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冷风吹散天空的阴云。
露出即将下班的夕阳。
红色的霞光投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投在一处处居民小区。
绝大多数民众，都已经跑回自己家里。
或坐在沙发上喝着热茶，惊魂未定，心有戚戚。
或跑到阳台上，偷偷探着脑袋，看小区里的变化。
或举着手机，“咔嚓咔嚓”乱拍，再上传到网上。
【这一下感觉，变化还挺大的】
【我的妈呀，突然氛围感拉满，感觉自己被卷入仙术大战里面了】
【是啊是啊，画风都变了】
上传到网络的一张张照片里，小区的护栏、楼墙、天台上，赫然爬了一根又一根花藤。
这些花藤，都是嫩绿色，生长的郁郁葱葱，生长出木耳、铃铛花和时而睁开的眼睛。
便如此一条又一条，点缀在小区里，为小区增加了绿色和奇诡的仙术色彩。
【这个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仙委会到现在，也一直没发公告】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仙委会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咋回事？】
【有道理啊】
【刚才我们这有人弄着个喇叭乱吆喝，又被花藤给拖走了】
【拖走这一下，是有期还是无期，还是死刑？】
【谁知道的，反正到现在为止，被拖走的这些人，没看到有谁能回来】
【哈哈哈，反正西州boss祭出千里眼顺风耳，又赢了一局！】
……
西州仙委会。
会议室里，陈书会长、张教授、宋阴、莫兰悠等人，正盯着大屏幕，参加全九州的视频会议。
屏幕上，春山的会长正在简单汇报春山地区的情况。
“……到目前为止，共有三十七人被拖进西州boss交易所。
“民间舆论还算稳定，没有发现特殊舆情。
“聚居点都被布置上大量的花藤。
“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他说完之后，北海的会长又上麦，开始汇报北海地区的情况。
“我们这边，也大差不差。
“除了网络暂停，西州boss交易所异变，少量抓人之外，没发生什么。
“目前统计，共有五十二人被抓走……”
观众席上，陈书会长和张教授，都满脸沉凝。
这一次的事件，其实从头到尾，动静都不算太大，似乎有惊无险度了过去。
但真正的对峙，真正的凶险，他们并不知情。
西州boss做了多少工作，张远又为何而死，他们也了解不多。
甚至直到此时，他们也无法给张远盖棺定论，不知道该给张远怎样的荣誉。
只是知道，这一次，西州boss又赢了，事态暂时解除。
……
“……所以，最后的结论就是，大家以后啊，该吃吃，该喝喝，困了就睡觉，睡醒就干活儿，不用理睬这些东西。
“只要你没有问题，它就不会找上你。
“只要它找上了你，那就一定有问题。”
上京。
材料研究所。
办公室主任指着窗外一根垂下来的花藤，给科研人员们讲解明白。
他下意识看过去，看到花藤上一颗眼睛睁开，乌溜溜和他对视。
吓得他打了个哆嗦，连忙放下手。
“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大家明白就行。
“不要有心理负担，不要耽误科研。”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留下一群科研人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也没看见敌人在哪里啊。”
“但是听说这一次，还挺惨烈的。
“前前后后，很多高层自杀，还有顶级的技术大牛也自杀。”
洪小云坐在角落里，皱皱眉头。
意识沉入梦境深处。
“师父，这一次，是怎么回事啊？”
她脑海深处，青月君侯瘫在按摩沙发上，一边享受按摩，一边喝着可乐，打个饱嗝。
“嗝……
“这次……唉……不太好说。
“有点惨。
“但也还算是赢了。
