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诸生孙大壮起兵城北,得丁壮千人复仇;被执,曰:『我非祁八党,不必问;其亟还我太子』!腰斩而死。
诸生孙繁祉起兵昌平。繁祉既捐赀倡众,葬崇祯帝及周后于故陵;闻张瑊兵至,与推官王延受、举人杨茂春倡义杀贼,缚伪官诛之。寻没(瑊以所部兵入遵化,杀伪知州黄定。其后死、降不可考)。
诸生郭珩、王拱辰起兵肥乡。珩、拱辰及同志十余人起兵事泄,为贼将张汝行所杀,诸人名字多逸。有诸生某,亦肥乡人;别自起兵,亦被杀。
诸生殷渊起兵于鸡泽。贼檄诸生应试,或劝使行;曰:『好头颅聊寄颈上耳,贼必不可见也』。及北都陷,与其兄岳、诸生黄恭佑发丧起兵;事泄,渊被杀于广平之广羊山。
诸生王延善、举人孙奇逢、诸生恽日初及某某起兵于雄县。延善帅子余恪、余佑与马鲁、边文祺传檄起兵,克容县、新城、雄县,斩贼伪官。豪格兵至,延善拒战,及余恪皆败死;日初走入闽,奇逢入苏门山以终。某某失其名。
义民某某起兵沧州。皆以陈正揆言,杀贼所署官,获其印十八;俄败没。
义民某某起兵天津。遇满洲兵,败没。
诸生张彪及某某起兵涿州。地居最冲,扼障南北,亦至烦杂,事策易泄。彪值京师之变,即纠众起兵;为贼所觉,彪遂以死。某某者,亦起兵,后于彪;满洲兵击灭之。定州民亦忿伪令董一阳暴虐,执杀之。
时直隶行都司治多杀伪官,复为明;里居、世族逸不可考,起兵之状亦沦堕。是以略志之。
诸生刘孔和起兵长山。孔和,故相鸿训之子也;负文武才。闻京师陷,散财结兵,得数千人屯长白山;杀伪令,引众南下。刘泽清使人说之,因与合;愤其无道,数诮责之。俄,泽清以诗示,坐客竞誉之,孔和不语;因问之,则大言『国家举淮东千里相付,不发一矢;工诗何为?况不然乎』!泽清怒,罢酒,坐客皆惧。孔和徐步出,泽清使力士二十人追之舟中,拉杀之。朝命孔和为副总兵;制下,死三日矣。
贡生马元騄、诸生谢陛起兵德州。伪防御使关杰苛虐,为截指断筋之刑,逃者焚其宅;又囚宗室故香河知县朱师钦。元騄、陛不胜忿,一呼众应;执杰及伪州牧吴徽文,杀之。推师钦为济王,移告远近;兖州、青州、登州、莱州皆响应。史可法请急济之,不应。又讹陛为故相谢升,优加宠锡。升及御史卢世■〈傕,氵代亻〉虽附之起兵,及阿济格军至,升、世■〈傕,氵代亻〉开门降;陛及元騄则走死。
太常少卿傅锺秀、主事单崇起兵于高密。锺秀闻北都陷,号泣一夕,须发皆白。与崇谋起兵,为贼所执,不屈而死。子禀初,以身翼父,死。
衡王某、玉田王世子某起兵青州。王帅诸生驱杀伪官,请使内附南都;不报。豪格兵至,王不知所终。玉田王子亦败死。义士某某起兵于兖州,杀伪官,附衡王,共复为明。南都不之应,遂以败没。义士某某起兵于登州,盖闻衡王起,杀伪官以附之。俄而皆没。义士某某起兵于莱州,亦杀伪官以为明。寻为豪格所破。时兖、青、登、莱之间义兵屡起,其风刚健,士亦可用;宏光帝一切置不问。巡抚王燮、登莱总兵黄蜚皆提空名以莅任,又不能至;诸郡坐没,并诸起兵之人事迹、里居、姓字皆湮失。
富民祁八起兵于凤阿营(山东治也)。八既起兵,自称将军;以诸生杨凤鸣为谋主、张三为前锋。植二大旗,声救崇祯太子。兵至,张三大呼『速出太子;不然,无遗种』。兵斫之,三呼『燃炮』声未绝,而首坠。八、凤鸣皆被杀。
原任游击高桂、义士许来春起兵泰安州。时贼将为「兵来兵妻、兵去民妻」语,又捕掠绅士赵某。桂、来春奋袂起,以百余人执伪防御使及从贼十许人,皆杀之。伪将郭升自兖州来攻;城陷,桂及来春皆死之。
兵部职方司郎中凌駉起兵于临清州,仅三百人,杀伪防御使王皇极;传檄山东,与谢陛相犄角。土寨归之,进克济宁。驰疏南京,请通南北,收辑山东,屯舟师于庙湾,以援登、莱之义旅;诏駉巡抚山东。及杨方兴等兵将至,辄请『便宜通好北庭,名为西伐,实作东防。臣之忍苦支持,以临清畿南枢纽,他日收拾之本也。与其竭力守淮,无若竭力守此』。不听。駉所得地,半躏于土寇。未几,改駉巡抚河南(详「殉节」)。
都司李允和起兵于济宁州,杀伪官刘浚、尹宗衡、张问行、傅龙九人;囚降臣原任兖西道王世英,献俘南京。寻败没。
回民杨科亦起于济宁,杀伪镇道,自为总兵;请以刑部右侍郎潘士良为总河,不报。科旋为朱继宗所杀。
义士李化鲸、李名骧、张学允起兵于曹县,复为明;人多附之。遂及故宗室王某,以兵破曹县、定陶、东明、城武诸邑。阿济格使击之,皆死。
义士某某起兵于榆次、太谷、定襄、忻州,皆逐伪官,据城自守。贼党刘芳宇攻之,屠太谷、榆次;俘定襄民还太原,降贼总兵陈永福尽杀之。忻州、祁州祸尤烈,以志乘不详,惜之。
故将刘迁起兵于雁门,略其关,据之;连取代州、五台、繁峙、静乐、交城。降将
姜瓖复以大同叛,诸思为明者争起应之。迁与万练出清源、徐沟,分道攻太原。降臣祝世昌屡击之,迁败,走黄香寨;寨破,死之。
故都督万练起兵于偏关,攻宁武、保德、苛岚,皆下之。进攻太原,为祝世昌所击;练自焚死,其将刘清等殉焉。
故巡按御史李虞夔起兵平陆,与白璋、张万全破平阳、蒲州、解州,西指潼关、东应姜瓖于大同,山西大震。及万练、刘迁、王应强败,孟乔芳来攻,璋及万全御之,败绩;死者六千,平阳、蒲、解皆没。满达海又破平陆寨,虞夔子宏投崖死。虞夔走陕西,其婿匿之;旋被执,死。
山阴王朱鼎济起兵于毛坝关,以单一涵为帅。降将张天福攻之,鼎济被执;及其监军王守基、参将张文秀、游击单昌祉、李之运八十余人皆死。一涵投崖死。
副总兵孙守法起兵兴安。闯贼陷陕西,守法弃妻子入终南山,誓恢复。或曰:『君亡国破,复何效乎』?守法慷慨言,与王光恩攻兴安,拔之;及平利、白河、上津,大败贼党路应标于郧阳。及阿济格兵入陕西,守法复入终南山,奉汉中王某开邸五郎;驰檄西安、汉中、凤翔、平凉、延安、庆阳,使贺珍以三千人复凤翔。守法攻西安,鄠、、郿县、泾阳、三原、临潼、澄城、白水次第降,军声大振;武大定、刘文炳、贺宏器、郭金铸皆应之。孟乔芳惧,檄山西兵自救,王知礼歼之。乔芳以边兵自守,守法攻之,步骑万人;平阳人曹三俊、王英、师可宗谋以城应,宁夏、甘肃诸义兵亦来附。隆武帝闻之喜,遣使封可法以伯爵。俄,三俊等事泄,死。和洛辉以救兵至,贺珍、胡开化言:『我兵少,攻城又不拔;何以能战』?乃解围,守法还五郎。乔芳进攻之兴安,贺珍、刘二虎、胡向宸战死;贺宏器为降将张勇、刘复元所执,死。守法亦败于椒沟平尺峰青嘴,屯于石子城。寻入石鳖,复及高绩等攻宁州,克之;再拔兴安州,屯于乔麦山。乔芳诱之入伏中,守法挥鞭力杀百余人,乃死。
