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佑明正文卷第三百六十八章铁血首辅太仆寺卿石星和考功司郎中赵南星在这之前,正坐在官邸大院对面的茶楼上,看着强行要见申时行等执政公卿的官员士绅们,而将茶一杯一杯地送进嘴里,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石星先开口先笑着问道:“你说,申吴县接下来会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
“要么不顾众人之怒,继续做气焰嚣张的权奸;要么就辞官还乡。”
赵南星也笑了笑说道。
石星则皱眉道:“问题是,天子现在不会再让他可以顺顺利利地辞官还乡,进而使得他申吴县诸事不管。”
彭!
赵南星突然把茶盏重重放在桌上:“这才是症结所在!”
“天子以不朝逼申吴县等做权臣,目的就是要申吴县继续推行改制,可现在坚持改制,就意味着要有许多正直之士因此丧命,偏偏陛下是宁让申吴县枉杀正直之士,也要逼申吴县继续改制!”
“申吴县这是被架在火上,不得不为。”
石星言道。
赵南星也跟着点首说:“幕后主使之人也着实可恶,要不是他们大逆不道地要火烧中宫,何至于如此!不就是改制,今朝改,后朝复就是!”
“问题是棋局一但成了,就难以再复!”
“而且,这次的事,不只是跟幕后主使有关,跟申吴县自己太奸滑也有关系!”
“他自己若不禁止自阉,且原来早就提议内廷不让来历不明和识文断字的入宫,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些事。”
石星沉者脸争辩道。
赵南星则说道:“但若申时行没有这样谨慎,真让顾逢玄这种无耻文人入宫,还靠火烧中宫救皇长子功而成为皇长子近侍的话,那皇长子身边就会有顾逢玄这个反对改革的眼线!虽如此,可谁知道这个顾逢玄会不会因此成为第二个王振,第二个刘瑾?”
石星点首:“说的也是!他申吴县目光长远,但也是媚上的人。”
石星正说着就因看见大批军队出现,且皆持着鹰嘴铳,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也就忙站起身来,转身就往楼下跑去:“哎呀!”
“哎呀!”
……
赵南星不由得一愣,也往外看去,看了后也当场面色大惊。
彼时。
正好是京营戚金部开始赶来这里镇压这些清流文官与士绅的时候,所以,赵南星很快就看见大量白烟在下面出现,大量铳声响起。
然后,他也亲眼看见,许多官绅士子一排一排的倒下,如被割掉的麦穗一般。
“住手!”
“你们住手!”
赵南星也急声喊了起来,一时恨不得从茶楼上跳下去。
随即,赵南星就也忙两步并做一步飞跳下了楼。
赵南星刚下楼,就见石星和其他闻讯在来到这里的官员皆站在了街道两旁,没敢靠拢,有的甚至往回跑。
而唯独在官邸大院核心区的那些官绅士子来不及逃,在被迅速剿杀,血水飞溅。
王懋德在看见大量的官绅士子倒下后,也满脸震撼地站在了原地,一时双腿如灌铅,难以拔开,只眼睁睁地看着一排铳弹朝自己射来,许多血洒在自己脸上,热热的。
啪!
王懋德随即也直接倒在了地上。
何宣也跟着倒在了地上,且不由得捂住腹部,满脸惶恐地看着周围:“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真的敢屠戮清流?!这世间还有公道吗?!”
……
“他们这是在践踏公道!”
赵南星这时齿牙撞击个不停,身子发颤地看着这一幕,沉着脸对石星说了起来。
石星也一脸愤怒地道:“岂止是践踏,是半点仁德也不讲!”
赵南星则因为看见了骑马而来的戚继光,也就忙跑了过来,拦住戚继光,问道:“蓟国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否告知一二,何以毁公道而忤人心?!啊?!”
戚继光这时只向戚金递了个眼色。
同来的戚金这时先下马把密揭出示给了赵南星:“圣谕在此,我等奉旨行事!”
“圣谕便是公道,既是反贼,自当从严处置。”
同赵南星一起来的石星也看了一眼这密揭,看后就说了一句,然后拉着赵南星离开了这里。
石星拉着赵南星一离开,赵南星就问着他:“公何故刚才那样说?”
“很明显,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也不是申吴县一个人的行为,是党锢行为,且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来这里屠清流找乐子!”
“人家是不但手里有兵,还早就拿到了天子授权,有意证明他们就是公道!故而这个时候,何必以卵击石?!”
“所以,我刚才不那样说,还能怎样说,难道也要跟着一起殉葬于此?”
石星说着就又问道:“可这样值得吗,就为了那些要跟申时行讲讲道理的人,连君父与社稷也不顾吗?!”
“为什么不暂且隐忍,明从暗抑他申吴县,难道真要让这满堂皆是不讲仁德的奸邪之辈吗?”
“只是申吴县怎么会这么狠!陛下尚且都要讲些君臣同族之谊,不轻易杀人,而他直接构陷不说,还屠戮清流士林如屠刍狗。”
赵南星听了石星的话,甚觉有理,但也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就咬牙切齿道:“圣人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那是一群下决心宁改圣人之礼也要从陛下之志的人,岂畏圣人言乎?!”
石星反问道。
赵南星听后无奈苦笑,然后看着横尸遍野的一幕,道:“也是!只是不知幕后主使之人是谁,此人为一己之私欲,竟葬送了这么多君子性命!想来他也没想到申吴县会畏天子至此吧?”
石星没有直接回答赵南星的话,只看着踏着清流尸骸而过的戚继光,沉着脸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冷冷说道:“血债当血偿,敢屠我文臣之军队,必须付出代价!”
……
戚继光这里则在镇压结束后,就道:“清理街道,尸骸全部抬回大营登记。”
戚金拱手称是。
而戚继光吩咐后就继续往官邸大院而来。
这时,宋金等锦衣卫也已走了出来,且也很震撼地朝戚继光拱手行了一礼:“见过蓟国公。”
“缇帅不必客气,同缇帅不敢擅自放这些反贼进去一样,我们都是奉旨行事而已。”
戚继光说后就进了官邸大院。
申时行、方逢时等执政公卿在戚继光进来后就都行了一礼。
戚继光则回了一礼,然后神色凝重地说道:“皆已镇压。”
方逢时微微一笑,看向了申时行。
申时行却沉着脸,没有说话,然后转身向首辅官邸走了去。
在其身后,残阳如血,大地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