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弟大秦第一纨绔正文卷第383章贪狼者,阴险狡诈之徒也!臣说不过也!“荧惑守心。”
始皇帝凝眉自语,神情一下子认真起来。
他望了望刚刚突然要他回咸阳,现在神情很是古怪的亲弟,以为明白了个中原因。
“要徐福进来。”
“唯。”
章邯应声不久,黑色的不透光车帘被自外掀开。
一个身材消瘦,相貌平平,身穿着一件白色长袍的壮年男子走进车厢,微微低头躬身。
“徐福拜见陛下。”
“抬起头来。”
徐福微微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盖因这言语不是始皇帝所说,而是长安君嬴成蟜。
嬴成蟜眯起双眼。
博士已有上殿议政的权力,放在整个秦国来论,是站在权势金字塔顶的一批人。
要说咸阳所有大小官吏他都清楚那是吹牛,但能上朝的就那么百来人,他每一个都知道姓名来历。
今日多出来一个他不知道的人,不但是他找了十多年没找到的徐福,还凑巧赶在了鬼谷子给他报大劫的当口,不请自来。
“你是不清楚我的身份,还是故作异常,引陛下注意。”
徐福微微低下的头颅眉头紧皱,嬴成蟜能清晰看见其眉心的川字。
“哈哈哈!有意思,现在还有官员敢当着本君的面对本君不满?”嬴成蟜大笑三声,忽然止笑,冷声道:“你是楚人?何时入的博士署?”
徐福又静默片刻,终于有了动作。
他直起身,昂起头,紧皱眉头平复之后的皮肤光滑异常,如婴儿一般,连个浅印都看不到。
脸上神态淡然恬静,眉眼粗大,睁到最大如金刚怒目,很有威严。
他冲着始皇帝再次拱拱手。
“陛下既已疲乏,不愿多言。徐福不叨扰了,这便告退。”
他转身欲下车,由始至终都没有应嬴成蟜一声。
“哎哎哎,别走别走。咸阳城人尽皆知我是个竖子。徐博士和一个竖子较真,那不是辱没了徐博士身份嘛。方才都是戏言,还请徐博士仔细讲讲,何为荧惑守心。”
嬴成蟜拉着徐福的手不撒开,满脸陪笑。
刚才那张冰冷异常,似乎下一秒就要杀人的脸庞好似幻觉。
徐福不屑一顾。
旁人巴结长安君是有所求,他也有所求,但他所求的,长安君给不了。
王的面子肯定要给,但王弟,在他徐福这还真就没有面子。
他暗提内力,想甩这个跋扈竖子一跤。这等贵族纨绔子弟身子大多虚空得很,他在咸阳见得太多了。
一成内力,纹丝不动。
徐福暗道,提起三成内力。
还是纹丝不动。
徐福这下完全认真了,运起七成内力。目的也不是甩到嬴成蟜,而是向前迈一步。
但,这一身护持他单枪匹马,游历天下的雄厚内力,今日却不灵了。
这些内力聚在掌间足够开碑断石,却不能带动身边这个嬉皮笑脸,毫无形象,自称竖子的长安君。
反正也走不了,徐福卸了劲,回头第一次正视嬴成蟜。这一看之下,顿时眉头皱的比之前还要深刻,久久不语。
徐福不说话,嬴成蟜就也不说话,和徐福大眼瞪小眼,好像谁先开口说话谁就输了。
始皇帝无奈,曾经嬴成蟜就拉着他比瞪眼,谁先眨眼谁就输了,他这个亲弟有时候比他儿子,女儿还要幼稚。
“徐博士看出了甚?”
始皇帝开口打破寂静。
徐福一只手被嬴成蟜抓着,另一只没被抓着的手不动声色缩进了袖子里,在袖子里疯狂掐算,五指如繁花。
他在算他今日有没有性命之忧,这决定他接下来说什么话。
没过多久,他紧绷的身体松缓下来,闭目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其间凌厉无比,运起十成内力猛然抽手。
哐当~
他后仰摔倒了。
轱辘轱辘轱辘~
他如一个滚到了地上的葫芦,从驷马王车上转着圈滚下去了,滚的还很快。
“你做甚!”
