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眼见老师也发话了，肖程也只能答应，看向林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曲晋明一看，想到孙景说的，知道学生在国外学的老毛病又犯了，又在那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只能帮着下命令：“林娜，你带着肖医生亲自去检查一下胎盘！”
“是……”林娜被口罩遮住的脸色，很难看，也很担心，好在被挡住了。
在朱爱萍眼神闪烁中的注视下，林娜带路，引着肖程离开了手术室。
曲晋明还好。
尤盛美的脸色已经铁青。
好好的露脸，可能再次变成了露屁股，简直让她无法再忍受了。
可让她和孙景发飙，却又不敢。
因为孙景说的都是至关重要的内行话，是关窍点，一旦真的如孙景说的那样，强行无视，只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如果没有孙景和郑副院长盯着，就算事后有事，接风会和庆功会也是该开就开，舞照跳马照跑。
没什么大不了。
总能想办法弥补和遮掩的。
但如今有孙景挡着，一言不合就发飙。
背后还有郑副院长暗戳戳搞鬼，阴谋诡计就没停过。
这种局面下，她家老曲就已经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了，哪还敢像过去那样随性而动？
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真的太憋屈了。
从小到大，就连最困难的爱情争夺战，当时都没有如此憋屈。
真的让她很难忍受。
而且年轻的时候那场爱情争夺战她打赢了，却靠的是父母的地位人脉。
现在他们都不在其位了，她能靠的也只有他们家老曲了。
真不见得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所以她更加憋屈了。
因为这不是她忍一忍可能就会过去的憋屈，而可能是越来越憋屈的事情！
她只能铁青着脸，不断在心里默念：“千万不能有事！”
一旦有事，就如孙景说的那样，这台高标准的首例手术根本就没有开展的必要。
而且罪魁祸首给了他们错误信息，导致他们误判的人，还是林娜。
她的干女儿！
这特喵就尴尬了啊！
真就是孙景一句话，可能就会导致他们四个都被打脸，关键四个还全是自己人！
或者说，是这个三江医院自己人中关系最亲近的四個！
可想而知她现在如何祈祷千万别像孙景说的那样了。
然而越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当肖程打来电话，告知胎盘有问题，她差点没气晕过去。
还真的有问题！
这怎么可能嘛！
胎盘检查是个妇产科医生都能做，她的干女儿林娜怎么可能在这种问题上搞错了？
还是在他们夫妇之前特意询问过的情况。
还是林娜知道这个信息对于肖程，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的情况下，林娜怎么敢这么干？
不会是故意的吧？
因为好歹提前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即便再气，也没有被真正气晕的尤盛美铁青着脸，眼神不断闪烁。
她是最相信斗争精神的，也觉得所有人都是在互相竞争，抢夺资源壮大自己的。
人的本性，都是自私的。
所以她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看待任何人。
包括丈夫和亲人。
当然也包括她最好的闺蜜，林娜的妈妈，一家私立妇产医院的院长。
如今发生这么离奇又危险的事情，她心里立刻盘算开来这里面到底有没有阴谋？
她觉得是有可能的。
因为闺蜜如今的目标就是将自家的私立医院实力再壮大一些，稳固一些，等到哪天交代女儿手上，也能让女儿轻松一点，做个守成之君就够了。
而现在的情况是，闺蜜家的私立医院始终都差了一点，达不到她期望的程度。
并且经常还需要她这个大三甲医院的主任医生给她拉病人过去。
