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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弟大秦第一纨绔正文卷第446章秦人,匈奴人,一视同仁高阙城外。

  说是城外,其实和城内相比除了穹庐和人,也没有其他区别。

  嬴成蟜独自坐在地上,远离人群,听着喧嚣声响,望着星星点点的火焰。

  托着下巴,一动不动的他有如一座石像。

  “你不去喝酒吃肉,跟着我做甚?”

  他突兀开口,声音在远方隐隐约约传来的欢腾声响中显得格外清晰。

  “棋子视角,哪里有棋手视角好看?”

  顿弱自朦胧夜色中步出,坐在嬴成蟜身边,和嬴成蟜一同望向远方。

  “大幕拉开,高阙城一切尽如你所料,每个人都如同你掌中牵线木偶,这感觉如何?是不是还不错?”

  嬴成蟜轻呵一声,不予置评。

  顿弱也不嫌尴尬,继续道:

  “我倒是没想到,还有联姻一法。

  “此计虽老,但用在此处倒是正合适,不失为一步妙手。

  “你心中早有计较,就应当说与我听,昨夜不该让我徒做小人才是。”

  顿弱话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埋怨之意,言由心生,其心中是真有些郁闷。

  他为纵横家门生,长于心计,精通人性,知悉嬴成蟜也是颤于此方面。

  昨夜在嬴成蟜私放王廿的时候,在两人面前说了一大堆话,逼着王廿去死。

  虽然看上去是在和嬴成蟜对着干,但其在做这个事的时候可是认为他在帮嬴成蟜,配合嬴成蟜。

  就像秦孝公想要变法,偏要商鞅来牵这个头一样,顿弱认为昨日他就是在做商鞅的活。

  你长安君是饕餮军主将,是高阙城的实际领导者。

  你既要军政严明,让一切按照计划发展。

  又要爱惜羽毛,统领军队作战,不能丢了士卒爱戴拥护。

  那为了事能两全,就是在叫我顿弱来做这个恶人嘛!

  结果你另有打算。

  你根本就没想放人,你是想带着他去结婚,那我顿弱做这个小人的意义何在?

  你有其他计划,是否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

  我顿弱不介意为了大计做个恶人,不意味着我愿意做恶人。

  嬴成蟜淡漠道:

  “那是你活该。

  “昨日在你说话之前,我并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今日这二人婚礼是你逼出来的。

  “你说了那些屁话,我把王廿放走,他仍会回来赴死。不得已,我只好出此下策,要他和乌苏结婚。”

  顿弱冷笑一声,对于嬴成蟜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临时应对我而想出的下策,比你专心思考的计谋强,真是稀奇。”

  嬴成蟜本不想理会。

  但想到此事若让顿弱心中生个小结,今日二人思想差的这毫厘,或许在日后就会在事情应对上生出千里差距。

  遂扭过头看着满脸奚落的顿弱,认真道:

  “我的计谋,永远只会用在外敌。

  “我昨日就是真心想放走王廿,我从头到尾也没有让你拦过。

  “你我认识已有十年,你不是我的敌人,有什么话大可直言,不要揣摩我的心思。”

  顿弱表情更有嘲讽意味,毫不客气地道:

  “好,那么请你告诉我,联姻为什么是下策?”

  说不出为什么是下策,就证明嬴成蟜没有和他心连心,而是和他动脑筋。

  “乌苏被王廿侮辱,却要嫁给王廿为细君,你说她会怎么想?”

  “她爱怎么想怎么想,与大局无关。便是她受不得这侮辱而自杀,也无所谓,我们再找一个乌苏出来便是。”

  顿弱随口答道。

  在国家、民族面前,个人思想无关紧要,影响不了分毫。

  “这对她不公平。”

  “公平?你要和一个匈奴女人谈公平?为了安我的心,你连这话都说的出口?”

  “我与你说过,秦人、匈奴人,都是人,对我来说都一样。”

  顿弱瞄着那万千灯火,揪了根草叼在嘴里。

  “这话骗骗那边就算了。”

  “我说过,我的计谋只会对敌,不会对己,我待你以诚。”

  顿弱呸的一声,吐出了干巴巴的枯草,皱紧眉头。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你这样不但不会安我的心,反倒会让我对你产生疑问。你若是演戏,我劝你最好不要再继续下去。你现在告诉我你是在算计我,比你以诚相待要好得多。”

  嬴成蟜轻笑一下,起身回城。

  “等冒顿回来找完你,你还是回咸阳做你的纵横侯罢,皇兄才是你心目中的人主。”

  顿弱跟上,面色阴郁。

  “因为一个女人而优柔寡断,你与为博褒姒一笑,点燃烽火以戏诸侯的周幽王有何区别?”