“现代的计算机技术，再加上植物机器，还是挺厉害的。
“西州boss这一次的战绩，已经能超过古仙朝的帝君们。”
洪小云继续问道。
“那……意思就是，额……西州boss占据上风了？”
青月君侯愣了片刻。
“什么意思？
“占据上风？
“你是说，长期来看，看这场灭世之战的胜算？”
她放下可乐，眉眼低垂。
“这……唉……”
……
“哦哦，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不会乱说话。
“谢谢你啊，张大妈！”
西州明月小区。
居民楼里。
陈静则送走居委会的大妈，“吱嘎”一声关上了房门。
“呵，这大妈还挺热心肠。”
他笑着回到沙发上坐下，端起旁边的热茶，喝了一口。
意识沉入脑海中，来到青铜大殿中，看到满地红烛垂泪，灯火摇曳，灯光照亮满地符文。
而满地符文中央，师尊凌雪王侯，坐在青铜椅上，锦袍貂绒，面如白雪，盯着满地符文，眉眼间积蓄了化不开的迷茫。
陈静则不敢靠近，便在大殿门口，远远向师尊作揖。
“师父，这一次，西州boss算赢了么？
“长远来看，我们有胜势么？”
凌雪王侯没有抬头，淡淡开口。
“这一次，他算是赢了吧。
“长远来看，这一场切磋，对大局的影响，不算太大……唉……”
他眼眸之中，闪烁过一幅幅画面，闪烁过昔日的回忆……那是灭世之时的天崩地裂，九位帝君燃烧自身，覆灭仙朝，断了仙道文明。
那时候，黑烟滚滚遮蔽天空，黑油如浪潮般漫灌大地，世间有无数人，无数声音，都在对那诡异存在诉说忠诚。
与那时相比，今天这场，也只能算小场面了。
正叹息间，他身边浮现一尊石碑，黑漆漆，油腻腻，突兀立在那里。
赫然便是，分食碑！
碑上一只老山羊，探出脑袋。
“嘿嘿嘿，王侯，多年不见，风采依然啊。”
凌雪王侯斜睨它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厌恶。
“你来干什么？”
这老山羊也不避讳陈静则，嬉皮笑脸道。
“瞧您这话说的，就算没事，我还不能来看看您？
“别忘了，昔年我带您来到这梦境中，带您渡过万年光阴。
“那时候，您可是给了我一个承诺。
“这个承诺，至今还未兑现。
“我是您的债主啊，身为债主，还不能来找你聊聊天么？”
凌雪王侯叹了口气，眼睛依然盯着地上的符文，时而抬头看旁边燃烧的红烛，看跳跃的火苗，看歪倒的灯芯，看淌落的烛油。
“有事就直说。
“无事就退下。”
一边说着，他缓缓抬起左手，便要指向那老山羊……
老山羊连忙道。
“哎哎哎！
“您别生气！
“有事有事，嘿嘿嘿。
“神君托我来，给您带话。
“神君说，阔别万年未见，梦回往昔，思念绵绵，问您愿不愿意，去见一面故人？”
凌雪王侯陷入沉默，没有立刻回答。
而远处的陈静则，已经被巨大的信息量灌晕。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师父也被污染了？
而且，师父和那什么神君，还是旧相识？
却见那分食碑顶端的老山羊，歪头向他开过来，咧嘴笑着，露出一嘴歪歪扭扭焦黄的牙齿。
“嘿嘿嘿嘿，你不知道么？
“凌雪王侯陛下，昔年是神君的好朋友啊。
“王侯想要屠戮王族，神君喜欢吃掉王族。
“那时候，他们可没少合作。
“嘿嘿嘿嘿。”
陈静则瞳孔巨震，看向师父。
却见师父缓缓抬头，露出棱角分明的冷峻的脸。
“告诉神君，我会把静则的名字，写上分食碑。
“待到梦境破碎之日，便是故人相见之时。”
……
别墅的客厅里。
古世通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
一群王侯站在两侧，脸色都不太好看。
“好端端的计划，被这该死的西州boss，横插一手！”
“这下麻烦了，我们怎么办？”
“会不会很难弄？”
古世通抬起头，咂咂嘴，颇不耐烦。
“都闭嘴。
“这点小事，也需要着急么？
“捧在手中的水，终究会流失。
“被捂住的信息，终究会扩散。
“西州boss只是延缓了污染的爆发，但也还没完全阻止。
“况且，就算延缓了，又能怎样？
“我们的计划，还是要继续进行。
“他影响不了我们计划的成败。
