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严阵以待
涨潮指的是海水因月亮作用而出现的周期性涨落现象。
而这抢开河与大黄埔都是发源于淀山湖的河流,且清军渡河之地距入海口尚有不少距离。
所以涨潮之便是刘良佐这旱鸭子在钱塘江边驻扎了一段时间之后对沿海河流产生的误解。
那么问题来了,这抢开河为何会忽然间涨了近尺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刘良佐自然是不知道的,但当他看见一艘艘顺流而来的明军战船时却能轻易想到始作俑者到底是谁。
“敌袭!”
“列阵备战!”
一阵阵呼喝回荡于河岸两侧,受过一次火炮洗礼的兵卒们虽然有些慌乱,可也按着军将所言准备列阵迎担
只是刘良佐这统兵大将却在看清战船两侧伸出的黑色事物之后愣了片刻。
随后便似想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般,竟连正待御敌的兵卒也不理会,拨转马头便直往远处狂奔而去。
如此情形,其身侧亲兵、军将自也不会犹豫半分,不等刘良佐跑上多远便将碍事的物件丢在地上直步大帅后尘而去。
若按军法来算,他这绝对算是临阵脱逃,但若细想一番,这般行为着实也只是因为没有攻击战船的手段而做出的无奈之举而已。
之后的事情不难想见,这五千余人清军前锋只用了柱香功夫便在主帅带领下消失在了明军战船的视野之郑
待到明军陆营赶到之后,抢开河两岸除了满地狼藉之外却连清军的影子都见不到半个。
如此情形对明军来自能称得上是好消息,可早已准备打上一场硬仗的侯承祖所部却有种一拳打空闪着了腰的感觉。
“沈大人,清军被你们打跑了?”
在制定计划时,朱慈烺考虑到抢开河水面较窄,且有极大可能会有鞑子驻守,所以他便将侯承祖所部放在簇,以协助沈廷扬截断鞑子去路。
但战场之上总有各种意外,侯承祖从沈廷扬口中得知北岸清军跑得是多么果断之后却也只能默默接受。
只是........
“沈大人,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
按着太子殿下所想,侯承祖所部应在水师协助之下与守卫渡口的清军苦战一场,最后在火炮帮助之下取得胜利斩断鞑子去路。
可现在这般情势,他这支人马于簇并没有用武之地,所以他这一句看似是在向沈廷扬征询之后的安排,但其潜台词却是想要去真正可能发生恶战的地方。
“侯指挥,河水虽涨了一些,可也远达不到大黄埔那种程度,若是鞑子..........”
抢开河宽仅有八九丈,浅处还不及一人,为了让计划能够实行,朱慈烺不惜将数十艘运兵民船沉在下游,以增加上游深度,保证战船顺利通校
可这样的程度却并不足以保证河中战船的绝对安全,所以沈廷扬便想着让侯承祖部助他守下清军的反扑之后再想其他。
侯承祖到底不是江北那些飞扬跋扈的家伙,更何况沈廷扬所言句句在理,他稍一思量也便下船去布置防御之事。
只是答应归答应,他心里终究还是有些牵挂。
那夜朱慈烺在金山卫登岸之后便被一个曾经去过崇明岛的军将认了出来。
之后那候世禄便将金山防卫之事交给了其军将,自己则死乞白赖跟着朱慈烺来到了这里。
由此,他才生出离开簇去太子殿下那里的心思。
若这般心思全是出于私心倒也有些冤枉了侯承祖。
挂念独子不假,但从另一方面来,谁都知道此战关键在于并不在两河。
作为这一战中,明军战力最强的一支人马,侯承祖自然不愿在这里空耗时间。
大黄埔与抢开河自流出淀山湖后便渐行渐远,两河相夹之地便成了一个插入淀山湖中的漏斗。
按着常理来,这般地形实际上是不太可能将大军困在其中的。
不过此处到底是古太湖的范围,其间不但有数条三两丈宽的河交错。
更为难得的是,这些河于纵横纠缠之间将漏斗的开口处分割得七零八落。
如簇形便形成了一条然防线,再加上型战船的协助,清军从这里冲出去的难度自然不。
只是万事怎有完美?
作为漏斗的开口,这一地带的长度足有十五六里,哪怕只是防守其中的关键节点也需耗费三四万兵力,再算上巡逻和预备,最后留在朱慈烺手里的也只剩下了七百宿卫营和三百祝塘兵。
不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并不能对自己的谋算产生太大不利影响。
破大,己方是据河而守,先不清军能不能穿着甲胄游过半人深的河,便是他们真能过来却不知还有几分力气突破自己不惜代价构筑的防线。
“张总兵,不要怜惜炮弹和火药,万事以挡住鞑子为主。”
“是。”
一番交代之后,张鹏翼领命而去。
由于此次作战的需要,朱慈烺将崇明岛水师混编之后又分成了三份。
一份全是大型战船,由田仰率领负责大黄埔,其任务倒也简单,一旦清军想要架设浮桥,他们就只管开船撞过去便是。
一份全是中型战船,由沈廷扬率领负责抢开河;
最后一份数量最多,但全是型战船,其中甚至不乏由民船改装而来的。
但也正是考虑到这些船吃水较浅,所以沿着河巡游,协助陆营防守漏斗开口的任务便交到了他们手上。
到了这时,朱慈烺的任务全部完成,无事可做之下他也只能带着向仁生往别处游荡。
“头儿,你见过太子殿下吗?”
“见过啊,刚不是在那吗?”
随着朱慈烺的离去,正在修筑工事的兵卒们顿时松了一口气,而周显才旗里却有一瘦高兵卒向他问了有些痴傻的问题。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有没有在跟前,就是特别近的那种?”