始皇帝压抑着嗓音低吼着。
嬴成蟜一脸无辜。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以为他不走了就没运功,谁知道他突然用那么大劲。”
始皇帝额头满是黑线。
马车外,就在徐福要滚下车辕,落到地上的时候,章邯一把抓住了他腰间腰带,止住了他的落势。
徐福道了声谢,怒气冲冲冲向车厢内,跑了几步原地踏步。
一回首,见章邯一手紧紧拽着他腰间,一手已是拔出了半把秦剑!
擅闯驷马王车者,死!
“章郎中令,方才陛下已同意见我,还是你引我进去的。”
章邯一脸冷漠地点点头。
“但徐博士已出来了。”
徐福忍住怒气。
“劳烦章郎中令通报一声。”
他能清晰感知到眼前这个身披骷髅甲之人的杀气与杀意,这个沉默寡言的郎中令可比刚才那个嚣张跋扈的长安君可怕多了。
虽然徐福自算的卦显示没有性命之忧,但那是在他不主动作死的前提下。
又是同样的流程,二进驷马王车内的徐福这次没有在行礼拜见,而是直接指着嬴成蟜,沉声道:
“陛下,此人身具贪狼命格!荧惑守心,正应在此人身上,大秦帝国亡于此人也!”
始皇帝转而观察嬴成蟜脸色。
嬴成蟜本来还聚精会神,打算听听阴阳家徐福要怎么解释荧惑守心,是和鬼谷子说的一样——楚有三姓,亡秦必楚。
还是另有见解。
但他万万没想到,徐福是这么解释的荧惑守心……
“不是,徐博士啊。你是自己用的力,自己摔倒的,就算是我在这其中也有责任,但你也没必要这么诬陷我罢,你这是奔命来啊!”
嬴成蟜据理力争。
脸上擦伤,有血丝渗出的徐福指着嬴成蟜,脸对着始皇帝。
“陛下,贪狼被我看破心思,急了!”
嬴成蟜跳起打掉徐福手指,喷了徐福一脸唾沫。
“指谁呢!你是不是有什么狂疾啊!在陛下面前说秦亡于我,你这套说辞放谁身上谁不急啊!”
手指疼得厉害,徐福收在袖子摸了一下,疼痛加倍,大了一圈不止,已经肿起来了。当下更是对嬴成蟜深恨不已,怒目相向。
始皇帝会心一笑,很快便敛去了。
不是怕被人看见,而是心中的沉重让他笑容维持不下去。
“徐福,何为荧惑守心。”
徐福脸色一正,沉声道:
“荧惑为孛乱、残贼、疾病、丧事、饥寒、兵祸,常应于心宿星宫之外。
“心宿星官内有三星,居中的大火乃陛下,恒定不动,坐镇中宫。二佐星或辅政大臣,或常胜将军,或天潢贵胄。
“在外的荧惑移命宫,二佐星有一暗淡难辨。此为陛下最亲近之人背叛,引荧惑入内,大秦帝国危在累卵!”
说到这,徐福便定定地看着嬴成蟜,一副就是你这个佐星引荧惑入内的样子。
荧惑,就是指火星。
嬴成蟜冷笑一声,指着头上车顶。
“这不过就是一个天体现象罢了,我知道你不懂什么叫天体现象,这不重要。我问你,荧惑恒在,不是在命宫内,就是在命宫外。如你所说,荧惑代表着不祥。那三皇、五帝治世的时候,天下无纷争,无暴乱,荧惑就该消失才对,为何荧惑从来没有消失。”
徐福丝毫不见慌乱。
“万事万物,皆分两面,谓之阴阳也。
“善之所以为善,是因为有恶的存在,没有恶衬托不出善。天之所以为天,是因为地的关系,没有脚踩的大地,天也撑不起。
“圣王在位,阳的一面,天下大治,大火不可直视也。彼时阴的一面,荧惑暗淡无光,无月也难见其形也。
“但再暗淡,荧惑也不能消失。没有了荧惑,大火就也不存在。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嬴成蟜笑道:
“这种纯是理论的言语,就不必再说了。”
徐福本来就冷的脸色越发冷了。
“长安君博览群书,我便说些发生荧惑守心时的乱事,长安君只管去查证。
“吴王夫差于夫椒大败越王勾践那一年。
“秦亡大荔国,晋亡西戎大荔那一年。
“田氏代齐,烈王姬喜薨那一年”
嬴成蟜呵呵一笑,打断道。
“别往下说了,你说的我都知道。也不知道你是装蠢还是真蠢,反正挺蠢的,你是在故意逗我笑嘛?
