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小九的姑娘逐渐冷静了下来。
而那位阿卓哥则在确定周遭无人的情况下,低声说道:
“你,我,阿竹,阿尚,还有阿那……
“我们几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既无法相信阿那会杀了阿竹,也不可能相信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阿尚会放弃为阿竹报仇。
“毕竟……阿尚对阿竹的心思,谁又能看不出来呢?
“这里面,必然是有你我不知道的真相。
“而想要知道真相,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询问阿尚。”
“还不出来,是要让我请你们吗?”
“那就别让人发现。”
这种事情,光是凭借这一面之词,如何取信于人?
再往里看,就见一人被捆住了手脚,正吊在半空之中。
“他是什么时候被抓回来的?”
阿卓一伸手,那虫子就已经回来了。
江然的眼睛,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夜行衣加蒙面这种事情,对于不熟悉的人倒是能够起到作用。
这孙子有诈!
“我已经发现你了。
听到有人想要去万毒窟搞事情,他的反应竟然是帮忙,而不是阻止……一时之间不确定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了。
当即拉着唐画意,跟在了阿卓和小九的身后。
可具体到了何处,却又说不清楚。
可是面对熟人,这东西的作用实在是微乎其微。
“你放屁!”
只可惜,有心算无心之下,阿卓和小九随意施展了一下手段,这四位便已经躺了下来。
“自从阿竹死了之后,哪怕有人跟我说,你和阿尚是两头猪变的,我都得认真怀疑一下有没有这种可能。”
阿卓认真的看着江然。
凑到唇前,短笛无声,却隐隐有某种律动,引得吴笛那原本只能仅仅闭合的嘴巴,重新张开了一道缝隙。
“还请尊驾出手,将他救醒吧。”
就听到小九一边走一边说道:
“你说这件事情,当真如同你我所猜想的一样吗?
这是一起长大的朋友,还是打情骂俏的情侣?
只是随着阿卓的笛声进程,那虫子的律动越发明显,倏然,它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小九手里的盒子中。
阿卓下意识的看了江然一眼。
“……吴笛。”
“至于什么时候被抓的……应该就是这两日之间的事情。
“你认识他们吗?”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闯入地牢?”
“回来。”
“你可知道,封舌蛊的命令是族长爷爷下的,如果你私自解开,一旦被人发现……”
“还不是因为你胡说八道啊?”
眼看着时间快要到了子时许,忽然有喧哗之声传来。
门前站着四个笛族高手守卫,排场给的很足。
阿卓则更是吃了一惊:
“当真有人?要不是体内的蛊虫一直都在示警,凭我的武功,全然察觉不到你们的呼吸。
“未必,得等他醒来之后,看看他自己的意思……不过,我估摸着咱们时间应该不是特别充沛。
“除了他老人家之外,就算是被其他人发现了,也休想拦住你我。
行不多时,在解决了一茬又一茬全然不明所以的守卫之后。
周身上下满是血痕。
“……好。”
地牢这边果然也分出人手前往正门附近驰援。
这万毒窟着实是笛族的禁地,外人染指,那就是奇耻大辱。
“如果,最终的真相是,我当真错怪了他……今日我打了他多少,必然会让他双倍打还回来!!”
“可是,阿尚的口中有封舌蛊……”
小九抬头看向阿卓:
大概就好像是笛族的先人祠堂,有外人打算进去偷东西一样。
“族长爷爷下午还将我叫了过去,知道我白日里打了阿尚,还打了我一顿手板。
小九连忙说道:
其实到现在为止,对于这位族长所做的事情,他们的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指证的物证。
“既如此,今晚子时,就在这里……你我偷偷潜入地牢,寻找真相。”
“我和你一起!”
“有识途老马今天晚上打算动手,我们何必自己乱闯,今天晚上过来跟着他们一起就是。
而吴笛则噗地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这铁牢独立存在,和其他的牢房并不互通。
这一点,江然也不例外。
阿卓更加震惊了,这件事情他只和小九说过。
“为何是子时?”
“子时……族长爷爷需要练蛊,分身乏术。
江然说道。
“先等等说话,张嘴。”
但仔细一看,便能发现,这些守卫虽然还站在这里,但是双眼发直。
盒子里是一些惨绿色的液体。
有些已经不再流血,上面攀附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虫子,似乎是在啃食腐肉,去腐生肌。
江然根本没有犹豫,都没有担心过他们先进去之后,阿卓和小九会不会忽然把牢门关上,将他们两个关在里面。
随着阿卓这话出口,江然便已经察觉到了,地面上,杂草之间,有东西在律动。
继而看向吴笛:
“到底发生了什么?”
琢磨着这或许是阿卓的计策,好分散地牢这边的人手。
“好。”
让小九拿着盒子,他又从怀里取出了一支短笛。
“嗯……那今天晚上再出来看看?”
