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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弟大秦第一纨绔正文卷第380章秉笔直书,不因个人好恶而篡改历史“你想死,我成全你。”

  嬴成蟜手背上有三条青筋高高隆起,犹如泥鳅一般。

  太史家老二在旁看的真切,不欲看到大兄就此离世的他来不及仔细思考,化心间恐惧为勇气嘶喊。

  “长安君就不怕如崔杼一般,为后世万万人所唾骂嘛!”

  崔杼是齐国大夫。

  齐庄公姜光与崔杼的细君棠姜通奸,崔杼愤怒异常,却因齐庄公身份尊贵而隐忍下来。

  但崔杼的隐忍换来的不是和平,而是得寸进尺。齐庄公作死,在一次和棠姜通奸之后,把崔杼放在家中的帽子拿出来赏给他人。

  这相当于明目张胆告诉所有人,他刚刚去崔杼家中玩了崔杼细君棠姜。

  这下子崔杼忍不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莒国国君来访,齐庄公在城北设宴招待莒国国君。

  崔杼身份高贵,本应入宴。但他推说身体有恙,未去赴宴。

  次日,齐庄公到崔家问候崔杼,趁机又与棠姜私会。

  崔杼带领武士当场击毙齐庄公。

  杀死齐庄公以后,崔杼在齐国独掌大权,齐国新的君王都是他立的。

  齐国太史令叫太史伯,对这一重大事件做了记录。

  【崔杼弑其君。】

  崔杼想要其改成“死于疾病”,太史伯不从。

  崔杼一怒之下,把太史伯杀了。

  递补的太史令是太史伯弟弟太史仲,他的弟弟接着照写,崔杼照杀不误。

  太史伯三弟太史叔出任太史令,仍然接着照写,崔杼便又杀了太史叔。

  崔杼本以为杀了三个人,太史一家不会再有送死的人。没想到太史伯四弟太史季自动递补之后,依旧照写“崔杼弑其君”。

  远在外地的南史氏听说崔杼连杀三位太史氏的史官,毫不畏惧地拿着简册赶往都城。

  等于告诉崔杼你杀了太史氏还有我南史氏,你弑君的历史一定会记录下去。

  崔杼见如此杀下去,不但不能掩盖自己弑君的事实,反而罪过更大,只好罢休。

  南史氏听说崔杼不再杀人,历史真实记录,才放心地返回驻地。

  嬴成蟜气势一滞,神色有所动摇,脸上原本必杀太史达的决心不见了,手里拿着的秦剑略微松了几分,不再贴着太史达脖颈。

  太史节眼看有用,趁热打铁。

  “长安君若要杀长兄,请把我太史节一起杀了罢。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和齐国的太史伯,太史仲,太史叔,太史季四兄弟一样,名流千古了。”

  “你威胁我!”

  嬴成蟜霍然扭头,眼中怒火汹涌澎湃。

  太史达感到脖颈又一次微痛,刚才已经拿开的秦剑又压上来了。

  太史节缩缩脖子,没想到嬴成蟜是这么个反映,被吓到勇气体验卡提前到期。

  始皇帝正坐坐的累了,改正坐为盘坐。

  右手手肘拄在右膝盖上,手掌托着右脸,左手食指在左膝盖上不规则敲打,一脸兴致盎然。

  当事人太史达急了,二弟不给力,亲自上场自救。

  “达不欲死!

  “这竖子自小就蠢,长安君不要和这竖子一般见识,不要冲动!

  “长安君杀我不过是一剑的事,但这一剑落下不只是杀了我太史达,更是杀了长安君千古美名。

  “二弟方才所言虽不中听,但杀了达会让达名垂千古却是事实。长安君既然不喜达,就应该让达活着啊。”

  嬴成蟜神情微动,蹙眉思索。

  太史达,太史节两兄弟屏息以待,心脏怦怦乱跳不已。

  “乃公便饶你俩一条狗命!”