偶尔闺蜜之间互相抱怨工作生活时，闺蜜也会抱怨担心自家医院不进则退。
而想要实现闺蜜的目标，最大的困难就是找几个有实力有名声的医学专家，在她的私立医院做几个大手术，然后打广告，进一步扩展名气，进行良性循环。
可真正的医学专家哪是那么好请的？
人家凭什么不在大三甲医院享受最好的资源和地位，就为了跑到你家的私立医院，过着一时工资高，但各种资源都欠缺，工作前景可能严重受限，甚至朝不保夕的生活？
没人愿意嘛！
除非医学专家自己在大三甲医院待不下去了。
这才有可能。
而她自认为就是这样的医学专家！
闺蜜家医院最缺的就是她，也不止一次用开玩笑的语气让她过去帮她，两人一起合作，共同当老板算了。
但都被她拒绝了。
她的根在三江医院，这是她祖父和父亲他们用了两代人的辛苦，才扎下来的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可一旦发生了龙卷风，连大树都能连根拔起，更别说她家的根了。
而孙景的霸道作风，可太像龙卷风了。
所以她不得不怀疑，干女儿林娜突然干出这种不合常理的事情，是不是有这方面的阴谋。
“曲院长，接下来怎么处理？”王院长都替曲晋明他们尴尬，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毕竟病人还在等着。
他还不能问孙景。
虽然孙院长看起来什么都懂，但到底不是妇产科医生，孙院长可以主动提醒问题所在，但他们却不能询问孙院长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因为这时候开口是要担责任的！
曲晋明是常务副院长，兼任大妇产科主任，这本来就是曲晋明的工作范畴。
再说如今被撂在那里尴尬的肖程和林娜，和曲晋明夫妇的关系，他是门清的。
太尴尬了啊！
让外人来帮忙，只会更尴尬，而且后果难料。
至于把他们全部叫过来，兴师动众的要给自家海归高徒长脸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还是谁屁股上的屎谁擦吧。
和他们关系不错的他，能做到扭过头去不看笑话，就已经非常厚道了。
“魏主任，现在情况有变，还是你来主刀，做髂内动脉结扎吧！”曲晋明缓了几秒钟，果断下令。
“好！”魏丽丽实在没有想到还有这变动，不过作为最先提出这种手术方案的她，对此心胸成竹，所以并不慌乱。
在接到曲晋明的命令后，直接接管了原本该属于她的主刀位置，开始发号施令。
肖程被她派出去和家属沟通了。
因为这种手术依旧有危险性，一旦手术过程中，再次出现大出血，就只能考虑切除子宫来保命了。
之前因为林娜给了错误的关键信息，导致肖程他们过于乐观，觉得一台高标准的髂内动脉介入栓塞术，就可以轻松止血，完全不用考虑最严重的子宫切除，所以之前的手术签字，里面是没有谈到子宫切除这一项的。
而没有事先沟通，家属同意签字，这种手术是不可能做的。
一旦做了，事后被告，几乎是百分百的。
败诉的概率也非常之大。
没几个医生该这么干。
“何晶！你现在过去陪着肖医生一起和家属谈话！”魏丽丽也看向摄像头，正对着大屏幕，对着在观摩室里站着观摩的何晶下令道。
“我？”当所有人都看向她时，何晶有些懵。
“对！”魏丽丽快速解释：“肖医生从国外回来不太熟悉国内情况，也不善于和人沟通，你比较有亲和力，陪他过去，好好和家属沟通！”
“是！”何晶有些懵，但还是答应一声，收起笔记本和笔，小跑着离开了观摩室。
这让曲晋明和尤盛美脸色再次阴沉下去。
魏丽丽竟然当众这么评价肖程，简直欺了天啦！
而这欺天之举的真正关键还是孙景这个‘孙猴子’给她的底气。
太可恨了！
魏丽丽发过命令后，就专心准备做手术了，根本就没有心思想这些。
她做这个安排，完全处于公心。
原本这件事是肖程和林娜搞出来的，如今手术由她主刀，不需要他们两个，还不如让他们去做和家属沟通的工作。
一来他们了解实际情况，能更好解释给家属听。
二来也是给他们机会，增加一些工作经验。
她现在是真信服孙院长对肖程的评价，这个洋博士真的太水土不服了。
必须扎根基层好好干，用心干，才有可能成长起来。
但她转念一想，不能让林娜陪他去。
