把脉。

  须臾,一名年纪较长的郎中眉头微蹙,迟疑地开口:

  “脉象来盛去衰,滔滔满指...这是郁热内蕴,邪盛正衰之象。”

  另一名年轻些的郎中闻言也点了点头,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敢问大老爷,您最近是否经常性地口渴?视物模糊?”

  陶谷听到这话脸色微变,皱着眉头思索良久,方缓缓吐出两字:

  “不错。”

  果真如此!

  三名郎中愈加肯定心中猜测。

  “大老爷怕是得了消渴症。”

  年长的郎中说道。

  这话说完,陶谷面色难看起来,房间内顿时陷入了死寂。

  “消渴症...那是何种怪疾?”

  宗琬见气氛不对,忍不住询问道。

  年长郎中斟酌片刻,解释道:

  “回夫人话,消渴症因其症状渴而多饮而得名,乃是一种病势险恶的极热之症。”

  听到这话,宗琬面上不禁露出一抹忧色,继续追问道:

  “如何能够医治呢?”

  三名郎中对视一眼,齐声道:

  “按古籍所载,消渴之症乃是恣食肥甘,情志过极所致,若是发现得早,还有治愈的机会,但大老爷之前身子强健压制住了病情,如今体内热毒已经发展到了极致致使症状外显,我等医术浅薄,如今也只能延缓,不能根治。”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了,到了这个份上,神仙难救了。

  “老夫还剩多少时日?”

  此时,许久没有吭声的陶谷悠悠言道。

  年长郎中叹了口气,手掌伸展开来:

  “大老爷身体康健,若是用药得当,平日饮食多加注意,应当还有五载寿数,若是还依这平常的习惯…至多还剩数月光景...”

  “五年啊...”

  陶谷喃喃念叨着,屋内众人皆沉默了下来,唯独宗琬咬牙道:

  “还请诸位开方吧。”

  听到宗琬的吩咐,三名郎中不由得苦笑。

  “夫人放心,这便写下方子,大老爷切忌不可操劳,保持心情舒畅,我等定当全力医治。”

  ......

  夜晚,陶淞领着数名心腹悄悄出府,至郡城东街之上的俞府拜见了俞家老太爷。

  俞氏家世隆盛,作为陶谷麾下数一数二的老牌强力士族,俞家子弟封地遍布山阳郡各领,每一代陶氏家主都选择大力拉拢。

  如若不是陶谷求娶了京中宗氏庶流小宗出身的宗琬为妻,俞氏出身的陶淞生母才是本代郡守之妻。

  “你是说,这次实际是你爹身体有恙?”

  俞老太爷坐在椅子上,眯着双目审视着面前的陶淞,语调低沉。

  “是的,今日入府的郎中皆是不见踪影,我便借送梨汤为由前去查探,见宗琬那女人面有泪痕,但坐卧之间并无不妥,反倒未曾得见我爹身影。”

  陶淞躬身站立,一副诚恳的样子。

  “哼!”

  俞老太爷冷哼了一声,手中拐杖重重击打着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别一口一个宗琬叫着,那可是你嫡母,让别人听到了,岂不以为我们俞家教唆你不敬长辈?”

  见俞家老太爷有些不高兴,陶淞连忙换了一副面孔,亲昵地唤道:

  “阿翁,淞儿错了,我只是心疼我娘...这不是才没忍住么?当着外人我绝对不会这么说,再者说了,我娘以前也是您老的掌上明珠啊,等我当了家主,肯定让谁都不敢看轻了我娘,阿翁您说对吧...”

  陶淞如此哄了半天,俞老太爷神色才平和了下来:

  “不过是没见到你爹身影,如此便直接下判断也太过武断了些。”

  在俞家老太爷印象里,陶谷素来身体强健,此时正值春秋鼎盛的年岁,哪里会得什么病。

  “可是,昨日家宴上我见我爹面色有异,宗琬还因此闹出了不小动静出来,我爹虽然素来身子强健,但到底没有入道境,身体抱恙也不稀奇。”陶淞皱眉。

  “若是我爹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陶信那小子岂不是有机会上位?那小子这几个月大出风头,还迎娶了项氏宗女,连带着我们这些庶出的兄弟都被他踩在脚下了。”

  提起陶信,陶淞眼角抽搐了两下。

  与陶信完全相反,他从幼时便苦心修炼,努力在各家面前维持一个勤奋好学,礼贤下士的形象。

  而那个不着调的白痴,就因为生母是宗琬那女人,就处处压他一头,这不公平!

  “娶了项家女又如何?他项家能将手伸入山阳助他陶信登位?我看项家现在巴不得山阳乱起来。”

  “况且...他是嫡长子,你是庶出子,你想取而代之,自然得多花点功夫,否则就算最后得了家业又怎么能堵的住各家的悠悠之口?”

  俞老太爷瞥了陶淞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

  “...阿翁说得对。”

  陶淞脸色变了变,又恢复了笑容。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你舅父去给你想办法的。”

  “这段时日你老实待着,别整日里瞎晃悠,要是让你爹知道了你私下来我这里,怕是少不得又起猜忌。”

  俞老太爷眼睛微阖,淡淡吩咐了一句后,摆手示意陶淞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