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呜……
王庭之上，冷风吹不散血腥。
方阿水坐在血池旁边，看着一纸情报，叹息出声。
“击败西州boss的，机会窗口？
“提前分食九州的，好机会？
“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把情报团成一团，随手丢掉，抓抓头顶，抓下来一把头发。
“唉！”
最近这些天，帝君都没有再出现！
好像是抛弃了他！
他越来越焦虑，越来越害怕，吃不好，睡不好，就怕其他王侯找上门来，就怕被发现他背后已经没了师父！
他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渗出来。
又猛然站起身，去到旁边书架，抽出一块铜板，准备看一看，学一学，练点仙术！
便见这一块上，记载了空蔓帝君的生平，记载了帝君最擅长的仙术。
【……封天符叶，是帝君序列三时，在无边落木中，悟出的仙术……】
【……山海成文，帝君以天地为符纸，以岁月为符笔，以山川海流为符文……】
都是些吹牛的东西，根本没有意义！
咔！
是石板被插回柜子里。
他又拿出第二块。
【……倒戈帝君，博古通今，通晓史上所有符文仙术……】
又是吹牛的东西，更没有意义！
符国历史上，就没有“倒戈帝君”这么一号人物！
也不知道这种沙雕文献，到底怎么写出来的，又被谁放到这里？
他满脸不耐烦，正要把文献放回去，突然嗅到，空气里的血腥味，竟是加重了！
又腥又甜又烈，钻进他的鼻孔，让他忍不住皱眉流泪。
“卧槽了……什么毛病……”
他回过头，看见血池不复往日的平静，竟是红雾氤氲，微微波动！
而这血腥味，让他脑海中，想起很多以前的画面，想起师父说过的话。
“……仙道途径，越到尽头，就越是诡异，修为越高，就越不容易死。
“有些人死了，会留下碎片；
“有些人死了，会留下残魂；
“有些人死了，会留下执念；
“留下的越少，便越脆弱，一如火之余烬，留下越少，便越难以复燃；
“我甚至曾经听闻，有妖邪之人，能凭借留在他人脑海的一缕念想作祟，忘了他，不想不念，他自会消亡……”
方阿水迷迷糊糊，浑然不知的是，不远处的血池，液面波动越来越剧烈，池底的王侯甚至眼皮轻轻抖动，似乎在拼尽了全力，想要有所动作！
方阿水迷迷糊糊，皱着眉头，淌着汗水，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想起这段话，突然，听到脑海中，又传来熟悉的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怎么了？
“害怕了？
“怕被其他王侯发现你的底细？
“怕被杀掉？
“呵，你这孩子，有我给你撑腰，又何必怕了那些序列二的废物？”
方阿水迷迷糊糊，泪水不知不觉流出。
“帝君……我……我也还是太弱……”
便听脑海中，帝君的声音再次响起。
“唉，也罢，我帮帮你。
“刚好今天，阴极葵至，血旺阳虚，你师尊这血池泛起波动。
“时机正合适。”
方阿水恍然惊觉，看向血池，果然看到血池表面泛起波纹，腾起红雾！
“哦？
“这……血池有波动了？
“今天，阴极葵至，血旺阳虚？什么意思？
“是因为天时，血池才波动的？”
他不知道的是，血池底部，眉梢王侯的眼皮，还在微微抖动，但他太过于虚弱，状态太过于糟糕，以至于即便耗尽全部力气，也无法睁开这眼皮！
……
踏……
踏……
走廊里，文主任和莫主任，一边说笑，一边走来。
“雄关漫道真如铁啊！
“这仙器工业，可是不简单。
“要搞定理论知识，还要搞定材料生产，还要搞定装配工艺，还要搞定器灵注入，每一步，都是最崎岖最难走的路！”
两人唏嘘感慨，但心态都还好。
“难走又怎样呢？
“还是要一步步走下去，哈哈哈。
“现在数学家们，搞得怎么样了？”
莫主任思量一番，认真道。
“进度还不错！
“顶级的数学家们，已经掌握了工具，也开始能把其余人手都组织起来，投入工作。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找到不同领域的关联。
“如果说，丹道、仙器、符箓、阵法、蛊虫，是五个水坑，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通过数学方法，在五个水坑之间，挖通了沟渠，让它们能够互相联通……”
文主任点点头。
“哦，挺好的。”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着，来到会议室门口，却见一群喽啰，如陈文泉之流，正待在门口，一个又一个，或靠着墙，或蹲在墙角，满脸茫然。
而会议室的里面，则传来大数学家们吵闹喝骂的声音！
“不可能！”
“你这一步肯定是算错了！”
“笨笨笨，笨死了！”
“不可能，我不可能错！”……
文主任和莫主任面面相觑。
刚刚好好端端的，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吵起来了？
文主任走上前，拉住陈文泉的胳膊。
“陈老师，里面这是，又怎么了？”
陈文泉尴尬一笑。
“具体的……我……我也不太清楚。
“大概就是，他们想要找到不同领域的关联，但是……额……他们用数学方法成功证明了，不同领域之间，好像……没有关联……”
场面尬住了。
