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3日,周六,米兰达心理咨询事务所。
上午8点半,早餐时间。
林锐一边吞咽着食物,一边出神的盯着桌面,
“我一直很疑惑,塞勒的主人究竟是谁……”
这次他做的是陈皮鸡,因为塞勒没有陈皮,所以他从半个月之前准备了橘子皮晒干,老板娘惊奇于独特食材之余,也对今天的早餐期待已久,此时她恋恋不舍的放下叉子,有些古怪的看着林锐,“你不是不喜欢谈论政治的么?”
“不”,林锐依然出神的看着眼前,“我是说,塞勒许多人都养了猫,形成了某种共生关系,猫其实比人们想象的更加聪明,它们会观察甚至尝试通过自身行为来操控人类的行为……”
老板娘满脸疑惑,“比如说?”
“比如说,猫会尝试蹭人类的小腿,是因为它们发现这么做能获得食物;如果抬高下巴就有人类帮它们挠痒痒;翘起屁股……呃……”
说到这里,林锐突然停了下来,老板娘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是说?”
“虽然我们习惯把家猫称为宠物,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在猫的眼中,我们人类才是被驯化的那一方?”
老板娘沉默片刻,突然意识到什么,“你该不会是想养一只猫吧?”
林锐断然否定,“当然不会。”
老板娘缓缓点头,“但是猫确实是种很神奇的动物……应该说,很可怕?”
“可怕?”林锐古怪的看着她。
老板娘轻轻点头,“毕竟按你说的,谁掌控了猫,谁就掌控了塞勒的一切。”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音,随后传来报童清脆的少年音,“今日的《塞勒时报》已经投递,感谢您对我们报社的支持。”
片刻后,取到报纸的老板娘脚步匆匆的走了回来,“发生了大新闻!”
林锐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老板娘表情微微激动,快步来到林锐身边,将那份报纸置于林锐面前——
《天降信封!海量神秘信封降临塞勒,揭发昨日车祸实为克莱斯特家族成员谋杀》
林锐大致看了一遍,大体上他检举信上的内容均有提及,包含案件拆解、疑点、推理和真相还原,但报道重点却不在这些方面,而是那些‘突然离奇’出现的大量信封,以及举报者的身份及能力猜想。
后面跟了一些知名能力者的猜测,甚至有人猜测这可能涉及咒术师的领域能力,毕竟想在短短一晚上,将这些信封送至各家各户门口,本身就是非常困难的。
林锐看着那些猜想和争论,表情有些莫名,无论他们怎么猜,也猜不出做出这一切的是一群普通的家猫……
报纸足足花了整整一版来报道这件‘奇事’,林锐意犹未竟的额翻到第二页,终于看到了想看的内容——
【警卫厅三问——著名批评家对天降信封的解读与反思】
【警卫厅总监艾威格尼发表公开声明:我们宣誓,尽一切力量查出真相!!!】
【请给塞勒一个真相:克莱斯特议员将在午时发布公开演讲!】
当然,其中也有一些不同的声音,主要来源于克莱斯特政策理念的支持者、及克莱斯特夫人的拥护者。
但目前的主流舆论,对那位议员极度不利。
林锐放下报纸,“看来克莱斯特议员的政敌嗅觉也非常敏锐。”
很多时候,报纸只是政治博弈的延伸,这种大势多半有反克莱斯特势力的推波助澜。
但仅这一次,林锐对自己被利用不仅没有丝毫不快,甚至有些愉悦。
“看来那位议员先生有大麻烦了。”
老板娘却有不同意见,“麻烦可能有一些,但大麻烦应该不至于……”
“嗯?”
老板娘解释,“身为一名普通的塞勒人,你是愿意相信那些不明来历的检举信,还是愿意相信为塞勒做出卓越贡献的克莱斯特?”
这句话让林锐陷入沉默。
这时,门口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与齐声口号。
林锐抬头看去,看到窗外正在游行的人群,大部分都是未成年人,肩膀上戴着克莱斯特福利院标致,发出整齐划一的口号,
“我们相信克莱斯特!”
“彻查制造谣言的抹黑者!”
人们语气激昂而富有感染力,脚步整齐划一,使地面发出微微震动。
林锐目光微动,明白了这些人们游行的原因——
克莱斯特福利院管理较为严格,‘克莱斯特福利院出身’这一标签,在许多工作机会的竞争中,是重要的加分项。
从这个角度出发,克莱斯特的名声,与他们的实际利益息息相关。
“塞勒只有一个克莱斯特!”
“请勿逼走克莱斯特,塞勒唯一的净土。”
这两句口号,让林锐心弦一震,他此时才反应过来——
克莱斯特不仅是一个姓氏、一个家族,也是一个象征、一面旗帜,飘扬在人道主义关怀的上空,一旦将其打倒,其招致的后果有可能会更加严重,例如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如果克莱斯特福利院消失,他们该怎么生存?
从莱斯特福利院‘毕业’的人们,生活环境同样会受到影响。
同时克莱斯特家族已经存在了许多年,其中不少‘毕业者’已经有了体面的工作与生活,成为塞勒的中流砥柱,他们绝对不会承认克莱斯特的黑暗面。
这些人也是塞勒的人民,且数量庞大,此时却站在林锐的对立面……
这也正是林锐不希望守夜人出手解决的关键原因,对克莱斯特的好印象早已深入塞勒人的心中,如果是一般家族,以守夜人的声望多半能够令人信服,但克莱斯特……
林锐前世见过太多被误解的英雄,不想再经历一次。
想到林锐眼中出现了些许迷茫。
老板娘敏锐的注意到林锐的情绪变化,问道:“怎么了?”
林锐回过神,“我最近因为一件事感到困惑。”
老板娘关切的看着他:“嗯?”
“就是那种,想要做一些什么,却感觉有某种枷锁正束缚着自己。”
这一刻,他想起的不仅是刚刚走过的游行者,还有自己的猎魔人身份。
那身份给予了他力量与部分权力,却也对他做出了约束,剥夺了部分行为的自主。
老板娘目光深沉,“我们每个人都背负着自身的枷锁前行,有这种感触是正常的。”
林锐叹气,老板娘又问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你的烦恼似乎不仅于此。”
林锐思索片刻后回答,“小区里住着一对敬佩的夫妇,他的孩子却做出了令人发指的恶行。
尤其是那位母亲,是非常好的好人,深受其他住户的爱戴...
我想要制裁那孩子的恶行,但其他人都在担心那对夫妇会因此搬离。”
老板娘若有所思的回答,“就像克莱斯特之于塞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