守法死,其弟守全复结川、湖诸将,屯于太阳山。降将赵光瑞等合围之,其部翘新宁、赵定国、谢天奇、王万爵皆死,守全亦没。
举人姚翀霄起兵于合阳,遣使结孙守法。孟乔芳以兵攻没之。
千总康姬命起兵于其汛,及卫天明皆助孙可法。孟乔芳攻之,姬命守张果老堡;堡破,姬命死之。
诸生王知礼、李世仁起兵于朝邑,杀守吏以应孙守法。孟乔芳呼救于山西,兵将至,知礼使人伪操羊酒迎之,尽杀其卒。寻俱破灭。
总兵贺珍起兵汉中,屡与闯、献诸贼角。又拒孟乔芳兵,与贺宏器、李明贤结;两人亦起兵者。俄,败于鸡头关,又败于阶州、成州;宏器、明贤皆战死。珍尝及李遥等攻蒲州、同州,皆下之;进掠紫泉诸邑,与孙守法攻西安。既而败于濠泗,南入郧阳,结石梁山众,及穆天相、王国贤、朱国珍、李世英、李应全窥兴安,为降将任珍败于白土关。珍入竹溪,依山立寨;任珍来攻,国珍、世英以战死。珍及天相攻竹山不胜,遇伏于黄泥沟;应全被擒。石梁旋没,国贤亦死。珍屯川北,渡涪而南;以李赤心至,复屯川北,与川中诸镇错,其众数万。已而病卒。天相匿山谷,为其党俞尚志所杀,以其首降。
诸将刘文炳、郭金镇、黄英、焦容、仇容皆起兵应武大定于固原;既而皆没。大定虽与贺珍齐名,授伯爵;忍而好杀,入川后比于袁韬,降于孙可望,斥之。
参将王永强起兵于延安,尽下同官、绥德、临漳,执降臣王永忠、靖边道夏时贤,皆杀之。进窥西安,降臣李国翰败永强兵,降将李思忠又败之;蒲城、延安、绥德先后没。蓝基等叛降,永强败死。
都司刘登楼、任一贵起兵于榆林,东应王永强,尽下榆林十八营堡。吴三桂使南一魁来攻,登楼守杨方坪,战败;其部将杨虎被杀。又陷镇靖堡,一贵奔定边,入谢汝贵军;榆林东西堡寨皆没,登楼为降将刘名芳所杀。定边破,一贵亦被杀。
贡生温元春、诸生杜桂枝、金章、王汝盘、监生郭梁起兵于安定。元春诸人闻京师陷,各散家财倡义;皆殉节死。
义士谢汝贵起兵于定边,亦应王永强;而与刘登楼、任一贵相结。一贵来奔,汝贵与共守。南一魁围之,齐进才叛,杀汝贵以降。其部戴治民诸人,皆被执死(汝贵官阶不可考)。
又花马池人周四及宁夏神木、靖边皆起义兵,东结孙守法、王永强、贺珍、武大定等。边隅文献尤苦无征,故其状不可考。
回人丁国栋、米喇印起兵兰州,奉延长王朱识■〈金穿〉复为明;遂下岷州、洮州、河州,至于巩昌。孟乔芳使降将赵光瑞、马宁趋巩昌,喇印、国栋与战广武坡,败绩;解围,屯内官营。乔芳分兵追之,使张勇攻马韩山、光瑞攻梅川;喇印军又败,丁光射被擒。乔芳兵趣内官,岷、洮、河三州皆败;喇印等退守兰州。乔芳与额色攻之,国栋、喇印称受抚;甫二月,复攻甘州陷之,执降臣巡抚张文衡、西宁道林维道、参议张鸿翼、总兵刘良臣、副将毛镔、潘云鹏,皆杀之。乔芳与傅喀禅、罗毕太及降将齐升等合攻之不能下,乃作重围,深沟高垒以困之;国栋、喇印固守。既而食尽,溃围走;乔芳追之,喇印至水泉被杀。国栋再结缠首之回王伦泰等攻肃州,陷之;大掠武威、张掖、酒泉地。张勇、马宁攻肃州,陷之;国栋、伦泰皆被执,死。延长王被执于马家坪,死。
总兵官刘洪起起兵南阳。洪起当流贼乱,即与弟洪道、洪勋、洪礼结寨自守,屡创贼。夜使人入贼屯,取其马;贼惮之,呼为「刘扁头」。自成饵以将军印,不受;及李际遇等降自成,洪起独不可。留洪超、洪道守营,己则一日夜走七百里,求救于左良玉;棘入于足,皆不知。又破老■〈犭回〉■〈犭回〉于西平,复汝州;土寇皆归之,众几十万。缚自成党金有章、邓琏,磔于市;卢九德以闻。旋入杞县,大破贼;巡按陈潜夫请畀以挂印总兵,不听(见前)。及多铎兵益南,始命以总兵官,提督河南;已无及矣。洪起旋败于平头寨,和洛辉急攻之,洪起中流矢卒;南都没数月矣。中州义旅,惟洪起始终不二云。
甘肃巡抚杨汝经起兵林县。汝经之官次林县,闻北都陷,帅壮士讨杀伪官,为贼所害。既而,盛时隆及申吉、白维屏、游击黄承国、都司李定国、马国桢、归德知府桑开第、举人丁魁南、郭旷、余正声皆以兵擒伪管河同知陈奇等(见前)。抚按以告,南都惟议守江,略不之重;虚徇故事,除抚按文武官。又使越其杰等败之(见前)。时隆等后事不可考。
义士某起兵于长葛,执伪官,复为明。副将刘铉等以告:『中州固多堡寨,陈潜夫用之,郡邑多复。李自成闻之惧,使其党伪制将军李岩往镇之;已而杀岩,己亦旋败,遁入陕,无或据河南意。小袁子辈扰俶河北,非巨众;得重兵、贤帅莅之,中州坐定;并河北三府以障开封、洛阳者,何不可图!君臣玩愒,史可法又不能立进。诸堡寨豪虽封爵受官,遍列南北;豪格等至则迎降,或于降后更应童子试,觅举求官,归旗籍。抗身死事者,舍刘洪起、杨汝经,反寂寂也』。
兵部尚书史可法起兵南都,时四月戊午朔也。可法与户部尚书高宏图、工部尚书程注、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慎言、兵部侍郎吕大器、翰林院侍读姜曰广、太常寺卿何瑞征、鸿胪寺卿朱之澄、太常寺丞姚思孝、给事中罗万象、河南道御史郭维经、山东道御史陈良弼、广东道御史周元泰、山西道御史米寿图、陕西道御史王孙蕃、四川道御史朱国昌,誓告天地,驰檄勤王;略言『譬以同舟之谊,但凡千八百国,畴非王臣?揆诸恤纬之心,不至二十四城,决无勇子』!可法督师至浦口,闻北都陷,痛哭触柱,流血至踵。议急趋决战,诸臣请先立君,乃还;诸人亦多抗节者。
副将钱国华、诸生谢琢起兵溧阳,将取饷于富者;琢不可,毁家应之,不继而溃。被执,使自赎;曰:『我大明诸生,岂以货活哉』?乃饮刃死。国华遥奉瑞昌王为主;兵败,至对埠被杀。
乐安王谊石、瑞昌王谊泐起兵句容,分屯溧阳、金坛诸乡。义民杨三贵、王明生、谢宏之、姜云甫皆誓众起,王使结之;遂合兵三路,袭江宁。居民万华德、郭世威五十余人将与合,为奸僧泄其计;洪承畴尽捕斩之。谊石兵至,劲骑突之;追至摄山,死者甚众。王走镇江,马得功迹之五条巷,及其经略韦尔韬、总兵杨贵、谢含章皆死。王弟谊臣及瑞昌王部赵正走宿松,被获;承畴复杀之。乐安王亦死。
