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进入战时状态的第一天，我就给自己申请了一把枪。”
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对着视频会议，田魏明笑着，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
“这把枪，是小火山军工厂出品的。
“口径五点六二毫米。
“使用铭刻了符文的特殊子弹。
“能够对序列八及以下的仙术师造成有效杀伤。
“是一把很不错的枪。”
他一边看枪，一边看向视频会议。
“大家不要笑。
“哈哈哈哈。
“没错，这把枪在我手里，就是个样子货。
“我每天趴在办公桌上，或者坐在会议室里，我没有时间去练枪。
“就算配了枪，我也不可能击中序列九甚至序列八的仙术师。
“不可能。
“但是，我还是佩戴了这把枪。
“它就在我的腰间，把我的西装衣服下摆顶起来。
“仙器研究所的所有人，都能看到，都能知道，他们的所长，配枪了！
“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们已经置身于一场战争中。
“无论前线的战士，还是后边的科研人员，甚至像我这种搞行政服务的官僚，都已经置身于这场战争中！
“或许这场战争真的无法打赢，或许前线的战士们都会死，或许敌人会攻进我们的研究所，杀进我们的办公室。
“到那时，我一定在把手伸向腰间的枪，一定在把手指放上扳机！
“我最后的反抗，将是这把枪枪膛里，打出来的子弹！
“我将永不屈服，永远反抗！
“直到我们赢下这场战争，或者我死在这场战争里！”
视频会议中，顿时响起“哗啦啦”的掌声。
田魏明的演讲，非常具有感染力。
田魏明把视线，又看向桌面那一杯茶。
听到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很好，您的表演非常成功。
“您已经彻底不需要我们了。
“您将成功入选雷神锤管理委员会。
“您将获得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力。
“而您的每一个承诺，都变得更重，在我们这里可以兑换到更多、更好的东西。
“我将持续跟在您的身边，期望将来某天，能为您提供更好的服务。”
田魏明愣了片刻，擦擦额头的汗水。
听到视频会议中，传来花鱼跃教授的声音。
“好，那我们，开始投票吧。
“请各位候选人，都安心等待片刻。
“投票完成后，我们将立刻公布结果。”
……
呼……
晚风之中。
戴云钟和陈斯明，还在等待。
旁边的墙根下，方小雨拉着吴轻芸的手。
“要不，你还是上楼去，和白墨专家告个别？
“总感觉你这一走，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不告个别怪可惜的。”
吴轻芸愣了片刻，仰头看一眼，似乎意动。
但又摇摇头。
“他在开会。”
方小雨看看手机，看到会议仍未通报结束。
“也没事的！
“白墨专家参加这种会议，也就意思意思露个脸。
“你进去他会闭麦的，们稍微聊两句呗。”
她们刚刚吃完晚饭，还没回到办公室里，吴轻芸就接到紧急任命。
而戴云钟和陈斯明这两个，就跑来接人。
这也太快了，也太急了！
吴轻芸沉默了片刻。
感觉打断别人会议，终究不太好。
“再等等吧。”
……
“……好，那么恭喜田魏明所长，成功入选雷神锤管理委员会。
“希望我们能团结合作，共同把雷神锤的科研、生产、维护、运营，都能管理好。”
视频会议室里，传来花鱼跃教授的声音。
白墨坐在电脑前，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狐狸徒弟土豆包，眼神淡淡扫过屏幕，扫过视频会议室。
这个结果，倒也还算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是一个综合管理职位，这是一项繁杂庞大的业务体系。
莫主任只懂技术，不懂管理，不会吹牛，是很难凝聚人心，很难把这种超大业务干明白的。
再看田魏明，这家伙有能力，右手腕，懂人心，会吹牛，有经验，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那会议，也该结束了吧？”
白墨斜眼看向楼下。
“去送送吴轻芸？”
便在此时，屏幕中的田魏明，竟是主动上麦，主动开始笑着感谢。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和信任！
“雷神锤的管理工作，非常复杂，非常艰难，日后希望各位能多多支持。
“其实我这个人，就是一个官儿迷，哈哈哈哈。
“我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抢着当班长。
“我上小学的时候，抢着当上少儿红巾队大队长。
“我上初中的时候，成功当上学生会主席。
“高中三年，拼命读书，考进上京大学，又把学生会主席的位置拿到手里。
“再到后来，走入仕途，我更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先写材料，后当秘书，又搞了很多的操作，才慢慢接触到更大一点的权力。
“我这一生，一直在往上爬，我喜欢地位，喜欢权力。
“哈哈哈，这听起来很怪，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因为，我不是那种尸位素餐的人。
“我喜欢干事。
“我可以每天工作二十个小时，我可以连续看四个小时材料眼睛不干，我可以连着参加五个小时会议不用起来上一次厕所。
“甚至工作起来，我连自己的家人都顾不上，导致我的儿子被黑暗侧仙术师利用，导致我的老婆和我离婚，远走高飞，再不和我相见。
“但这些东西，我也可以都不在乎。
“还是那句话，我是个官儿迷，我喜欢干事。”
视频会议室里，大家都很给面子，此时“哗啦啦啦”鼓掌，为田魏明鼓掌。
尽管他说的这些东西，其实在座绝大多数人，也都差不多。
大家也都很喜欢往上爬，大家工作也都很拼命，大家都能看很多的材料，开很久的会议。
……
呼……
夜风吹过药厂的楼下。
厂区里空荡荡，只是偶尔有值班的工人，从车间里溜达出来，透一透气。
吴轻芸看看手机，又抬头看看白墨的办公室，看到那扇窗户，仍然亮着灯。