  嬴成蟜冷哼一声,把秦剑自太史达脖子边取下来,像是扔香蕉皮一样,随手向后丢出。

  秦剑犹如装上发动机一般,速度极快。嗖的一下便劲射出十数米,一头扎向宫门口。

  面门正对剑心的章邯眼睛一眨不眨,头颅微微侧移,本该穿过他脑袋的秦剑便从他而旁射过。

  让过长剑剑身,探手抓住后来的佩剑剑柄,很是轻易地表演了一番空中取剑。翻转剑柄挽了一个剑花,还剑归鞘。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延,冗余。

  他低首后退,想着若是那个不讨喜,不懂规矩的盖聂在此,定不会要佩剑离手。

  两个时辰过去。

  太史达,太史节两兄弟告退。

  二人在咸阳宫中走了一路,捧着竹简,闭口不谈,没有说一句话。

  回到家中,如同虚脱一般躺倒在床上,大口喘息。许久方觉衣衫尽被汗水打湿,罩在身上实在是难受得很。

  太史节脱着衣服,劫后余生。

  “若非大兄言语快,你我兄弟今日就丢了性命了,大兄可要将这竖子残忍暴虐的行为都记在史书上。”

  “那是自然!自崔杼以来,还没有出现过这么藐视史官的人,达定当记之!”

  “这竖子端的不为人子!为性命着想,日后大兄别再去找这竖子了,自陛下处知晓这竖子事迹便好。我见今日那竖子的事多是陛下开口,陛下神情没有不耐烦,还稍有笑意。”

  “有理,我哪里知道这竖子敢杀史官。达可不想如此名流千古,早知如此,绝不会找这竖子麻烦。”

  章台宫中。

  始皇帝亲手给嬴成蟜倒了一杯热水,轻声道:

  “你方才作势要杀太史令,因太史节一句话而犹疑,又因太史节一句话而暴虐。直到太史令相求方收手,你的情绪转变没有破绽,至少朕看不出。

  “若不是为你兄长,早知你心性,与你自小相处到大。朕也会将你看做一个暴躁易怒,有少许理性,极为冲动的人。

  “你断定太史令贪生怕死之心性,料定太史令会求饶于你,故不怕中途违背本心真杀了太史令。

  “你是选择这么一面展现给太史两兄弟的罢,不想他们继续找你。”

  嬴成蟜端起茶杯放到嘴边,他嗓子确实有些干。

  上嘴唇微微触碰,杯中水荡起涟漪。水温虽然略微有些热,但可以下咽。

  缓慢啜饮,嬴成蟜低着头,懒得理会兄长逼逼赖赖。

  始皇帝不以为意,轻声道:

  “若是遮住面貌,掩住身形,转变嗓音,你完全可以变成另一个人。能有此举,需对人心人性知之甚深。光以此论,无人可出你之左右也。

  “但成蟜,知人心,晓人性。

  “这是‘术’,不是‘道’。

  “老聃曰:‘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

  “‘术’不可不察,却也不可一心投入其中。专于‘术’者,可领一时风骚,断一战输赢,不可长久也。

  “你曾说过韩国国灭,源于‘术’治。

  “此间道理,你比朕清楚。”

  把喝完水的茶杯向前不轻不重地一撴,始皇帝拎着茶壶向内注水。

  嬴成蟜眯起双目。

  “你的脾气比原来好了太多,让你性情大变的原因是什么,快死了嘛?我听着你好像是在交代后事。

  “我问过夏无且,不通宵达旦批阅奏章之后,一个月时间,你的病就好的差不多了。你不会如阿父一样短命,和我说这些做甚?”

  道,是只有君王能发挥到极致的物事。

  君王的一举一动都影响整个天下,只有君王才能决定一整个国家的“道”,所以只有君王才能真正玩转“道”。

  就像刚正不阿的史官,他们再正直,也只是一人正直,充其量影响亲朋,道就扩散不出去了。

  但始皇帝喜欢恪尽职守,在御史大夫这个位子上,当了半辈子墙头草的冯去疾也能成为铁骨铮铮的铮臣。

  虽然其本心不是为此,是揣摩到始皇帝心意故意为此,讨始皇帝欢喜。但只要始皇帝活着,冯去疾就不会变回墙头草。

  始皇帝的道,会影响整个秦国,进而行成一国风气。

  “或许是老了罢,有些多愁善感。

  “赵高死在朕的手上,蒙公病逝。

  “隗状,王翦,王绾,公孙昏……这些人都离开咸阳,或是去了边境谋求裂土封侯,或是去了封地含饴养孙,颐养天年。

  “朕熟悉的人,越来越少”

  嬴成蟜冷笑一声,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起身离去。

  “嬴政,你不是这样的人。”

  这一次,章台宫门口没有出现章邯。

  “章邯。”

  始皇帝在宫中唤道。

  “臣在。”

  章邯入章台宫,恭候在始皇帝身边。

  “扩充影密卫,影密卫之数要为现今数二倍。

  “朕巡行之时,一半影密卫留于宫中,听阿房号令。你领一半影密卫,随朕同行。”

  章邯毫不掩饰脸上喜色,慨然应道:

  “唯!”