何成吾、何鸣吾者,兄弟也;家句容。张家玉言之隆武帝,以为奇才,乃心明室;且其居逼近京邑,可以观隙。使诸生戴明恩授成吾为总兵、鸣吾副将,与金声相犄角,取南京。降敕从吾曰:『兵行无妄杀!有发为顺民,无发为难民。此十字,切识之』。故句容知县宗室朱议潀固识于隆武帝,敕议潀曰:『朕自许忠孝,为法受过;今为祖宗复仇,有进无退。宗卿,朕犹子行也;其克悉朕心,出险亨屯,助朕以助祖宗。于乎!钦哉,高庙亦孚佑尔于无穷』。议潀、成吾等结七十二村,聚众八千。卒散没。
义士某某起兵于淮安。巡抚路振飞用之,缘淮上下数十里,旌旗钲鼓日夕相望;溃兵不敢逼。俄,振飞以丧去,田仰代之;义兵多叛。刘泽清穴淮安,复尽散之;收其骁悍者入己军,反以恣乱。故淮安义旅无闻矣。
都司官酆某、诸生司石盘起兵于盐城,被执至淮安,挺立不跪。酆欲脱石盘,曰:『此儒生,吾强之为书记耳』。石盘呼曰:『公何悖乎!吾实首事,奈何讳之』?下狱六十余日,狂歌痛饮,詈不绝口;与酆皆死。
义士王翘林、缪鼎吉、鼎言起兵于淮上。时宗室新昌王居云台,翘林奉之;攻盐城、兴化,拔之。鼎吉与其弟鼎言以众应,骁锐甚。攻兵至,鼎言持长矛掠阵,杀伤甚众;被丛射死。鼎吉复攻城,屡斩获;兵攻其垒,不能动,转战既久,饥而被执。或爱其勇,欲降之,不可;乃死。监国鲁王赠参将。王及翘林被执死。
益王宗人某起兵于庙湾。宗人失其名,奉隆武帝以号召,自称督帅史可法,有舟数百,乘间攻淮安;至车桥,库礼及降臣杨声远败之。进攻庙湾,宗人兵溃,其将周文山与入海。已夜袭淮安,入其城,为库礼所拒,败去;久之,乃没。宗室朱■〈山上仍下〉未知所属,为声远所获;及其子■〈木上〈卤,夊代×〉下〉,皆死之。
诸生张明圣起兵于兴化。与其事者,十有四人,皆同志也;事败,死之。
义士赵云起兵于如皋,战于■〈氵义〉河洋庄,皆败;云遂死之。
故督师幕客厉昭伯起兵于无为州。昭伯入大学士史可法幕,貌又类甚;督师亡,昭伯得走,募亡命数百人,破无为州及巢县。既而兵败被执,死之。
杜阳王某起兵于和州、庐州间。洪承畴使吴兆胜攻之,王被杀。
石城王统锜、兵部尚书周损、安庆知府傅梦鼎、潜山典史傅谦之起兵飞旗寨(六安治也)。王既起兵,损自闽还,遂及从子羽仪以卒数百、马千匹至。梦鼎当安庆没,走潜山,即起兵于皖涧;闻王立,以众会之。谦之亦至,鄱阳诸生桂蟾又自淮安至;故公安贡生某亦至,所谓义堂和尚也。相与戴王图恢复。洪承畴闻之,使降将马化豹、卜从善分道攻之;统锜战败死,诸人亦败没。
樊山王常■〈巛上水下〉起兵英山。王,樊山王翊■〈低,金代亻〉子也。张献忠陷襄阳,王得免。至是,还蕲州,与英山男子王六姐同起兵于斗方砦;外接潜山、太湖司空砦,众筑垒居之。承畴使马进忠攻之,王及石应璧五人皆被执;承畴尽杀之。
故洧川知县王■〈火鼎〉起兵于六安州。■〈火鼎〉及曹允昌起兵破庐州,不守;与侯应龙、张容图、杨国士诸军攻霍山不下,西入楚境,用兵蕲、黄之间,其锋甚锐。隆武、永历皆嘉之,自知县晋至兵部尚书,总督凤阳义旅;攻于潜山、战于太湖,杀伤必相当。转斗五年,始被执;俘至江宁,不屈而死。盖义师之最久者。
义士冯宏图、侯应龙、张容图、杨国士起兵于霍山。宏图倡言史可法实未死,众信之;集兵数千,攻英山、霍山、六安,皆下之。寻为吴兆胜所破,宏图死之。应龙纠众及万,铸「义胜将军」印佩之;合王■〈火鼎〉军攻英山不克,返取舒城、潜江。复自刘家园攻狮子寨及南关,拔之;屯于管家渡,又屯于将军寨。承畴以兵攻之,寨破;及容图、国士皆被执,死。
无为吴光宁、巢县叶士章、和州戴移孝各谋内应。事泄,光宁、士章皆死(移孝事详下)。
时英山、霍山、舒城、潜山、太湖、凤阳及于河南之光固、湖北之罗田,义师堡寨不胜数。其著者,浮山、张山、横山、飞旗山、女儿山等寨凡四十八所,是以有洞主、寨主之名;惜其事不尽详。及张煌言入长江,庐、和、滁、六安之间义兵堡寨犹不忘明;故使魏耕入英、霍图纠集,距南都亡十年矣。故皖北义师,埒于江、浙也。
义士徐淮起兵当涂,屯于山中。闻吴汉超在华阳,往为部署。攻句容诸县,皆下之。后败没。
举人吴应箕起兵池州。应箕素义愤;闻义兵起,书其壁:『韩亡子房奋,帝秦鲁连耻』!大募士卒,攻县城,不克。同事者亡去,应箕独以计复建德、东流,与徽州应;金声承制,以为池州推官,监纪军务。及声败,应箕方治兵泥湾,飞檄诋丑洪承畴;以兵击之,走山中。被获,辄居上座;众亦义之,不加害。将戮于市,曰:『此非死所』。至松林,曰:『可矣』。小卒拟以刀,叱曰:『吾头岂汝可断耶』?顾降将黄某曰:『以此烦公;无去吾冠,将以就先人于地下也』。被刑处,血渍不衰;首入国门,三日如生。
故知州庞昌允起兵青阳。昌允,四川西充人;南京没,弃官隐九华,与邑人孙象壮谋起兵。事泄,被执;至五溪桥,扃户卧。明日呼之,则已死矣。
时东流、石埭、建德间义兵极众,寻俱败死。
诸生吴源长、都司方明起兵广德州。源长以太学生举兵梭子山,民人裘君量等破家资之,攻拔广德;至湖州战败,俱死。明,故屯田都司,与吴兴豪杰起兵,据广德州。宗室朱盛浓自金陵至,明戴之,号召远近;连破孝丰、临安、宁国诸邑,军声大振。隆武帝进盛浓王爵,擢方明等职。张天禄自徽州至,明不能御,走浙江;王之将佐悉败死。有潘文焕者,匿王茅山;久之,为曲喜正所泄,王被执,死。逮及文焕,顾喜正曰:『我死何足惜!然王一日在,人心犹未散。鼠子败吾事』!奋起批之。其子哭,文焕曰:『我死忠、汝死孝,传之后世,有述焉;不然,一老氓耳』。械至南京,洪承畴欲降之,不可;乃杀之。其女闻之,亦不食死。明还长兴,为郭虎所执;杀之。