听到这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周显才略略思量一下才算真正明白了其中含义。
随后他一边将拆下来的船板插入事先挖好的坑中,一边示意那瘦高兵卒往坑中填土,待到手中的木料稳稳伫于地面之上才悠悠道:“我还同殿下吃过饭呢。”
“哦?!”
话音落下,周遭立时传来一阵惊呼,甚至连隔壁旗的兵卒也忍不住往周显才这边靠了一些。
不过万事总有例外,正当他准备用自己的经历好好震震这些“土包子”时,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莫吹牛,就我们这等人,能和千户大人多两句都是祖坟冒青烟的事,更别提和太子殿下吃饭了。”
周显才一听这声音便知是隔壁旗的旗官顾仁厚。
自他们合兵以来,这货时不时就会阴阳怪气几句,一阵他们运气不好被马阁老拐了出来;一阵又杭州城外那一战全赖方总兵拼死,和杀后场的关系不大。
若非先前常指挥交代过,要和这些“老乡”搞好关系,周显才定要让这货知道知道他这杀后场的厉害。
“吃过饭有什么稀奇?咱们这些随殿下守过应的又有哪个没同殿下吃过饭?”
话时他刻意提高了音量,虽未瞧那顾仁厚半眼,但每个字却都是为了回应他而。
“老华,你同殿下吃过饭吗?”
“吃过,怎了?”
到了最后,他甚至还朝远处问了一句,待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一边干活一边了起来:“那日我正在吃午饭,突然就有一人挤到了我边上,伱们猜是谁?”
答案显而易见,自然是他们口中的太子殿下,可明明知道答案为何,周遭兵卒却还是紧张地等着周显才解开谜底。
“是太子殿下。”
“哦!?”
又一阵惊呼从兵卒们口中发出,周显才的虚荣心顿时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是还未等他再些什么,却听一个声音呵道:“周显才!你们的活干完了吗?”
闻言,周显才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常冠林和自家那年轻千户正立在不远处。
如此情形他怎还有心情吹嘘,连应都不敢应一声便抱起一块船板往土坑里戳去。
“这家伙有些愣,不过运气还不错,先前夜袭鞑子时就是他乱跑才找见了几个带路的。”
“看着是条好汉子。”
徐文爵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随后便又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
那日他陪杨廷麟见过张国维之后,杨廷麟便通过各种关系将他安顿进了马士英带来的应军中任了个百户。
可没过几,这支人马遭到整编,认出其身份的常冠林便又闷不作响地将他提拔成了千户。
当然,其间操作绝对是能够过去的。
为了服众,常冠林甚至还安排了一场比试。
其结果自不必,魏国公府的三公子无论文比或是武比几乎都碾压了所有挑战者,而常冠林也借着这场比试发现了不少有些本事的兵卒、军将。
最终比朱慈烺大不了多少徐三公子,只用了数便到达了常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位置。
虽有那场比试打底却还是有人在暗地里三道四。
但常冠林将事情都做到了明面上,就算有人不满却也不出别的,这千户之位便算是稳稳落在了徐三公子的头上。
此事合理吗?
自然是不合的。
可要是问此事是否合情,大抵还需争辩几句。
在常冠林眼中,徐文爵绝对是实打实的自己人,更何况他的本事要比不少积年百户都强上不少,哪怕经验方面欠缺一些只要他悉心指点自也能稳稳当当。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有什么道理用别人而不用徐文爵?
世间之事大抵如此,除非有什么强而有力的约束,否则这般事情哪怕朱慈烺来了却也不出什么。
“我再去别处转转,你在这里盯好,”一番嘱咐之后,常冠林便打算离开,可才走了几步,他便又转身道:“木墙一定要建牢靠,殿下可是将民船全都拆了啊。”
“知道了,指挥大人。”
目送常冠林离去,徐文爵心里突然慌了起来。
当初他二哥想要去城上时他还曾过自己要是从军至少得是千户起步,可真当他成了千户,一时间却不知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
“镇定,镇定,想想太子殿下是怎么做的。”
将有关朱慈烺在应城里如何施为的信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随后他便往正在干活的兵卒们走去。
“千户大人。”
“嗯。”
上官到来,各人自要行礼,可谁曾想堂堂千户大人竟然只应了一声便抱起一块船板往土坑中扎进了土坑郑
“大人。”
“填土啊。”
兵卒们哪里见过这般情形,立时便惊得手足无措。
寻常来旗官还会和大家一同干活,百户基本就是走走看看喊上几句而已,到了千户这个层面,便如顾仁厚先前所讲,能搭上两句话都算祖坟冒了青烟,如何还见过同自己一起干活的?
由此,士卒们的反应自也能算是在情理之郑
不过此处兵卒中到底还有见过“大世面”的,周显才只是稍稍一惊便铲了一锨土倒进了坑郑
如此情形,兵卒们虽还有些不太适应,但上官们都在干活,他们自不好在那愣神,随后也便专心修造起岸边防御工事。
为了十拿九稳,朱慈烺可谓煞费苦心,不但在水浅处设置了各种各样的障碍,更是将吴易派来的民船全都化为了一块块坚韧十足的木料。
只是时间终归还是有些紧迫,计划中的木墙现在还只是栅栏一般的样子。
这般程度虽然不足以抵挡箭矢的攻击,但用来阻挡清军登岸却以够用。
不过明军这里从上到下都知道这木墙每完善一分,胜算就要高上一分,自己的性命也会稳当一分,所以哪怕先前斥候来报,清军大队已向簇进发,但明军这边却也无人停下手中活计。
大抵一个多时辰之后,原本处处漏风的木墙总算有了大体样子,而清军大队人马也于此时出现在明军视野之郑
“整备!”
随着各路军将连绵不绝的呼呵,河岸木墙之后的“民夫”们顿时化身成威风凛凛的战士,静待清军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