就在此时,子时已经到了。
将他的鼻孔撑得大大的……好不容易,这才勉强挤了进去。
“你打算私自解开他的封舌蛊?
“你疯了?
阿卓面黑如铁,感觉自己这个兄弟朋友,终究是变了。
“那我们就再也阻止不了他机关算尽,害死阿竹方才成就的野心了。”
好一会之后,吴笛忽然颤抖起来,然后接连不断地吸了好几口气,并且打出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而在此时,吴笛终于看向了他:
“阿卓哥……阿竹不是阿那杀的。”
对视一眼之后,同时看向了那山洞口:
“真被抓了啊……”
“就知道跟你们这些用蛊的打交道得万分小心……
随着这缝隙扩大,一只满身尖刺的虫子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里。
“即如此……阿尚于山外行走,用的都是外面的名字……你可知道,他外面的名字叫什么?”
小九和阿卓也如约而至,就见阿卓一挥手,紧跟着大摇大摆直接朝着地牢走去。
他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神一变:
“今夜闯入我笛族中的,难道是你们的人?”
他虽然仗着自己有点百毒不侵的体质,对于大多数毒药都嗤之以鼻,可这里毕竟是笛族,用蛊的行家里手实在是太多了,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两个人商量好了之后,便兵分两路离去。
唐画意挠了挠头:
“要不现在救人?”
唐画意一愣,歪头看了江然一眼:
“这怎么话说的?
“难道那些人不是你们两个自导自演,为自己闯入地牢做的准备吗?”
就听砰的一声,那黑乎乎的肉虫子也给喷了出来。
“阿尚……”
“你说……是族长,杀了阿竹?”
只是这人说话好大的口气,这里可是笛族,他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认为他可以解决所有问题。
力度还是稍显不足的。
“姑娘家家的,嘴里也没个把门的。”
“终究是大意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当真下这毒手。”
这虫子肥头大耳,肉乎乎的,钻的很慢,在瓶子口稍微停留了一下之后,就被阿卓送到了吴笛的鼻子下面。
“别急,先稳下来。
阿卓叹了口气,看了小九一眼: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伱可当真想好了?”
阿卓开口。
吴笛轻声说道:
眼看着他们两个这般坦然,倒是让阿卓和小九有些错愕了。
“竟然是族长爷爷?”
从吴笛的反应来看,他果然是认识江然的。
“说阿尚就算是犯了错,也应该按照族规处置,不该让我私自动手……
“千万不要让族长抓到阿那。
江然闻言轻轻摇头,感觉吴笛这话显得有些天真了。
“你先别急。”
“阿那亲口告诉我的。”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是信了。
“折折腾腾的,也算是稍微耗费了一番波折,方才抵达此处。
“倘若事不可为,还可以将这件事情,甩给那些前来赴会的百族……”
他仔仔细细的去看阿卓和小九的表情,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
“想要知道真相,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江然撇了撇嘴:
“不让我去问族长爷爷,我也只能跟着你一起去问阿尚了。
白天的时间过得并不快,心里有事的情况下,总是难免度日如年。
“……阿尚?”
小九见此深吸了口气,这些伤痕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己带给他的。
一直到这两个人没了踪影之后,江然和唐画意这才现身出来。
“我们是为了他来的。”
“可是,他们和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有点不好?”
但下一刻手腕却被人擒住了。
当即忍不住看向了小九。
“若是能够为你我背锅,说不定山神有感,能够免去一部分他们死后的惩罚。”
“可如果这真相可以救我的朋友兄弟,那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我愿意承受。”
“好。”
“你想要知道具体的情况,问他就是了……他什么都知道。
江然此时已经到了吴笛跟前,正要伸手,就听到阿卓说道:
“小心一些,他身上被下了蛊。
“山中法则之下,他们哪一个不是满手血腥之辈。能够来到这里,手下更是不知道添了多少亡魂。
“你竟然当真知道。”
小九扭头看向了阿卓,就见阿卓轻笑一声:
“出来吧。”
“我会帮你的……早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在万毒窟,我就跟在你身边了。
江然轻声说道:
阿卓说到此处,看向了江然和唐画意,问吴笛:
他想要张嘴说话,然而却根本张不开。
“有闲工夫在这里聊天,不如先打开牢门,让我们看看这小子的死活?”
毕竟这样的牢房,根本困不住江然。
“我体内的本命蛊已经被族长取走了,如果再让他抓到阿那,拿到蛊王。
吴笛看向阿卓和小九:
“你们了解阿那的为人……是他做的事情,他不会否认的。”
就听阿卓说道:
不谨慎一点,哪怕老酒鬼在这里说不定都得栽跟头。
此时吴笛已经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向了眼前的人,只是看到之后,眼神里浮现出了迷惑之色。
“臭不要脸啊……”
小九也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啊……你们到底是谁?”