诸生吴汉超、故职方主事尹民兴、诸生赵浣初及某起兵泾县。浣初,泾人。汉超,当北都亡,即与其友汤廷铉起兵赴难。宏光帝立,乃止。及南都没,慨然曰:『天下事遂已乎』?谋守宁国,无应者;乃入泾,与民兴军相合。洪承畴兵攻之,民兴多谋、汉超善战,炮矢所及,杀伤甚众;攻者谓其役不下于江阴。既而城破,浣初被杀,民兴走入闽。汉超入华阳山,合邱德祖、麻三衡溃卒以守。当涂徐淮耳其名,往为部署,攻句容、溧水及溧阳、太平,皆下。汉超曰:『我兵少,聚而城守,其何以战?宜四出以误之。此伍员所以疲楚也』。以故攻城皆不守。已袭宁国,缘城夜入,为降臣王家梁所溃;汉超走免。执俘询之,乃知主兵为汉超。以兵围其室,曰:『不出则族』!汉超已去,惧执其母,挺身入;曰:『首事者,我也。何不杀为』!临刑,不屈膝;剖其腹,胆长三寸。妻戚氏及妾痛之,陨楼而死。诸生某失其名,复以兵攻泾县,不克而死。
高安王常淇、故山东巡抚邱德祖、举人钱文龙、诸生麻三衡、沈寿荛、吴太平等起兵宁国。江于东、许文玠奉王攻婺源,屯于小坑,为攻兵所击;王入严杭山,卜从善攻之,王及于东、文玠皆被执,洪承畴斩之。德祖,四川人;避乱皖南。闻金声起义,及钱文龙、麻三衡、沈寿荛以兵应。德祖军华阳岭、三衡屯稽亭,约诸部颜苗、王一蘅、金经、万日吉攻郡城(皆起兵者也),不克;寿荛战死。德祖保寨守,卜从善破之;执德祖及其子送南京,洪承畴皆磔之。事闻,赠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三衡攻诗酒、习武技,每战摧锋,匹马舞刀,当者辟易。以众寡不敌,被执;赋绝命诗,死。其六家者,诸生吴太平、阮恒、阮善长、刘鼎甲、胡天球、冯百家;并三衡军,所谓七家军也。亦皆败死。
右都御史金声、主事江天乙、推官温璜起兵徽州。声闻池州没,偕其门生江天乙,以闰六月朔,奉太祖高皇帝像,集士民痛哭起兵;谓天乙曰:『徽州险阻,独绩溪平坦,当孔道;宜严守』。乃以重兵扼丛山关,自当之;其六岭,守以十三副将,诸生项远、洪士魁等助之。推官温璜当官吏溃散,叹曰:『城无主,民且自屠』。尽摄其印,集士民慰谕之。及声起,转饷不绝,泾县、宁国皆响应。声使通表闽中,隆武帝授声右都御史、兵部侍郎,总督南直军务;天乙赞画军事。声布明诏,号召远近。拔旌德、宁国,守之。洪承畴使叶臣、张天禄来攻,声御之关外;大小十三战,杀伤相当。时上下江义师数十万,陆师整者惟声及江阴阎应元。既而粮匮,宁国义军亦尽。天禄以兵缀声,别购土人自新岭间道入;守者遂溃。声保绩溪,相持数月。降臣黄澍伪称援兵至,声以其冠发如故,纳之;澍遂执声去,天乙从之。声曰:『尔有祖母,可无死』!天乙曰:『安有同起而不同死者乎』!拜其家庙,呼于途曰:『我金翰林参军也』。声至南京,馆之有加礼。声呼洪承畴曰:『岂有受恩如尔而忍降者』!天乙朗诵庄烈帝祭文以辱之。多铎绝重声,承畴承其旨,讽使为僧;声曰:『何以为忠臣』!承畴曰:『火性未除』。乃杀之。临刑,复使人与耳语。天乙大呼曰:『流芳百世、遗臭万年,此一息也』!刑者怒,断其舌;骂益厉,遂死。声弟经及总兵范云龙守旌德,亦死。声之死也,仅截其喉;僧海明敛其尸,守者呵之,不为动,卒载之归。贾客萧伦,闽人也;泣曰:『此棺恶,不足以奉公』;以所藏百金之棺改敛之。于是天乙之弟江孟卿、吴国桢、陈际遇、万全、余元英、陈有英皆死。璜守徽州府,黄澍复诱其众叛之。璜走村舍,刃其长女;语妻茅氏偕死。茅取幼子匿之,乃振衣卧,璜刃其喉;俄曰:『未也』。再刃乃绝。璜刃不殊,绝粒五日,以手自抉其创死。
黄赓者,州之武解元也;运铁鞭重数十斤。率乡民十九战,皆捷。尝被围,鞭折,策马马跪;赓怒,杀马步斗,杀一人以出。后为僧。
崇阳王某、诸生项远、洪士魁、副将罗腾蛟、闵士英、洪以玉起兵于歙县。崇阳攻歙城不克,及闵士英、郑鸿远皆被执,死。远四人,亦先后死。
同知林佳鼎起兵婺源。与金声不合,别属黄道周。后死粤难。
义士赵立言起兵休宁。战败,以余军栖山中,约李国楹共取江山。元日,立言以三百人入江山城;国楹失期不至,江西兵至,立言独战杀数十人,马蹶堕水死。其子桢恨国楹,将往手刃之;被执而死。
总兵李某、诸生顾杲、张文龙、布衣王谋、故曹州知州巢之梁及朱某起兵常州,诸生吴福之、任邃源、徐安远与李应。邃源出入义兵间,叹曰:『尽儿戏者』!然不肯去。李及洪承畴部战,累三月乃溃,自刎以死。福之书其襟曰:『我生不辰,罹此兵燹;从李勤王,誓死不二。再举再克,全军失利;公既成仁,我亦取义。不揣小子,敢附斯义』。自沉于湖死。福之,吴锺峦之子也;锺峦从王舟山,福之抗节江上,盖一门忠义云。邃源被执,不跪;语溧阳令曰:『若非明臣乎?见我不愧而辱我乎!请速死』。遂杀之。安远,武进人;亦不屈死。妻杨氏、妾蕙香殉之。诸生顾杲,无锡人;实故光禄寺卿宪成之犹子,又为「留都防乱揭」者也。方起兵,奸人王如玉、顾君起方抱民册降,杲见,使执之;二人急反,呼砂山人曰:『此贼也,速杀之』!杲仓卒不得明,遂死。砂山人大悔,立祠祀之。张龙文,亦郡人;亦起兵谋取州城,败死。王谋,亦郡人;精卜筮。谋起兵,筮之不吉;再筮,益凶,投其蓍出。呼兵攻州城,以苇火之,垂克矣;守者曰:『此乡团耳』。斩一人首,掷空中;乡兵皆溃。谋被执,自称「前锋」;严鞫之,则大骂,下狱。久之,狱囚尽逸,谋独不去,遂死之。梁,亦郡人;归里起兵,父子皆死。朱某亦死。
中书舍人卢象观起兵宜兴。象观起甲科;武健,有材力。南都没,遇宗室王盛沥于西湖,相持入于忠肃公庙恸哭起兵。还居茅山,句容、溧水之间皆响应;以故将陈坦公为帅。进攻宜兴,独以三十骑入;坦公大惊,驰救之。象观方被围曲巷中,额中二矢,搏斗甚急;坦公大呼,掖之出,乘以己马,步斗以拒追者。止于桥上,连杀数人,众莫敢逼;绕道袭之,坦公战死。
象观复合乐安王攻江宁。有朱君兆者,奇士也;语象观曰:『金陵城大难攻,守者又四屯,我军危矣;请入城结内应,以火为期』。使僧往定约;僧告洪承畴,举火诳之。象观军至神策门,骑兵突出,义兵败绩;象观、盛沥匿水窦中免。还至宜兴,收散军,稍稍振;攻溧阳,不克。王就方明于广德州。象观入太湖依王期升;曰:『宜兴不足为,不若取湖州』。及葛麟败,象观断维曰:『誓死于此』。攻者既逼,象观起拜其卒曰:『吾兄弟受恩无以报,空烦公等,死有余责』。遽跃入水。其众援之;曰:『爱我者,不如成我义也』。因自沉。总兵毛重泰等皆死。
象观兄象升,战死真定;弟象晋,以国变,去为僧。从弟象同及诸子侄,先后死者以百计。盖合门殉国矣。
