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呜……
狂风吹过狐狸山。
清晨的天空还是有些昏暗。
食堂大殿上空的炊烟，已经被风吹得凌乱。
大殿里，一张张石桌旁，一道道火红色身影，吃着桂花酒酿汤圆，都在满脸兴奋，比比划划吹牛。
“嘤嘤嘤！嗷嗷嗷嘤嘤！”
……这次去万画天，玩的特别爽！
“嗷嗷，嘤嘤嗷嗷嗷？”
……师父说了，还要再去好多次！
被桃花眼搂住肩膀，卤肉包满脸羡慕。
它还没见过大海呢！
也没在海上冲过浪！
“嘤嘤嗷嗷，嗷嗷嘤嘤嘤……”
桃花眼比比划划，提起师父的安排……师父说了，下次去万画天，换一批狐狸，大家轮流去玩！
卤肉包摇摇头。
它不想去。
最近，它在鬼眼机房里，好像发现一些新的变化！
虽然还不太确定……
但身为狐狸山的机房运维工程师，它和黑糖包一起，要争取加把劲，全力以赴，把这事情办漂亮！
食堂角落里。
白墨一边喝汤圆，一边略有些郁闷。
那艘捞走了半片魂魄的巡海楼船，遁入迷雾中，竟是很快消失，让他没能追上，没能找见，不知把那半片灵魂送去了哪里。
一边吃着热乎乎汤圆，白墨微微蹙眉。
“从青蚨帝君统治期，到流火帝君统治期，再到仙朝崩溃，万画天不知道运行了几万年……这么漫长的时间里，也不知道曾经收割了多少魂魄。
“收割这东西，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端起碗，“呼啦啦”喝一口香香甜甜的酒酿汤圆汤，心中又忍不住感慨。
“青蚨帝君一口一个悲悯苍生，这镰刀真挥起来，动作也很是利落啊。”
……
当梦境的天刚蒙蒙亮，现世的夜色已经变浓郁。
西州华灯初上。
大学城一栋栋宿舍楼里，也喧嚣嘈杂起来。
“卧槽，闪现开团了，跟上跟上！”
“好，大招拉了四个！”
“看我看我，石头人要切死我了！”
“卧槽，张建，又在偷偷看书？想卷死我们啊？”
“哈哈哈哈。”
宿舍里，有人在打游戏，有人在看人打游戏，还有人在捧着教材，戴着耳塞，皱眉苦读。
这苦读者，正是白墨的高中同学，方媛的男朋友，张建。
有人拍他肩膀，他便摘了耳塞，回过头，看到是隔壁宿舍的兄弟，便咧嘴一笑。
“哈哈哈，临时抱佛脚，免得挂科。”
这几人笑着聊起来。
“你们知道不，我们学校，马上就要被升咖了，嘿嘿嘿。”
这所学校名叫“河洛大学医学院”，本来是河洛大学在西州开办的分校区，档次比河洛本部低不少。
“去年我们报考的时候，河洛本部要620分，西州分校只要580分。
“今年，情况好像就不太一样了。
“大家都估计啊，西州分校很可能，比河洛本部分数还高！”
一群学生嘿嘿嘿笑起来。
他们考进来这一年，什么也没干，读书不算努力，经常睡懒觉翘课，天天熬夜打游戏，结果不知不觉，学校升咖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地域。
“我们学校在西州，刚好现在大家最想来的，就是西州。”
张建点点头。
虽然说九州基本是安全的，各地平安，没什么大型涉仙恐袭，但小规模恐袭、隐蔽性恐袭，也还是一直存在。
“听说南天那边有个村子，全村贫血。
“后来医疗组去查，发现全村人的脾脏，都缩小了一圈，脾脏表面还刻了符文……”
“春山那边之前有个热搜，被压了。说一个小区家家户户有报丧鸟上门，后来仙委会处理掉事情，但小区里的老人孩子，还是很多都得了大病。”
大学生们日常高强度冲浪，各种边边角角的消息，他们都知道，此时聊起来一桩桩一件件，唾沫横飞，眉飞色舞。
突然，旁边的同学喊道。
“老李呢？怎么上个厕所这么久还不回来？
“张建，你帮他玩一下？琴女会不会玩啊？
“他不来怎么打团？”
张建正要起身，却听宿舍门“吱嘎”一声打开。
老李面无表情走进来，脸色苍白，摇摇晃晃，走到自己座位。
一群学生笑骂。
“怎么这么慢？”
“还一脸虚？”
“该不会去厕所里面，搞了一发吧？”