“天下各地,每一年都有大事发生,这些大事不是因为荧惑守心而发生?你将发生荧惑守心那一年的大事记下来,就能证明荧惑守心是祸乱了?
”我给你说个没祸乱的。
“楚惠王灭陈那一年,荧惑守心,心宿是宋的分野。这按照你的言辞,应该宋国发生大事了是不是?但宋国偏偏连续二十年没发生大事,这你怎么解释?”
徐福闻言,更加确信心中所想了,荧惑守心就应在眼前这个王弟身上!
他是阴阳家门生,所以对这些会在意,记在脑子里。
嬴成蟜不是阴阳家门生,却能清楚记得荧惑守心每一次时间,正常人谁会去记这个?
徐福本来还怀疑嬴成蟜是胡诌的,但嬴成蟜主动提出来楚惠王灭陈那一年,让徐福彻底相信嬴成蟜确实知晓。
那一年,确实发生了荧惑守心。
他哪里知道,嬴成蟜除了知道秦朝有荧惑守心以外。秦朝再往前,就只知道这么一个荧惑守心的时间。
司马迁告诉他的。
徐福敛神静气,道:
“宋,荧惑守心。
“宋景公心忧,召子韦来,问:‘荧惑守心,寓意为何?’
“子韦曰:‘荧惑守心,预示着上天的惩罚,心宿是宋国的分野,灾祸正当在君主。但可以把它转嫁给丞相。’
景公言:‘丞相是我任命治理国家的人,把死转嫁给他不行。’
“子韦又说:‘可以转嫁给民众。”
“景公答:“民众都死了,我将去做谁的国君呢?我宁可我一个人死。’
“子韦再建议:‘可以转嫁到年成上去。’
‘景公回:‘民众闹饥荒,怎么生存呢?做君主要杀民众来求得自己活下去,那谁还肯把我当做君主呢?看来,这是我的寿命本来已经到头,你不要再说了。’
“子韦言:‘臣冒昧地向君王恭贺。天虽处在很高的地方,但它能听见地上的话,君王说了三次有道德的话,上天必定要三次奖赏君王。今夜荧惑肯定要移动三个地方,这样君王就会延长寿命二十一年。臣请求匍伏在宫殿的台阶下面观察,荧惑如果不移动,臣请求处死。’
“当夜,荧惑移位,宋景公延命二十一年。
“那次的荧惑守心没有发生祸端,是宋景公道德高尚,得到了上天的嘉奖。”
嬴成蟜频频点头,看样子很是赞同徐福所说的话。
徐福心间稍稍一松,便见眼前这个可恶的贪狼指着始皇帝,声音中满是好奇。
“宋景公的荧惑守心没有事,是因为宋景公仁德。那陛下的荧惑守心有事,肯定是因为陛下残暴了?”
徐福:“……”
始皇帝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明明其中没有杀意,但徐福就是感觉压力山大。
额头有些异样刺痛,新生的汗珠浸入伤口,让他有些难受,但这难受远不及心灵上的。
他低头,不敢正视始皇帝。
他现在都有些怀疑刚才算卦是不是没算准,在袖子里盲算看不到手指,算错了。
“哈哈,看你吓得。”嬴成蟜哈哈大笑,道:“逗你玩的,戏言,戏言。你吓唬本君,本君也吓唬吓唬你,扯平了。对了,你是不是楚人啊?”
扑通~
徐福跪在始皇帝面前。
“贪狼星,祸福之主,乃桃花之星宿,在数喜乐,为放荡之事。
“此星入于人之身命宫,主人性刚威猛,且有机谋,作事迅速但多进退,不耐静,若于陷地则心多计较,爱憎之心极重,善恶不一,略带偏激,喜怒无常,迷恋花色。
“臣上月刚至咸阳,入博士署,只在博士署中翻阅书籍,不与他人往来,陛下可随意查证也。
“臣与长安君不熟,不知其心性品格,陛下定然清楚。徐福斗胆请陛下思之,长安君之行事,本性,是否与臣所言契合!
“贪狼者,阴险狡诈之徒也!臣说不过也!
“然长安君说了如许多话,皆称戏言。
“徐福今日,没有一句戏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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