典史陈明遇、主簿阎应元、诸生许大用、黄毓祺等起兵江阴。降人方某来知江阴县,促民去发;大用呼于明伦堂:『头可断,发不可去』!相与设太祖位,恸哭起兵,远近相应;执方囚之,杀降将陈端之。推明遇城守、邵康公为将、黄明制弓弩;赦陈端之子,使作火药。降盗王良以众至,尽杀之。降将李成栋至,康公战却,乡兵遂溃;召砂兵击之,亦溃。
明遇乃举应元曰:『阎公智勇,我不如也』。驰骑迎之。应元与约曰:『今日之事,非有所强。若听吾令,则可;不然,不能』。则皆诺,以家丁四十人入。问饷,有徽人陈璧请献三万六千金;问军实,曰:『兵备所制者固在』。发之,得大炮佛狼机及铅弹千、火药三百瓮。乃葺闉堞,分门守。居恒人一堞,攻则倍之。户举一丁任战守,妇女细弱馈之,日夕而代。十堞一小旗,铳一;百堞一大旗,铳、砖石、瓦木如数积。使瞽者坏墙署以供用,置饭檠中以御风,熟油与屙以投敌。使号于城曰:『输不必金,刍栗、锅焦皆可也;人不可叛,身家、忠义在是也』。成栋登君山,飞矢雨射;守者戴釜笠以御之;兵拥牛皮棺船至,炮石碎之。夜缒壮士,顺风纵火,鼓噪助之;成栋兵自相践,乃作长围锢之。当是时,满洲兵所过无不下,惟江阴善守,攻者惮之。明遇、应元亦竭力,入夜自巡徼,人寂无声,隳者贯其耳。墙坏于炮;则维铁门实泥石于棺就筑之;朝崩而夕就。尝出新意,作铁椎系长绳以外击,及数十步。间投木铳,诱之来取;机发,皆射死。矢尽,束藁于堞,金鼓震之;成栋兵竞出射,乃得数十万矢。有将勇甚,披甲持矛毁堞上;守者无计。一小儿教刺其目,斩之;求其尸,不许;设醮祀之。红箭衣者六人出拜跪,尽炮杀之。俗讹为三王八将也。
降将刘良佐亦至,招应元降;叱曰:『我虮虱官,犹不忘国。若厚受朝廷恩,而反戈逼,有人心乎』?良佐不能对。射书入城,诸生王华报之曰:『江阴,礼让之邦也;岂好乱乎!今请以苏、杭为率;苏、杭不下,虽百万临城,不能苟免也』。及松江破,成栋逼黄蜚、吴志葵来招降;应元叱曰:『若不斩将搴旗,死亦晚矣!何喋喋为』?应元令严,犯者不少贷;赏必逾格。有伤者,自为裹之;死则酬酒哭。明遇宽厚,毁家纾难;尤善抚循,往往流涕相劳苦。故虽危,而人乐死。然攻兵益集,而江阴无或援,人亦知亡矣。
八月望,给诸人钱,分曹携酒就堞饮。许大用为乐府「五更曲」,曼声歌之,闻者泣下。俄,博托军至,发巨炮,崩城数十丈;守者遂溃。明遇力战,被杀;手握刀,植立不仆。家众皆自焚死。应元巷战,所过披靡,夺门以出;投于河,陆正先拯之,被执。刘良佐持之泣,应元曰:『死尔!何泣为』?拥见博托,亦不屈;夜杀之栖霞寺(或曰自杀于顾振东所)。正先亦死。
训导潘文先家居,城陷而死。冯厚敦及妻妹,皆死。主事沈鼎科,尽室死。中书舍人戚勋及妻子媳女,北面再拜,自缢死。武进举人夏维新、诸生王华、吕九韶数十人,自刎死。周德,先数日驱妻子自焚死。许大用,亦尽室自焚死。诸生薛某,继周之子也;亦死。博托屠江阴,死者数万,无一降者。
贡生黄毓祺、弟毓礽、门生徐趋方起兵行塘,与城中应;城破,亡去。监国鲁王以毓祺为兵部尚书;隆武帝以为浙、直军门,得署官属。毓祺伪为卜者,与常熟武举许应达、通州薛继周偕居;人见来者礼之如大帅,则疑甚。又使徐摩以巡抚印檄责钱谦益,使输金;谦益不予。江纯一谓:『摩必厚获归,发之当大得』。遂以告,应达、继周皆被杀;所谓故敕之狱也。毓祺索笔书:『道重君亲,教先忠孝;逃禅已久,岂有宦情?义愤激中,不能自已』!又为「小游仙草」,语多讥刺。将刑,门生邵大临以告;命取袭衣自敛,趺坐而死。大临亦去为黄冠。
是役也,士民多死,谦益哀贿刑官,免。趋寻瞷城无备,复帅王春等十四人来袭。被执,见知县刘景倬不跪,叱为降臣;景倬好语之,复斥其罪曰:『汝以进士官两司,降而为令,犹曰不得已;天壤甚宽,何至含羞苟活、贻玷青史哉』?明年,戮死;十四人亦死。
毓祺子大湛、大洪,当毓祺远匿时,兄弟争死,各配隶功臣家;众以金赎之,教授以终。
有归姜者,不知何许人;入城,自掷死。周相公者,通州诸生也;与毓祺同执至南京,死。
隆武帝闻之,语人曰:『我子孙遇江阴人,虽三尺童子,亦当加敬也』。
诸生王圣风、徐珩起兵于吴县。北都甫陷,圣风、珩相率起兵。宏光嗣立,下诏禁草泽勤王,圣风等皆罢。
贡生朱集璜、参将陈宏勋、游击孙志伊、知县杨永言、举人周宝瑜、贡生陈大任、诸生吴其沆、陶瑊、归庄、顾炎武起兵昆山。典史阎茂才降,集璜及宝瑜、瑊、大任斩之,迎故总兵王佐才为帅。马唎希恩格围攻之,佐才死(详下);集璜被执,大骂,与门生孙道民、张谦抗节死。宝瑜及妻及诸子朝矿、矿妻王氏,皆不屈死。大任首倡迎佐才,捐己室为帅府;事败,及妻张氏、子思翰皆死。瑊居鸡鸣塘,率乡兵入援不及,自缢死。
宏勋、志伊、永年、其沆、庄、炎武,各以壮士数百人传檄起兵,别奉故抚王永祚主军事,而与集璜兵相应。宏勋以舟师战,志伊阵死,宏勋后亦死;永言去为僧,卒于云南;其沆战死,庄亦为僧。炎武得脱,以母在不死。其母实以贞烈荷旌表,曰:『吾虽妇人,受国恩矣』。卒死之,而戒子孙毋事二姓;故炎武终身不肯仕。
其以守御死者,苏达道、庄万桂、陆世钥、陆云将、归之甲、周复培、陆彦冲、徐名洛、徐溵、王其中、吴行贞十余人。彦冲以代父死;沈宪征、朱国试以救母死。而故将王扬者,年七十矣;奋兵死斗,力竭而死。贡生陶某方以乡兵至;闻城破,曰:『集璜死矣,吾后之乎』!归而自缢。编修朱天麟亦起兵,后为永历帝相;皆昆山人也。
总兵王佐才起兵福山,值朱集璜请为帅,入守昆山。李成栋来攻,佐才使孙志伊击之,力战而死。成栋以炮裂西门入,佐才令启门纵居人出,冠带坐堂上;兵至,死之,阖室皆殉。
中山王徐宏基起兵吴江。宏基与立福王而嫉马士英,避地吴江袁士奇家;使其子袭爵。南都没,众劝匡复;树旗召募,得数千人。以索饷故,陆醇儒愤之,结溃将田胜嘉攻士奇室,尽杀之;弘基夺门出。将走分湖之叶氏,叶氏缚之舁醇儒,攒槊杀之。子文爵,年十五;登屋四射,连杀三人,乃死。胜嘉更嫉袁氏、徐氏及缙绅之避兵者,沉其尸于湖。永历中,赐宏基谥「壮武」。
从子仁寿与起兵,后从鲁王,封定江伯,扈王入海。寻从张名振攻崇明,战死。