文主任推开会议室的门。
便见十几個大数学家，有的趴在会议桌旁，正满脸不可思议，“刷刷刷”演算！
有的正抱着电脑，和其他研发中心的专家吵架，吵到面红耳赤！
“都说了，不对不对不可能，再重新测算月光银的电导率啊！”
而李方明，则独自坐在旁边，满脸苍白，正翻看厚厚一摞手稿！
整个会议室里，乱糟糟的，弥漫诡异的情绪！
文主任扫视全场，找到唯一一个，还算比较正常的李方明，凑上前去。
“李教授，大家都觉得不对劲么？
“上京仙器研究所那边，东郭的数学与计算科学中心，秘脑办那边的专家，还有那些秘密基地……都觉得不对劲？”
李方明脸色苍白，看一眼领导，摇摇头。
“大家……没觉得不对劲。
“本来，这是一种很艰难的工作。
“大家想要找到不同领域的关联，进展非常缓慢。
“但是，突然有人提出来，想要证明这些不同领域之间，是否彼此不存在关联？
“这种证明，出乎意料的简单，出乎意料的顺利。
“而且这种证明，很严谨，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大家好像都不太愿意接受……”
文主任和莫主任，脸色都僵住了。
别说大家不愿意接受。
他们两个也不愿意接受！
这不搞笑么，费了巨大人力物力，费了牛劲，想要办成的事情，被简简单单证明为，不可行？
不可行？！
文主任苦笑一声，挥手示意，让莫主任安抚在场的大科学家们。
他自己则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找到花鱼跃教授的电话号码，拨打了过去。
……
“……对，没错，就是这样的。
“好好画。”
青铜大殿里，狂风吹不散血腥味。
方阿水在帝君的指挥下，趴在血池旁边，用手指蘸着池中的血水，在池边画出一枚又一枚符文。
这些符文连成串，如同鲜红的锁链。
这些符文游动起来，如同蛇一般，从岸边游入血池，沉入池底。
方阿水满脸冒汗，整个人越来越虚弱。
“帝君，这是干嘛的符文啊？”
他脑海中响起帝君温和的声音。
“是帮助你变强的符文。
“不要怕，慢慢画，慢慢来。”
方阿水晕晕乎乎，便继续往下画。
他不知道的是，如同蛇一般游入血池的符文链条，游入池底，绑到他师父的身上，渐渐覆盖他师父的每一寸皮肤！
封住了他师父的五官七窍，按住了他师父抖动的眼皮，让他师父再动弹不得！
方阿水迷迷糊糊，便听到帝君的声音又响起。
“好，接下来，把手伸进血池里去，摸一摸你师父吧。
“他虽然状态不对，虽然陷入沉睡，但还是可以给伱力量的！”
方阿水很虚弱，辨别不了真假，但帝君既然说了，他整个人便趴伏到池边，把手伸入这冰冰凉凉血池，用力往下探，去找师父的身体。
……
“……我会让他们，带着数据，带着文章，带着幻灯片过来西州这边。
“具体的接待，让张教授操办。
“但学术会议，想麻烦你来主持。
“这……既然古仙朝能够做到融合多途径炼器，就说明这并非一条绝路，说明这应该是可以走通的。
“麻烦您带队，完成这次攻坚克难！”
电话里，花鱼跃的态度非常客气。
办公室里，听电话的白墨，沉吟片刻，便答应下来。
这所谓雾冰炼器法，他在文献里看过，古仙朝确实有成功的案例！
但那耗费的资源，比正常炼器还大许多！
而且那用的都是高序列的高端货！
白墨心里也害怕……万一这雾冰炼器法，最终证明，就是不适用于低序列，那仙委会确确实实，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此时，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斟酌一番。
“您先让他们来吧。
“其他途径的东西，我也不熟，刚好听他们讲讲。
“先研究研究，学习一下，再说后续。”
……
方阿水流着汗水，脸色苍白，表情迷离，趴在冰冷的血池旁边。
他的半边身子，已经探入血池里面，被血水淹没。
他的手，已经碰到师父的身体，摸到那凉凉的，软软的，还有些许褶皱。
他的脑海中，再次响起帝君的声音。
“你师父留给你的宝贝，就在他身上，快，摸他左边，从下往上数，第三根肋骨，摸到了么？”
方阿水迷迷糊糊，一边摸索，一边数。
“我……摸到了……”
便听帝君又继续道。
“好，把这根肋骨，掰断，掰出来！”
“啊？”
方阿水在惊愕中，下意识抗拒！
师父虽然严厉，虽然残暴，虽然害人，但对他们师兄弟，还算不错的！
他怎么能……
便听脑海中，帝君的声音更加和蔼，更加温柔。
“那不是骨头。
“虽然，它被藏在骨头的位置。
“快，掰出来，有了它，你就谁也不用怕，不用再怕其他王侯的徒弟们，不用再担心被发现，不用再担心被杀死，快，把它掰出来……”
方阿水迷迷糊糊，手指“噗嗤”一声，抠入师父的血肉，又“咔嚓”一声，掰断了师父的肋骨。
“哗啦啦”声音里，他的手臂淌着血水，从池子里抬出来。
手中握着的那一截，淌着血水，果然不是肋骨。
那一截直溜溜，一端有毛，蘸着血水，正往下滴的东西，赫然是……一只符笔！
方阿水突然回忆起，师父说过，就像丹道途径序列五，会拥有一尊本命丹炉，符箓途径序列五，则会有一只本命符笔。
这……是师父的，本命符笔？
他脑海中，传来帝君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此时，此世，你已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