她转身和方小雨告别。
“再见，我们要走了。”
她的情感都被封印住，此时尽管内心空落落，但脸上仍然没有表情，甚至分析不出，自己内心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旁边的陈斯明和戴云钟，也露出笑容。
“方秘书，别难过。
“正常的工作调动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白墨专家，也很忙碌啊。
“特殊时期，顾不上礼数了。”
方小雨撇撇嘴，又拉起吴轻芸的手。
“那你可记得给我发消息、打电话、打视频啊，有机会的话，再回来药厂这边。”
吴轻芸愣了片刻。
有机会？
回来？
她没来得及点头，也没来得及摇头，便听“刷”的一声，汽车倒在她身旁，车门打开。
“吴轻芸委员，我们走啦！”
……
“其实，我还是很佩服问南郡会长的。
“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自杀。
“这真的很莫名其妙。
“难道说，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或者想教会我们什么？
“白墨专家，你考虑过这个问题么？”
视频会议中，一堆人都莫名其妙。
田魏明怎么好端端的，又提起来问南郡？
“黄福专家，去接替问南郡的工作了。
“其实，我真的感觉有点惶恐。
“谁都能像问南郡会长那样优秀么？
“他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战士了，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有他的强度。
“您说对么，花鱼跃教授？”
便见视频会议画面中，花岳月满脸笑容，眼神中却闪烁古怪。
似乎也觉得，田魏明说话突然就不着四六，开始胡柴，像是喝了酒，很莫名其妙。
便见视频会议中，田魏明又咧嘴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雷神锤管理委员会最后一席！
“执掌人间的最强武器！
“这可真是，位高权重啊。
“之前我可是想也不敢想，竟然有一天，我能坐上这个位置？
“我知足了。”
便见他大笑着，动作自然，仿佛已经在心中预演了千万遍，摸起桌上的手枪。
又大笑着，看一眼视频会议，竟是一口吞了枪管，“咔嚓”扣动扳机。
砰！
一声脆响！
噗！
一蓬血雾！
他的颈椎被子弹打断。
他的身体软倒在办公椅。
他的脑袋耷拉下去。
他的嘴角仍然翘起，似乎能看到残留的笑意。
仙器研究所所长，雷神锤管理委员会最后一席，田魏明，在大笑中死去。
……
“真讨厌啊，这个会到底要开多久？
“怎么还没开完？”
方小雨站在办公楼楼下，跺跺脚，满脸郁闷。
目送来接吴轻芸的车，“刷”的一声驶离药厂的大门，又“嗡”的加速，冲入空空荡荡的公路，冲入茫茫夜色，转眼间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
……
视频会议室里。
所有人，都沉默了。
白墨抱着狐狸徒弟土豆包，也盯住屏幕，也陷入沉默。
“这怎么回事？”
“建议彻查！”
“先有问南郡，后有田魏明！这到底怎么回事？”
视频会议室里，绝大部分人级别低于问南郡，绝大部分人级别高于田魏明，此时都陷入惶恐。
便在此时，白墨开了麦，淡淡开口。
“都冷静。
“都稍安勿躁。
“我们要相信田魏明所长，他是一位合格的领导，是一位久经战阵的老将。
“他今天说了很多。
“他说自己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直到战争胜利，或者他死去，你们还记得么？”
视频会议室里，陷入沉默。
有些脑袋不灵光的人，没懂白墨的意思。
也有些人，瞬间便领会……田魏明和问南郡的死，确实有难言之隐，他们确实有突然自裁的理由。
但这一次，田魏明，留下线索了？
视频会议室里，花鱼跃也点点头，此时低垂着眼眸，皱眉沉思。
刚刚田魏明，特意提到了白墨，提到了他，提到仙委会最聪明的两个人，很突兀的提到。
或许，就是在暗示他们？
便听白墨继续道。
“我凭直觉猜测，田魏明委员，应该是在临死之前，通过某种特殊的方法，刺探出了什么信息。
“他不能直接说，怕打草惊蛇。
“便把信息，藏在一堆看似古怪的废话里。”
此言一出，更多人若有所悟，开始回忆田魏明的话。
花鱼跃教授更是点头，接过了白墨的话头。
“田魏明委员，临死前说了很多东西。
“他说，问南郡会长有难言之隐。
“他说，问南郡会长想教给我们一些东西。
“他说，不是所有人都像问南郡会长一样优秀。
“所以，我大概推测，他的意思是，在仙委会内部，甚至在今天的视频会议中，在今天的与会成员中，不止他一个，不止之前的问南郡。
“还有其他人，也遭遇了类似的事情！
“他想留下信息，他想警告我们……仙委会，已经被渗透了！”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而花鱼跃，已经悄无声息，打开了视频会议的录制功能，把每一位与会者在这个瞬间的反应，把他们的动作、他们的脸、他们或收缩或放大的瞳孔，都记录下来，留着以后分析。
哗然之后，花鱼跃苦笑一声。
“我们只知道，田魏明委员，自裁了。
“我们甚至不知道，他面对着什么样的敌人，经历了什么样的斗争，蒙受了什么样的委屈，进行了什么样的刺探。
“但他在演讲中说，他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即便敌人进入到他的办公室里，他也会摸向自己的枪，也会扣动扳机，也会反抗到底！
“他……真的做到了！”
视频会议室里，氛围越发古怪。
有人低垂着眉眼，有人湿润了眼眶。
而花鱼跃教授，正擦掉泪水，又猛然抬头！
“办公室？
“办公室！”
这也是田魏明留下来的线索！
他不敢声张，立刻把手伸到桌子下面，不让视频会议看到，偷偷掏出手机。
正要发消息，部署调查，却听视频会议室里，再次哗然。
“嗯？”
抬起头看到，田魏明的办公室里，赫然出现两尊西州boss的天兵，捧着照妖镜，刚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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