左通政司候峒曾、进士黄淳耀、义士许士龙起兵嘉定。李成栋入嘉定,大肆淫掠,逼人去发。士龙首困其孥于新泾,斩其部梁得胜,获级八十四;龙亦战死。成栋泣且惧,夜不敢寝;使其弟以骁骑四十告急于娄东,乡兵截之仓桥镇,杀几尽。其脱归者泣曰:『吾徒高镇之健卒也!何物嘉定人?杀我副将六!几日无救,生路绝矣』。然乡兵皆乌合,成栋骑卒射之,溃。成栋攻罗店镇,陷之。城中少年,亦杀降校须征明。
淳耀方谋起义兵,闻之,曰:『今同骑虎,无主必乱』。使迎峒曾入,分门设守,以原任儒学霍达知县事。兵饷皆缺,徒以忠义相磨激;东至吴淞、西及太仓,皆响应。成栋大修攻具,淳耀、峒曾乞师于吴志葵。守备蔡乔以羸卒至,淳耀疑之,弗纳;明日,战尽溃,惟乔特健,挺身决斗,被围数重,义兵徐福援之,皆死。淳耀、峒曾望之泣,亟发巨炮杀二人。成栋焚新泾、破娄塘,通道太仓。淳耀、峒曾会乡兵于砖桥,众至十万,拥逼有声,众知非策。成栋分击之,自相践踏。诸生杭文若驰之,杀数人,死。诸生徐文蔚,亦力战死,乡兵尽溃。成栋檄降,不听;惟运砖石誓城守。炮矢雨击,不少避。成栋为鳌翻,诸生马调元却之。已阳攻东关,而斩水门入,亦为守者所拒。大雨城溃,以木支之。明日益溃,守者立霖中,目且浥,乃稍稍去。诸生谕之不止,成栋兵遂入。峒曾巷战,众拥之去;叹曰:『城亡与亡,痛罔此民耳』!挥其子元禄、元洪走。两人固首谋起兵者,不从;叱之,乃恸哭,相抱入水死。峒曾自溺,使人按之。成栋兵至,斩其首,悬之;须发皆溃,生气犹赫。诸生金某匿而葬之。淳耀闻城破,语其弟渊耀曰:『吾了纱帽事』。渊耀曰:『吾亦了秀才事』。与缢寺中;题曰:『读书寡益,学道无成;耿耿不寐,此心而已』。
举人张锡眉,预书于裙曰:『我生不辰,侨寓兹里;路远宗亲,渺隔同气。城亡与亡,死亦为义。后之君子,不我遐弃』!驱家人,同溺死。教谕龚用圆与其兄用广、弟用厚曰:『祖宗清白,历三世矣。今日图存,何面目见于地下』?相携溺死。乡绅李廉、贡生王云程、诸生马调元、唐全昌、夏云蛟,皆死。唐培,率乡兵巷战死。朱霞,被创死。唐景耀,大书白牌谕李成栋,被磔死。
成栋屠嘉定。寻以降将徐元吉言,欲再屠之;义民刘敖、王襄椎牛起誓,不反顾,杀骁将于薛市门。成栋夜袭,破之。义民孙小溪守南桥,父子皆死。诸生朱宗恂,以护发,枭示于东门。娄复文被缚,并妻子及娣及外甥皆死。
诸生王湛起兵太仓。湛,故大姓;闻剃发令,语其兄淳曰:『誓与存亡可也』。招里人,陈说大义,至于泣下;众曰:『公将若何』?湛曰:『守吏劫吾民,以兵逐之,无不破者』。少年从之数百人,湛及魏虎臣、蔡仲昭督攻城;守者曰:『此乌合』。炮击之,众皆伏。昭曰:『知兵者禁城中举火,断内应』。相持数日,湛复攻之,呼噪欲上。及半饥疲,解衣少憩;骑兵突出,遂大溃。湛兄淳赴水死,湛斫一骑,未及。虎臣、仲昭皆死。
诸生项志宁及某某起兵常熟。推原任知州严栻任城守;俄,总兵何沂奉宗室王某至,栻即遁去。成栋兵至,沂亦遁去。某某犹力战于华荡,亲事矢石,卒败尽;志宁方食饼,堕地扼吭而死。
吏部郎中钱棅起兵于震泽。棅,大学士士升子也;屠象美起兵,棅毁家犒其士。象美死,棅复集兵起。李成栋来攻,棅与战,亲身搏斗,退至震泽之东。兵反战,射中棅喉,坠水死。
同时死者,前辽东守备项嘉谟及妾、二子,赴天星河死。诸生张翃振,衣冠南面而坐,大骂死。钱应镫,坚不去发死。钱澄之妻方氏,抱幼女自沉死。
松江知府陈亨、礼部侍郎徐人龙、主事雷演祚起兵松江。北都急,南京诸臣议勤王,人龙即传檄起兵。宏光帝立,禁诸义旅。人龙乃罢,演祚亦以诏罢;演祚且死于马、阮(见前)。亨闻赧帝立,即议兵食、募士卒,使之入卫;亦以诏罢。
故两广总督沈犹龙起兵华亭。时苏、常溃,吴志葵走太湖,黄蜚与合。招抚令至,世袭指挥常某降,大括财物;郡人杀之,推犹龙起兵。乃与中书舍人李待问、故罗源知县章简募兵城守,结蜚、志葵于春申浦。潮落风烈,火矢射之,数百艘力烬,举人傅凝之死之;遂围城。降人董廷对将内应,郡人磔之。勒克德浑使其军伪张黄蜚帜,犹龙纳之;遽露辫发,守者惊溃,犹龙中流矢死。待问守东门、简守南门,皆死。
教谕眭永明题诗明伦堂,自缢死。尚宝寺丞徐念祖及妻张氏、陆氏,皆自缢死。诸生戴泓,赴水死。衣工陆厚元,积薪与妻及子女皆自焚死。
给事中陈子龙、主事夏允彝起兵于其乡。子龙闻北都急,与中书舍人宋征璧召募勤王。宏光帝立,子龙劝亲征。以水师不足恃,与松江知县钱世贵、在籍主事何刚、举人徐孚远、李素、廪生张密分司措饷、召募,得沙船二十有五、材官水卒千余人;又使中书舍人董庭、都司李时举、诸生唐侯为火药甲裳;驰疏以告。及朝事日非,抗疏求去。
松江既陷,允彝徘徊乡邑,欲有为。先投书安抚使,言金立张邦昌、刘豫及元官东南者之状,请以淮为界存明祀,岁输金币;不报。子龙设太祖高皇帝像,慷慨誓师,自称监军;允彝与合。闻吴志葵在太湖,往结之;使以舟师取苏州。以子龙及巡抚王尔瑞、兵备道李向中联浙东并力守,别约张士仪、荆本彻于海口,合句容、溧水、溧阳、宜兴兵攻南京。驰檄九江、江北诸降将,使反正;期克苏州,则大举。志葵攻盘门,败绩;其众欲散,允彝拜之,乃少止。
既而尽溃,子龙以祖母故,匿山中。允彝走免;有劝入闽中者,曰:『我昔吏闽,八郡戴我;往图再举,善矣。然一不当,遯而求生,何以信后?不如死也』。闻黄道周、徐汧皆死,欲自缢。兄使为僧;曰:『是求活耳』。作绝命词,自沉;尸浮而出,衣带弗濡。越三日,监国鲁王以翰林学士诏至,则既敛矣;使者哭而去。
子龙寻及戴之隽、杨廷枢说吴兆胜使反正;事泄,诸生夏之旭奔告子龙,使走嘉定,匿于侯岐曾家。已之顾咸正所;捕者知之,以兵围咸正家,执子龙去,亦执岐曾。子龙入水死,犹戮其尸。其祖母及母,自沉死。其子五岁,亦坐死。
廷枢入邓尉山中,以遥应监国鲁王于海中,授翰林兼兵科给事中;亦被执。有欲生之者,使去发;曰:『斫头事小,薙发事大也』!乃拥出!廷枢题书血衣及诗二章与其孤,首曰:『苏州有明遗士杨廷枢』云云。临刑曰:『生为大明人』,刑者急斩之;首堕而呼曰:『死为大明鬼』。闻者骇愕。妻费氏、女观慧适张氏,皆先死。之隽被逮,慨然曰:『吾素慕文信国之为人』!慷慨而死。