  顿了一下,嘴角泛上讥讽。

  “哦,还是有的,褒姒是周幽王的妃子,乌苏和你却是毫无关系,我实在是难以理解你到底怎么想的。”

  嬴成蟜似乎听不出顿弱嘴中的讽刺,轻声道:

  “第一、乌苏是我的妹妹。

  “第二、乌苏什么都没有做错,不该被牺牲。

  “第三、王廿、乌苏因为此事结婚,因此事而引发出的风气我不能接受。”

  顿弱哎呦一声。

  “长安君怪不得最为楼台美人喜欢,真是怜香惜玉啊……”

  二人边行边语,越走越远。

  自黑暗,而向光明。

  重新回到高阙城不久,乌苏便遣人来报信,王廿不肯入她的穹庐,自回营帐去睡了。

  嬴成蟜一脸阴沉,大步流星,赶到王廿原本居住的营帐中。

  还没等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男人一听就懂的淫笑声,以及酒樽碰撞,和大呼小叫。

  “要不是将军让我娶,我会娶她?那女人被我按住的时候想挣扎又不敢,那表情真带劲!我跟你们说,这匈奴女人和中原哪里不一样啊,首先就是叫的不同……”

  嬴成蟜心中有气,一把扯下帘幕。

  秋风呼啸着吹入营帐,让场中喝酒吃肉的七八个老兵尽皆头脑为之一清。

  他们骂骂咧咧,鸟语花香。

  回头一看,发现作祟者是嬴成蟜,立刻酒都醒了一大半,个个起身站定,口称将军!

  嬴成蟜上去一脚踹翻王廿,踩在王廿胸膛上。

  唰的一声,拔出腰间秦剑,用力插在穿着胡服新衣的王廿头颅旁边。

  宝剑没地一尺,颤鸣不已,时不时就触碰一下王廿脸颊。

  场中人都是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能清晰感知到嬴成蟜身上的杀气,一个个噤如寒蝉,不敢言语。

  “乌苏是我妹妹,是你细君。”

  嬴成蟜的声音很平淡,与那能够支撑起整个营帐,要秋风不得入内的杀气完全匹配不上。

  “别逼我杀人。”

  踩着王廿,嬴成蟜扭头看了一圈这些老兵,继续那平淡地如同一杯白开水的声音道:

  “你们也是,回去告诉你们袍泽,都消停点。”

  嬴成蟜抬脚离开,众人赶忙扶起王廿。

  秋风继续灌入,吹得他们心里拔凉拔凉的。

  场中一时沉默,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一个秦军进入,高声宣布。

  “将军有令,王廿降为百夫长!”

  王廿神色衰败。

  营长,饕餮军只有一百个。

  而百夫长,饕餮军有五百个。

  他以为他的将军是为了擦屁股,认乌苏为妹妹也是为了他好娶一点,就是表面功夫。

  好像,是他会错了意……

  “百夫长……”

  他一声嘲笑,站了起来,歪歪扭扭得向着营帐外走了出去。

  众人来扶,王廿负气甩开,险些跌倒在地。

  “都滚!”

  “你小子要去哪?将军正在气头上,这时候找上去只能挨打!”

  “乃公去入洞房!”

  一夜过去,狂欢散尽。

  接下来的几日,高阙城平稳发展,匈奴继续为冬日做准备,而秦军也继续招新巡逻。

  肉眼看得见的变化就是,两边开始有了一些生硬的沟通,不再是那种为敌场面。

  兔腾部落,嬴成蟜来到他亲手搭建的穹庐。

  在其内,有一个少年一脸苦色,一直唉声叹气不断。

  “你怎么会在这里。”

  嬴成蟜很是意外地道。

  要不是李由找他报告,他还不知道这事。

  “叔父能来,将闾不能来嘛?”

  少年昂着头,有些小傲然,他在那日婚礼的第二天就来到了这个穹庐生活。

  在这么艰苦的环境,少年觉得他能坚持数日,足以值得骄傲。

  嬴成蟜快走几步,一巴掌拍在少年脑袋上。

  “注意你在跟谁说话!”

  少年揉着脑袋,认真道:

  “将闾总不能一直要叔父帮忙,知匈,习匈,此本就应是将闾该做的事。”

  嬴成蟜面无表情地再次抬起手,吓得少年急忙捂着脑袋缩头。

  “叔父!我说的是真的!这也要打啊!”