“最多妨碍一下我们计划的效果。”
古世通叹口气，扫视庭中这一群王侯。
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们，果然都是鼠辈。就算修行天赋还不错，就算在漫长岁月里一步步混成了王侯……可也还是鼠辈，头脑没有多少算计，心胸没有多少豪气。
便在此时，旁边的画板上，墨迹自行流动，勾勒出线条，变成一只老山羊，又开口道。
“神君，他说了，会把徒弟的名字写到分食碑上。
“他说梦境破碎之日，故人相见之时。”
在场的王侯们，一个个表情古怪。
“谁啊？”
“还拽上词了，这么能装？”
“谁这么大谱？”
古世通却点点头，表情微微舒缓。
他扫一眼在场的王侯们。
“这位故人，你们可能也都认识。
“他叫，凌雪。”
凌雪。
一个名字，压住了房间里所有噪音。
在座的王侯们，或曾看过凌雪的风采，或曾听过凌雪的传说。
此时一个个，都哑口无言。
只是内心深处，或在震惊。
“凌雪……他竟然……还活着？”
……
呼……呜……
冷风吹来。
狐狸山上结束了早饭。
又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嘤嘤嘤！”
“嗷嗷嗷！”
赫然是星星肚、月亮肚和太阳肚，正忙忙碌碌，在新的部门展开工作。
这是一座巨大的偏殿，已经被严严实实封了起来。
三只狐狸只能在偏殿隔壁的值班室里，查看仪表，并且把需要的各色药汤，倒入阀门中，让药汤经由管道进入这密封的偏殿。
哗啦啦啦……
是药汤流进去的声音。
劈里啪啦……
是偏殿内电流的声音。
“嘤嘤，嗷嗷嘤嘤嗷嗷！”
星星肚竖着耳朵，听到偏殿里的动静，露出笑容。
……这个电流声，是风筝大脑运作时的生物电流！
密封偏殿里这一坨风筝大脑，和狐狸山原有的算力体系完全独立，完全不牵扯，工作更忙碌，电流声也更大。
星星肚得意洋洋！
它们这个“污染对抗部”，竟然也兼着鬼脑运维的职责，这可太牛了！
旁边的月亮肚，则把一桶“倍敏药汤”，哗啦啦灌进专用的阀门，促进偏殿里花藤的生长。
听说偏殿里的花藤，都垂入到现世去，守护千家万户。
这让它很是得意！
“嗷嗷嗷！”
狐狸都喜欢这种务实的工作！
最后的太阳肚，则在这值班室里，拎着水壶，一盆盆紫色铃铛花浇水……
它格外小心翼翼，一边浇水，一边观察铃铛花。
“嗷嗷嗷！”
师父说了，它这工作，最简单，但也最重要！
它照顾的这些紫色铃铛花，是污染对抗部的最后防线，绝对要慎重，绝对要守住！
刷……
汽车刹在污染对抗部门外。
白墨从车上下来，带着白耳环和背带裤，走进来这新部门，走进这小小值班室。
伸手摸摸三个徒弟的脑袋。
“怎么样，一切都正常吧？”
三个徒弟，狐言狐语，比比划划，又挺起胸膛，狐爪拍着胸脯，给师父保证，让师父放心！
白墨笑着，看看仪表，看看紫色铃铛花。
目前看来，这污染可以通过信息传播。
但只能污染人，只能污染有魂魄、有意识的东西。
像风筝大脑这种，类似于计算机，属于机器，不怕被污染。
这台专用的风筝大脑里，写入了污染信息辨析程序，能够监视人间，防止污染信息出现。
而且，这程序还在不断推演，不断进化，根据成功抓捕案例，不断优化防范措施。
刷……
又一辆卡车驶来，停在门外。
车上载着满满的五号药汤，用来给这污染对抗部的各种植物，提供足够强大的营养。
“嘤嘤嘤！”
“嗷嗷嗷！”
是桃花眼和黑耳环，从驾驶舱跳出来，又小心翼翼，去到卡车货舱，开始卸货。
其他狐狸也都冲上去，小心翼翼帮忙。
大家都特别小心，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五号药汤，造价奇高无比！
这一卡车药汤，就是狐狸山五百亩药田三天的产出！
“小心点。”
白墨侧开身子，给搬运药汤的徒弟们让路。
这药汤确实挺贵……但没办法，毕竟污染对抗部，要监视整个九州！
开销大，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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