之旭,允彝兄也;自缢于文庙颜子旁。咸正及子天逵、天遴,皆被逮;责洪承畴曰:『汝知洪承畴、史可法存乎、死乎』?父子皆被杀。允彝子完淳,年十二;拟庾信「大哀赋」,词藻横逸。时方拜疏通海中,以子龙故,下狱;赋绝命诗遗母及妇。临刑,神色不变;年纔十八云。岐曾,峒曾弟;徐尔谷,石麒之子;钱柟,棅之从兄:皆与斯役者。并被执,无挠词死。尔谷妻孙氏、柟妻徐氏,殉之。岐曾二子及妻、妾皆死;其仆俞儿、朱三、鲍超、陆二、李爱五人,亦死。盖合门殉义云。之隽及中书殷之辂、张宽十余人,亦以是狱死。
指挥侯承祖、总兵李君禧、诸生熊飞远起兵金山。承祖闻松江兵起,往请之;吴志葵忮之,恚曰:『郡城由总兵,承祖自与金山存亡耳』。归,集众守。及志葵败,或以兵来攻,承祖坐陴间,亲当矢石;缘而上者手刃之,屡进屡却,卒不能克。及江阴破,李成栋来攻,以小舟累城下,蚁附而登;奸人应之,遂破。承祖以亲兵巷战,身中四十矢;至于众尽,乃被执,大骂成栋而死。当巷战时,其子世禄斗尤锐。既被执,或说之降;曰:『吾家世食禄二百八十年,今日不当以死报国乎』?至文庙前,曰:『吾死所』。望先师再拜,饮刃死。
飞远兄弟负膂力,聚众应吴易。以重午会饮,为攻者所袭,其将罗腾蛟力战死。明日,飞远袭金山;与城中义民约,墨其鼻为识。飞远先战败而走,内应者不知;既死,鼻犹垩云。
君禧亦起兵于金山卫,不克。入闽,官至总兵,以兵屯台州之海门。监国鲁王以君禧夙将,使偕张廷绶共守之。廷绶让君禧,凡署衔,必使居己右;君禧谓己为客将,事必咨廷绶而后行。博托兵至,君禧语廷绶偕死,廷绶从之;君禧散其军,袍笏坐营门,与廷绶皆被执。谕降不屈,杀之。
把总吴之蕃起兵江东。江东,在金山间。之蕃以父死流贼,自谓忠孝之门;闻百户某降,曰:『奴婢皆世职,何易降也。大明兵至,当寸磔』。以八月起兵。降将喻嘉猷闻之,惧;激怒其部,使力战,首燔其舟。之蕃众溃,乃恸哭曰:『我父子死,职也。
然殚心力,仅得起兵;不战而溃,死不瞑矣』!援枪突斗,奸民汪三挤之河,乃被执,困辱无状。之蕃不屈,嘉猷骂之;之蕃笑曰:『奴婢自为得福,惧灭门不久矣』。顾降者徐元吉曰:『我父子忠节,汝逆贼!敢面目向我』。元吉以秽塞其口;大骂而死。
诸生陆世钥、副总兵鲁之玙、游击韦武韬、诸生朱旦、徐云龙起兵太湖。世钥,以资雄里中;南都陷,即募兵保乡里。之玙,以舟入太瑚,世钥与结;吴易诸人皆从之。进攻苏州,城中纔千骑;降臣李延龄、王国宝屯学宫,登塔以望外师。之玙兵斩关入,行里许,不见敌,因俘掠;延龄挥骑突击之,前锋崩溃,争夺门出;伏兵夹击,死者千计,之玙及勇士韦志斌、徐伯含三百人皆战死。世钥走入湖,愤义军多焚敓,独出其财以饷士;有掠一钱者斩,军号严谧。及易败,世钥走为僧。武韬与之玙偕起兵,卒以战死。
旦闻吴志葵败,愤然曰:『吾祖昔忠于建文帝,今我举义死,亦生也』。拜其母,走湖中;说黄蜚不应。驰书志葵,亦不应。乃偕徐云龙起兵太湖之西山,突入胥门;王国宝骑断之,云龙斩甲走;旦及徐君达、僧项缸、景嗤皆力战死。
太仆寺卿吴易、举人孙兆奎、诸生华京、赵汝珪、周天舍等起兵长白荡。吴江县丞
朱国治迎降,诸生吴鉴欲诛之,徒手无所得遂。入县庭,痛詈之。国治执送苏州,讯所使;曰:『孔子、孟子、睢阳、平原也』。杀于胥门。易闻而悲之,率众杀国治,俾鉴父以祭。遂起兵,仅周天舍等三十人;七日,乃三百人,为舟三十。京、汝珪兵亦起,易合之,可千余人。击巨盗沈鐇,降之;得其兵千七百人,为七十艘,屯于长白荡。诸生沈士征固为渔舟千,匿湖中自征卒;其弟舍人自炳、诸生自炯统之,易与之合。而吴江孙兆奎亦散财募士,旬日得三千人;或说之曰:『江南恃水战,今湖山皆失而妄图乎』?兆奎曰:『我岂不知;顾有明养士三百年,一旦至此,我欲殉之鼓士气耳』。卒起师,与易合。大盗李九成掠苏、松,易、兆奎斩之;得舟千,脱妇女无算。隆武帝以易为兵部右侍郎,总督江南军事;寻进易尚书,封忠义伯。监国鲁王复授易长兴伯,亦晋兆奎职。攻兵至,兆奎以火枪胜之。遗书结黄蜚,而蜚已覆。于是江宁以南、钱塘以北义师数十起,惟易、兆奎军久在,盖两军精整也。
降将李遇春兵大至,易遍拜诸军,使伪为田者,舣舟湖畔;夜半猝起,长戈刺之,兵应手死,遇春遁去。己入吴江,杀降令;吴兆胜追之,已在湖中矣。兆胜再至,易伏兵苇中,而散舟湖心以诱之;攻者驶逐,则四走。俄而尽合,炮矢雨击,兆胜弃舟走;易军水陆逐之,杀获千计,兆胜大沮。已率二千人至,兆奎又败之;易为藁人以诱射,度其矢尽,锐注之,夺舟二十,胜又大溃。博托、李成栋拥军至,尽填港■〈氵义〉断易走,军中大震。有使兆奎遁者;曰:『今四围尽敌,走亦奚之?事之不济,我将横尸水上,岂伏窜海洋求活乎』!大雨数日,弓弦解胶,火药亦湿。博托使诸军急攻之,王国宝先捕诸生王伯时及文震孟子杀之,绝易应;且阴使人入易军。易督军力战,自辰至申;国宝所使者反戈斗,易遂大溃,堕于水。其从子见之,系诸舵以走;已而出之,未死也。问众几何?曰:『余百人』。曰:『速反攻,必胜之』!复斩成栋卒,大得辎重而还。战方急,易父承绪、妻沈氏及女皆入水死;华京、赵汝珪、沈自炳、沈自炯皆战死。易部将茹略文手杀数十人,兵刃其首仆;少苏,捧之以走,庙祝疗之愈。略文始从徐云龙破长兴,屡战有功。易请为总兵,卒从军于麻湖(详后),力战死。周志韬冲围出,收众自保;鲁王以为参将。久之兵败,赴水死。兆奎战败,视妻女皆死,乃走;遂被执。至江宁,问洪承畴:『有经略死松山,先帝躬为文祭之;今一耶、二耶』?承畴曰:『咄!汝自了事耳』。使速杀之。
易居湖中久之,吴江人周瑞复起兵屯于四保汇;吴兆胜攻之,大败,死者七、八百;军声大振,遣使迎易。未几而败,易、瑞如嘉善,将谋诸孙璋,猝被执于草桥门,两人皆死。易子复以溃众徇嘉善,被执送杭州,死。孙璋父子亦死。平敌将军张士凤,大学士国维子也;亦坐易事死。
诸生朱某起兵南浔。〔某〕,朱国桢之孙也;闻吴易死,更以兵起南浔;有众数千,出没吴淞、泖淀间。后转战白龙桥,被执,不屈死。其友取其尸,楮而封其喉敛之。国桢妻见之,一痛而绝;已昼夜哭,肠断以死。时南都亡六年矣,苏、松义旅皆尽,朱犹仗节焉。