  那只大手落在他的脑袋上,仅是轻轻揉了揉。

  “倒是长大了些。”

  少年意外放下手,从叔父来到西北开始,这似乎是他得到的第一句夸赞。

  “我会要人来给你送一张人皮面具,你换个部落,不要暴露身份。

  “好好做,我的匈奴王。”

  嬴成蟜笑着道。

  少年重重点头。

  做不得秦王,那就做匈奴王!

  一日后。

  五秦军奸淫匈奴女人。

  饕餮部落之主,嬴将闾下令,按律当斩。

  当日,触犯律令的五个秦军被按压在刑场,刑场四周看台上,黑压压挤满了匈奴人。

  他们个个都目不转睛。

  看着亲自监斩的部落首领嬴将闾面冷如铁。

  看着场中行刑者高抬五把秦剑,重重落下。

  看着那鲜血直冲三尺霄汉,看着那人头下落坠击地面。

  人头落地的声音砸在地面上,除了最近的那几排,后面的那些人群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但他们确实好像听到了。

  与人头一起落地的,还有匈奴人的心,他们听到的是心落下的声音。

  他们如释重负。

  这个以秦人为主体组成的饕餮部落,部落之主嬴将闾,做到了对于匈奴人来说,承诺中最重要的事。

  秦人,匈奴人,一视同仁。

  五个秦军的人头落在地上,真的不能再真。

  场中,作为行刑手,亲手斩掉袍泽头颅的百夫长王廿没有自相残杀的悲哀。

  死的这五个人他都不认识,并不是老兵。

  那日嬴成蟜的平淡又炽盛的怒火,要老兵们近些时日很是安稳。

  王廿冷着脸,心头却在庆幸,庆幸他没有死在这里。

  他前些时日确实想要自杀。

  但过了那情感最热烈的数日后,虽然将军要他去死他也会去死,但他已不会主动寻死了,死亡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也来刑场观望的顿弱叹了口气。

  “确实是阵恶风。”

  审讯这五个秦军的时候,他就在场了。

  他亲耳听到这五个秦军言说前昔王廿为何奸淫无事?还能结婚,新娘还能做将军的妹妹,此何其不公!

  “好在除的及时。”

  刑场中央,嬴将闾坐在高台上,继续保持昨夜练了一晚上的冷淡表情。

  他起初有些别扭,因为这座刑场的关系,这座由叔父设计的刑场和中原大不相同。

  行刑处在中央,四周则开始呈涟漪扩散,扩散越远,看台越高,保证每个来到刑场的人都能看到场中央发生的事。

  身在场中央,监管行刑,给出砍头命令的嬴将闾有种被当表演看的感觉。

  而且华夏自古以来都是高位者在上,低位者在下。

  而这次,他这个匈奴王却在最下面,这让他如何能适应过来?

  但事实证明,他能适应。

  四周那些聚焦在他身上,灼热的视线,让他有种飘飘为王的感觉。

  他看过那些大臣看父王的眼神,他觉得,和这些匈奴人看他的差不太多。

  爽!

  从这一日往后,秦军欺辱匈奴人的事,呈断崖式下降。

  德行教化不了的人,秦剑能。

  又是两日,高阙城出现了第二对秦人、匈奴人夫妻。

  这次没有整城狂欢,而是小范围热闹了一阵,与王廿、乌苏婚礼不可相比。

  婚礼过后,有秦军送来了一只羊。

  饕餮部落首领嬴将闾新增一条律令,饕餮部落只要有人结婚,他就派人送一只羊。

  这条律令颁布以后,憋的看母猪跟貂蝉似的饕餮军士卒,与生性开朗愿嫁勇士的匈奴女人好事不断。

  高阙城内,秦军和匈奴人的大隔阂彻底消失不见。

  再有争斗打骂,多为私人恩怨。

  嬴成蟜带着五万饕餮军,重建高阙城,招揽匈奴人,在这里给士卒们找上了细君,过上了日子。

  天色越来越冷,意味着冬日越来越近,嬴成蟜望向西北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在等头曼进攻楼兰,在等冒顿盗马逃回,他想要一个出师的名。

  但若这个名在三天内还来不了,他就不要了,他不可能在冬日行军。

  两日后,霜降。

  气温骤降,昼夜温差大。

  有消息自西北而来。

  匈奴出兵,进攻月氏国方的紫山草场,尽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