“哈哈哈哈哈。”
老李惨然一笑，脸色还是不好看。
“别瞎说，来来来，打团！”
……
呼……呜……
狂风卷携着黄沙，吹过狐狸山的药田，吹过一处处工坊。
又吹到山上来，吹进鬼眼机房里。
便见这偌大机房，一处处水槽中，一坨坨鬼眼，正蠕动着，眨巴着，闪烁电光，为狐狸山的生产提供算力。
“嘤嘤嘤？”
卤肉包站在一处水槽旁边，盯上了这槽里的一坨鬼眼。
“嗷嗷嗷？”
这一坨鬼眼，正在“劈里啪啦”闪烁着电光，在高速运算。
两只狐狸面面相觑，看看这一坨，又看看其他的。
好像总感觉，这一坨的电光，比其他地方的，要更亮一些？
师父说过，这电光是生物电，电光的明暗代表了鬼眼的工作强度。
如果说电光太亮，说明工作强度过高。
如果说电光太暗，说明工作强度太低。
如果电光持续闪烁，说明一直在工作。
如果电光停止闪烁，说明工作也停了。
而现在，经过连续多日的观察，卤肉包和黑糖包，两个运维工程师已经确认……
这一坨，电光更亮！
这一坨，工作更快！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一坨……消耗百花浆，并没有更多！
“嘤嘤嘤？”
“嗷嗷嗷？”
两只狐狸都歪着脑袋笑起来。
这很不错！
狐狸山就喜欢这种少吃、快干、效率高的！
就喜欢这种又“上进”，又“高性能”的！
如果能让这一坨，给周围那些坨都传递一下经验，那可就太好了。
两只狐狸探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试图找出这一坨，到底和其他的，有什么不同？
……
呼……
狂风卷着黄沙，吹入青铜大殿。
白墨在平板电脑上写写画画，试图找到思路，找到办法，能追踪那巡海楼船。
刷……
他一笔又划掉既定的方案。
“好像……也还是不太行。”
帝君留下的东西，确实没那么简单，似乎蕴含了非常高深的阵道原理。
以他这入门级别的阵法水平，还很难破解。
写着写着，他突然灵台被触动。
“嗯？”
他微微凝眸，神识去到现世，去到西大家属院的住所，发现办公桌上，自己的手机，收到陈书会长的慰问消息。
【白墨专家，今天怎么还没上班？】
【身体还是不舒服么？】
白墨的手机弹出键盘，一个个虚拟按键自行跳动，打字回复。
【没有不舒服，只是这两天想休息休息】
陈书会长的回复立刻弹出。
【哦哦，好的】
【你这也确实，该好好休息几天了】
【有问题随时联系】
……
夜已经深了。
河洛大学医学院的学生宿舍楼里，一片漆黑，安安静静。
寝室里所有人都已经睡了。
张建爬起来，揉着眼睛，迷迷糊糊，摸向宿舍门。
他要去上厕所！
寝室没有独立卫生间，他要去宿舍走廊的尽头。
咔嚓……
寂静的夜里，开关门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张建迷迷糊糊，穿过走廊，去往厕所。
今天感觉，好像厕所变远了，走了好一会儿，也没能到。
进入厕所里，放完水，又洗洗手，抬头看到洗手池前的镜子，看到镜中的自己，在黑暗里模糊了轮廓。
“嘿嘿。”
他一笑，镜中便也露出大白牙。
“哈哈哈。”
他笑着转身离开。
只是越走越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晕乎乎，好像特别虚。
走回宿舍门口，正要进去。
他突然想到奇怪的问题。
“我们厕所里，有镜子么？
“有么？”
没有！
这破学校，破校区，厕所里有没有水都要看运气，哪来的镜子？
“那刚刚是，新装的镜子么？”
他迷迷糊糊，没有多想，便推门回屋睡觉去了。
只是脸上颜色，也格外格外的，苍白。
……
呼……呜……
狂风吹来，灌进狐狸山机房。
哗啦啦啦……
是百花浆，从管道流入一处处水槽，给鬼眼们供能。
滋滋滋滋……
劈里啪啦……
是一坨坨鬼眼，又迎来了上午的工作高峰，开始高速运转。