“这世上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江然伸手指了指牢房之中的吴笛,无奈的说道:
然后就发现,吴笛果然平静了下来。
“……好。”
“你们是来救他的?”
沉吟之后,两个人也来到了这牢房之内。
吴笛老老实实张开了嘴巴,就见阿卓自怀中取出了一个瓶子,将粉末倒进了吴笛的口中。
“……嗯!”
“这件事情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
阿卓点了点头,伸手推开了牢门。
江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晚上若是能够找到吴笛的话,定然跟他打探一番。
阿卓和小九闻言则如临大敌。
吴笛咬了咬牙,他舌头还有些不灵便,说话的时候有点大舌头:
小九顺势盖上了盒子的盖子。
当下就要伸手推开牢门。
“没错。”
虽然这两个人交流的时候,口中所说的一直都是那位‘阿尚’,可言谈之间,明显这位阿尚就是吴笛。
吴笛顺着阿卓的眼神看去,下一刻,瞳孔猛然收缩,紧跟着便是大喜过望。
“我们多半不是敌人。”
它就趴在吴笛的口中,身上的尖刺贯穿了吴笛的舌头,将舌头死死的固定住。
江然吃惊,这是信了啊?
显然是已经中了手段。
它顺着吴笛的鼻子,钻进了鼻孔之中。
阿卓见此对江然和唐画意的身份也没有什么疑惑了,他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尊驾是用蛊的高手,既然你这么说,那定然是真的了。
或许,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就是这般可以口无遮拦的吧?
而这地牢倒是没有江然所想的那般深不可测。
阿卓说着,将这瓶子盖好,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我既然已经来了,就不会有事了。”
问题的关键既然已经找到了,江然和唐画意也没有在外面瞎溜达。
另外一个则回去休息……
“你想要进万毒窟?”
“他……他好狠的心啊!!!”
“原来如此。”
阿卓和小九来到了一处铁牢之外。
这两个人一路走一路随口闲谈,倒是让江然和唐画意两个面面相觑。
“憋……憋死我了……”
阿卓眉头皱了皱,给了小九一个眼神,小九当即心领神会。
“贸然触碰,会中毒的。”
好在江然等人养气功夫也还不错,倒也没有真的觉得焦躁。
此言一出,阿卓顿时顾不上去考虑吴笛到底变没变的事情了。
一个去门口守着,等待来客。
大家也都表示明白了,只是长公主欲言又止,显然是想要问问北道线战场的事情。
江然和唐画意已经早早的换好了夜行衣,躲在了白日里藏身之处,听到声音是来自正门附近,便翘首以盼。
小九递上了手帕,显然是早有准备。
“这是止血生肌的药粉,可以帮你止血。”
“族长爷爷一辈子都这么公私分明,我怎么都无法想象……”
阿卓眯着眼睛看向江然:
“你们,是山外之人?”
当即叹了口气: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阿卓点了点头:
然而就阿卓深吸了口气,小九满脸悲戚。
“否则的话,按照那位小九姑娘的脾气,吴笛只怕早就已经凉了。”
“封舌蛊本身有麻痹的效果,让你感觉不到疼痛,它的体液有止血之能……可如今它既然脱离了你的口中,止血的效果也就消失了。
“嗯?”
吴笛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江然:
“你们是怎么到了此处?”
阿卓点了点头,然后在怀中摸索了片刻,拿出了一个小瓶子,大开盖子之后,里面钻出来了一只黑色的虫子。
忍不住问道:
“是阿那说的?”
对阿卓点了点头,表示认识。
“结果,刚来就听说你被抓了……吴兄,我倒是想要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在万军从中,被笛族的人给抓到了此处?”
小九一时之间脸色煞白:
“这不可能……是谁说的?”
“你又是怎么发现我们的?”
江然眉头微微挑起,言语略显戏谑。
“没什么不好的……
阿卓沉声说道:
“有你在的话,他们也抓不到我了。
江然和唐画意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眼睛里写了一个大大的‘诈’字。
只能从鼻孔里发出声响。
吃的还是自己携带的干粮。
“否则的话,有些事情是交代不过去的。”
只是笛族送来的吃喝,大家都很谨慎,没有乱碰。
要不是因为他们身上穿着夜行衣,蒙着脸,江然简直都要误以为他们是仗着身份,根本没把守卫放在眼里。
然后对江然和唐画意伸臂做引:
“请。”
折返客房之后,将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
“我要找的东西,就在笛族的禁地万毒窟里。
江然忽然明白,为什么族长要给吴笛下封舌蛊了……不下的话,但凡他说话,这两个人多半都是会信的吧?
或者说,他们信的不是吴笛,而是……田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