义士吴景亶、中书舍人葛麟起兵西山。景亶,吴人;及王期升先麟起,奉通城王盛沥克长兴;麟亦佐吴志葵军,克青浦。志葵被执,余卒共奉麟就期升军。未几,卢象观至,曰:『宜兴不足图也』。乃分路取湖州。期升以派饷苛虐,居人怨敓;导吴兆胜攻之,期升遁去。象观被围急,麟望火光亟往救;或止之,麟曰:『临难不救,如同盟何』?以三舟冲而进。攻兵皆曰:『肥而长者,葛中书也』。聚射之,麟挥其矛,声若风,矢悉入水;乃更以火攻,舟焦,麟自沉死。前锋毛重泰亦死。麟有文武才,累于期升而败,人重惜之。时太湖义师特众,麟及吴易最知名。其它主事杨谟、倪曼倩、监军道朱世昌、安抚使许耕奇、徐道明、同知吴任兰、通判冯时敏、评事冯一鹭及徐孚远、周毓祥、殳茂环、王绍鲲、沈泮、武臣镇南伯金公玉、总兵陈槐、沈茂、汪欲德、王元震、史宏弼、田希成、毛济宇、徐云从、副将旅子昭、徐大定、曹辰、沈君晦、参将李世忠,皆不屈死。
主事荆本彻、总兵张士仪、都御史沈廷扬起兵崇明(地在海中)。南都甫没,知县即遁。本彻等即起,称四会营;奉义阳王为主。江南义旅,此为最先。李成栋来攻,本彻拒之;总兵李守库战死,徐君美被擒。成栋围之急,监军道王修臣叛降;城遂破。本彻、廷扬皆入浙,屯于小沙。江上溃,本彻走舟山;黄斌卿忌其军善,射杀之,及其子元相百口俱尽。廷扬受监国鲁王令,典军事。及吴兆胜谋为明,遣使来结;廷扬跃然曰:『此机不可失也』。与张名振、冯京第、徐孚远、张煌言共应之。廷扬部舟百进,将先取崇明;比至,飓风大作,追兵又至,名振等杂火卒去(见「浙海遗兵」)。廷扬转斗四昼夜,抵福山、次鹿苑,风又大作,廷扬舟胶不能去;叹曰:『岂天意耶!然死无名』。呼游骑曰:『吾都御史也』。及南京,洪承畴欲生之;廷扬曰:『经略死松山久矣,安在有其人』?再使周亮工说之,廷扬曰:『毋多言!今日非死,不足以塞责』。遂及犹子元泰、赞画主事沈始元、总兵蔡德、游击蔡耀、戴启、施荣、刘金城、翁彪、朱斌、林树、守备毕定义、陈邦定及其从子申,皆死。廷扬妾张氏奔视含敛,哀动行路;归,即缢死。廷扬亲军六百,斩于苏之娄门;每杀一人,顾曰:『降否』?比至于尽,无一应者;人比诸出横之士。舟山人闻之,哭声如雷;即地祠之。士仪,故史可法部;与贡五常、张鹏翼各屯兵于崇明,与本彻相依辅。后亦败死。
翰林屠象美、诸生郑宗彝起兵嘉兴。嘉兴民不去其发,杀降令胡之臣。闻象美谋起兵,奉以为主;故将陈梧总军事。吏部尚书徐石麒曰:『我大臣也,城亡与亡』。驰赴之,然并文臣不知兵。降将某以百骑至,梧使副将朱大定击之三塔寺;兵出其后,义师遂败。水军旋败于麻雀墩,他诸义军不得主名者亦败于油车、又败于石灰桥,象美为乱民所杀。宗彝大呼于市,复得千人,守峡石;众畏派饷,导攻兵破之。梧走平湖。宗彝蹈海死;妻卜氏、妾衣朱、衣紫者皆缢死;弟官锜,力战死。导兵者亦被屠。石麒方出城召募,闻事急,曰:『吾大臣,不可以野死』。缒而上;老仆徐成先,徐锦叱其蔑主。石麒朝服缢;僧爱实藏其尸柜中,旬乃敛,颜色如生。成、锦及祖敏、李升皆殉之。
御史冯京第、诸生严启隆、戴重及王元震起兵湖州。京第战败,走依黄斌卿,劝取浙江,不听。以日本强,思说之;至长崎,譬喻再四,不从。乃归,为文志之。寻赴王翊军,以杜岙险,垒之;令严,无或抄掠者,号冯家军,与翊齐名。翊败,京第匿民间。及翊再至,再就之。大兰陷,京第居灌顶;王升叛,执之送宁波。谕降不从,死之。
重,和州人,侨寓潘国璸所;启隆蹴起兵,乃相与计,自为一军。及王元震等盟于后林,与钱棣等胥会于象江;富人董心葵饷以数十万金。重将使韩绎祖出长兴、广德,取太平;黄蜚出京口,袭南京;己出后林,与江东义旅合。李成栋攻之,元震以鸟枪兵战,少斩获。俄大风,舟帜皆拔。重恸谓元震曰:『天若此,复何望乎』!将再举,成栋兵已至;三射之,皆不中。元震掉小舟战,重、启隆继之。俄,被矢洞腹,按之而走;启隆亦创,乃皆走。元震被执,至死不举主兵者名;故启隆等得免。重创裂不死,归和州,以僧自免。闻四方义旅破,辄悲惋;遂绝食死。元震卒抗节死。
总兵茅瀚起兵于归安。江上溃,义兵掠而食,民呼为「白头兵」。瀚及汪涵以五百人从黄宗羲入宁波山中,图后举;屯于锡杖寺,宗羲戒勿妄动。山中人苦输饟,夜烧其寺;瀚及汪涵皆死,五百人无免者(或曰瀚、涵以纵掠死,或谓侦者实袭之;盖以焚寺为实云)。
游击赵毅起兵于平湖。毅起布衣,携数人仗剑从江上军,材武健绝。居恒有百足虫随之,虽远必至;故呼为「赵百足」。既起兵,擢今职。已而出战,飞炮去其首犹不仆;策马纵剑,力斗不止。当者骇愕,为少却;毅单骑逐及数里,马蹶而堕,乃仆地死。
有吴伯讷者,里居、官职不能定;江上师起,助军教战于仓头,不知所终。
副将姚志卓、参将方元章、士人金有鉴、前临清知州金堡及韩绎祖、徐昌明起兵长兴。志卓、元章共起兵,以钱塘人张起芳为将;攻下余杭,守分水,复昌化,与江东之军遥相应。金堡入闽奏其功,隆武帝封志卓为仁武伯。既而余杭陷,志卓走于潜,元章战死。明年,志卓以兵攻江山,不克;进屯括苍山中。旋出怀玉,其兄志元被执;曰:『卓已降,主军事者我也』。被杀。志卓得脱,依詹兆恒于江西;与破永丰,往来无定。嗣以兵会张煌言于定海,从战于崇明沙,大破诸降军;又从入长江,力攻崇明,临阵被杀。起芬被执至杭州,悬之树间,射杀之;素不知书,忽为句曰:『头能历铁身方显,死不封泥骨亦香』。
有鉴饶膂力,率里人许升、沈磊、金艳色、沈士宏奉通城王盛澄起兵,自为总兵。进攻湖州,克之;屯军旬日,得士万人。进攻长兴,不克。吏员王士麟以兵会之,士麟亦起兵者。再攻再败,士麟战死。有鉴战吕山,王使金拱宇、毛蜚卿兵二千往助之,又使总兵贾应龙、杨象观、吴永泰、参将金筠鹿兵皆与合,复大败。至梅溪,闻王弟盛涤被围急,有鉴单骑突援之;身中七矢,遂以健卒数人走宜兴山中,与岑元泰扼寨守。三击,攻兵胜之;已攻长兴,有鉴、元泰俱陷阵死。
绎祖聚众千人,亦奉通城王;会戴重于湖中。已而败没。
有徐昌明者,初入卢象观军中;象观败,奔四安山中。闻有鉴至,引兵会之;死于长兴之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