林娜虽然是本土医生，知道规矩和惯例，但她是一个千金大小姐的脾气，现在又惹出了这么大的祸。
一旦亲自面对家属，稍有言语不和，可能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
让她去陪同指导肖程，完全就是半斤指导八两，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她才点了长得漂亮说话和气的何晶的将，让何晶去和家属沟通，更加合适一点。
手术正式开始。
现在换了手术方案，不再是光鲜亮丽的海归第一例高标准手术，按理说众人也该散了。
但是孙院长不走，聚精会神的看着，其他人就算想走，也起不了这个身，抬不了这个脚。
以至于魏丽丽入院以来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享受万众瞩目的待遇。
好在她也不知道。
不然指不定还有点小激动小紧张。
她原定的手术方案，或许没有肖程那么先进，但稳定有把握上更甚一筹，以她的丰富经验，手术自然很成功。
当孙景带头鼓掌后，所有人都鼓掌称赞起来。
郑副院长更是对着强笑的曲晋明夫妇笑道：“听说尤主任庆功宴都准备好了，要不然就借花献佛，给魏主任庆功好了，我们也蹭一顿晚饭，别浪费了嘛。”
“当然没问题。”曲晋明见妻子瞪着眼睛看着郑副院长，赶紧接话，笑着点头答应。
虽然很丢脸，但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再说唾面自干，才是进步之道。
现在也只能唾面自干了。
不然怎么办呢？
不过他到底和妻子不一样，很快就将聚餐的性质给改了，稍微挽尊一下：“孙院长过来后，一直都想着聚一聚，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家聚一聚。”
将给肖程的庆功宴，转给魏丽丽庆功，他们都丢不起那人，但说成给孙景接风聚一聚，那完全就不一样了。
能请到孙院长，那是荣幸不是！
“不用了！”孙景耿直的拒绝：“平时我就不喜欢聚餐，没有这个必要！
大家都是同事，平时工作之余一起在食堂吃个工作餐没什么，专门出去聚餐，意义不大。
至于什么庆功宴？”
说到这里，他看向尤盛美：“我不知道尤主任是怎么想的，但这绝对不合适！
不管是给谁的庆功宴！
我们都是医生，都该清楚，手术只是治疗的一部分，术后也非常关键，特别是这种产妇术后大出血，那更是经常有反复的情况。
你现在做了手术，就觉得万事大吉，直接一起聚餐庆功了。
还请了那么多同事。
一旦你们喝的酒醉正酣时，病人术后出问题，该怎么办？
靠你们醉醺醺的赶回去吗？
我现在是负责医院纪律这一块的副院长，我郑重提醒一下，酒后手术是绝对不允许的！
或许伱们觉得还有值班医生在，问题不大？
当问题是值班医生根本没有你们熟悉病人情况。
一旦出问题，值班医生不见得能搞得定，最后还是要叫你们过来！
你们回不去，还连带着原本可以给你们托底的上级医生也回不去。
因为你们肯定请他们了！
所以刚做完手术，立刻举办什么庆功宴，在我看来，简直不知所谓！”
“孙院长，这话太上纲上线了吧？”尤盛美不顾丈夫一再眼神阻止，铁青着脸出声反驳。
“不过是小聚一下，酒都不见得会喝，地点就在医院不远，一旦医院有事，随时都能第一时间赶回来，怎么到了你口中，就罪大恶极了呢？”
“这个问题很好分辨。”孙景淡淡道：“现在就去你订的酒店问问，你有没有预定什么好酒就知道了。
再问一下过往参加过这种小聚的同事，你们小聚哪次喝酒哪次没喝酒，就清楚了。
如果我错了，我给你道歉，尤主任能接受吗？”
“……”尤盛美脸色阴沉的快滴出水来，却偏偏无言以对。
因为过往的这种小聚，哪有不喝酒的！
本来按说医生，特别是如孙景说的，手上的病人刚刚做完大手术，术后还需要重点监管的，不该聚餐喝酒。
但影视剧中特别喜欢开这种庆功宴，举着高脚杯，一个个觥筹交错，喝的那叫一个巴适。
她根本不敢让孙景去查。
因为结果会更加打她的脸。
没有一次不喝酒的！
所以孙景怼她的话，完全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