黑糖包倒背前爪，甩着尾巴，摇摇晃晃，逡巡在一坨坨鬼眼之间。
时而看看这里，时而看看那里，确保每一坨都工作正常。
“嗷？”
它突然想到之前发现的，特别“上进”的那一坨！
便咧嘴一笑，“嗖嗖嗖”跑过去。
滋滋滋滋……
周围其他的一坨坨鬼眼，还在高速运转，放出电光。
噼里啪啦……
这一坨特别“上进”的，已经熄灭了电光，完成了任务。
再看池子里剩的百花浆水位……还是一点都没有多吃！
黑糖包满脸欣赏，又开始观察这一坨！
“嗷嗷嗷！”
卤肉包也跑来，和黑糖包一起观察。
两只狐狸的眼神中，带着欣赏，带着喜爱，左看看，右看看，看这一颗颗鬼眼堆起来，看这一颗颗鬼眼生长出神经束，彼此纠缠相连，看到它们完成任务之后，其实也会疲累，一个个无精打采。
看到鬼眼堆的左侧，一颗特别大的，正溜溜转，还精力很充沛的样子。
“嘤？”
“嗷？”
寻常普通鬼眼，也就有葡萄那么大。
这颗大号的，竟然有荔枝那么大。
这大家伙，是从哪里来的？
两只狐狸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说不明白。
“嘤嘤嘤，嗷嗷嗷嘤嘤？”
……难道说这东西，本来就有大有小，长得不匀停？
两只狐狸歪着脑袋，眯着眼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姑且就把这颗特别大的，先记住了。
……
“所有监控资料，全部都在这里了么？
“宿舍楼里面的，外面的，楼道的，楼梯的，都在了？”
河洛大学医学院保卫科里，张山和几个仙术委员，坐在办公桌旁边，一起看向科长。
肥头大耳的科长愣了片刻，又看向旁边瘦小干巴的科员。
科员连忙点头。
“都在在，全都在了，就在这些文件夹里。
“总共有四层目录，我给你们说说……”
张山抬起手。
“不用麻烦了。
“只要监控影像在，那就好。”
张山身后的技术人员，立刻掏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导入监控录像，要用人工智能进行分析。
肥头大耳的科长，此时惴惴不安。
“我们学校……额……出事了？”
张山摇摇头。
“还不确定。
“但是大数据警告，说你们学校的学生，最近突然体质下降，感冒发烧的比例大大增加。
“医院诊断说，也没什么病毒，也不是伤寒，就是单纯体虚体弱，
“所以，我们就来看看。”
张山几乎天天都要处理这种业务，已经很轻车熟路。
此时抬头，对这科长露出个笑容。
“放心吧，例行检查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就算真有涉仙恐袭，也怪不到你头上。”
科长尴尬一笑。
“额……有没有可能是这群小子，最近在传什么极品的……额……那种电影，一个个把身体搞虚了？”
话说出口，他又觉得太逗比，讪讪一笑，低下头。
却听张山语气严肃。
“我们考虑过这种情况了。
“但，大数据其实一直也在监测你们校园网络，没发现这种东西。”
两人一边聊着，技术人员的笔记本电脑，风扇开始“嗡嗡嗡”狂转！
电脑屏幕一帧帧画面疯狂闪过！
出现进进出出的学生们，三五成群，说说笑笑，或背着书包，或抱着篮球。
出现学生社团的扫楼志愿者，抱着厚厚一摞传单，走遍宿舍的每一条走廊，敲开每一间宿舍的门。
这传单被人工智能识别出来，标题赫然是【西州boss粉丝团】
引得张山和几个仙术委员尴尬一笑。
“你们学校，还有这种社团呢？”
保卫科科长也尴尬一笑。
“有。
“还有白墨专家粉丝团。
“孔雀红宝粉丝团。
“归墟瓶模型社。
“酒器花多肉培育中心。
“仙术师cos团。
“额……我们这边学生的爱好，还是很广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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