  始皇帝自倒一杯热水,饮了一口就放下了。

  “无滋无味,没有茶汤好喝,成蟜怎就宁可喝这个也不喝茶汤。”

  这位在秦国历代君王中,武功、文治、威势皆是最盛者望向窗外,眯起双眼,如猛虎猎前,匍匐在地!

  “太慢了,朕亲自来。”

  入夜,太史家中。

  太史达最后誊抄一遍已经写下的史书,然后就要收好放起来,再不更改一字。

  其弟太史节负手站在兄长身后,默不作声地看着兄长誊写。

  在兄长要抄到今日嬴成蟜残忍暴虐,欲杀他两兄弟时,突然道:

  “真要如此写乎?秉笔直书,不因个人好恶而篡改历史,兄长,你”

  太史节话语停顿,不是他被打断了,而是他看到他的兄长写的不是“残忍暴虐“,而是“假意”。

  “兄长果然也看出来了。”

  太史达一脸不服,不忿。

  “他当谁蠢呢?崔杼弑君瞒不住,是因为朝野尽知,连南边其他国家都知道了,崔杼不能把所有知情人都杀死。

  “他杀我俩能一样嘛?章台宫就我们两个,他要真是残酷暴虐的人,杀了我们两个,再把宦官,宫女都杀了,这事不就瞒下了。

  “他吓唬我们俩,我们还要在史书上给他写好话,好气啊。”

  太史节摸着兄长脖颈上的新伤,笑道:

  “这不是说好话,这是直书。兄长若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这一道伤可以加进去嘛。这样一来,兄长也入了史书。”

  太史达面露心动之色,迟疑半晌,最终长叹口气。

  “算了,古今多少王侯将相。生前璀璨耀眼,无可比肩者,无可望其项背者,可他们最终在史书中也不过是留有一笔。

  “达何德何能,能在史书中有一笔。能记下这些天骄,能写下传于后世的正史,太史达,已是幸甚。”

  《秦史》:三月,帝出咸阳,巡行天下,长安君随之。

  咸阳城所有的百姓都站在大街上,等待着始皇帝的驷马王车。

  所有人都出了门,站在咸阳各个街道,咸阳一时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咸阳宫门打开,始皇帝的车队鱼贯而出。

  历代帝王出巡,无不彰显自己的财富,以使天下敬畏。

  灭六国而一统华夏,坐拥天下金钱的始皇帝车队可谓奢侈无比。光前呼后拥者,就多达五千人。

  如此多的人排成三个方阵前进。

  第一个方阵为护军方阵。

  他们手持长戈,腰佩秦剑,身骑高头大马,威风凛凛、耀武扬威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负责开路护驾。

  远望车骑如云,枪戟蔽日,透着一股子杀气腾腾,生人莫近的味道。

  第二个方阵为卤簿旗幡方阵。

  这些人是仪仗队,他们负责烘托气氛,为始皇帝助长威势。

  他们举的旗子分两种:

  一是悬挂侧面、迎风飘扬的,叫“旗”。

  二是直挂上面、长条形旗子,叫“幡”。

  这些旗子和幡子五彩缤纷、绚烂至极。

  除了最大、最醒目的秦字玄鸟旗外,还有鸾凤赤方旗,雉尾旗,孔雀旗,黑龙旗,双龙赤红旗,龙头幡,豹尾幡,降引幡,羽保幡等等,可谓“百羽齐集、百旗争鸣”。

  位于最后面的方阵,为秦始皇的本阵,即战车方阵。

  这些战车,就是秦始皇的御车,也称为“辂车”。

  根据种类和质地的不同,这些车分为大辂、玉辂、金辂、象辂、革辂、木辂等。

  根据它们的等级,分给各个阶级的人居住,始皇帝出行不是一人,还有着诸位大臣。

  在这些辂车周围,分布着衣着鲜明的郎官。

  这些郎官身着华丽耀眼的铠甲,手拿豹尾枪、弓矢、仪刀等精良的武器,尽显大秦“虎狼之师”的威严。

  单是被这只军团的气魄所笼罩,就会让人不寒而栗。

  在这些皇家禁军两侧,更靠近辂车的一侧,则是为皇帝服务的宫女和宦官。

  他们手中,怀抱着香炉、香盒、唾索、盆、瓶、交椅等等皇家御用之物。

  各个价值连城,珍贵无比,常人得一件日用品,即可富甲一方。

  三月初三,始皇帝出咸阳城,巡行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