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笼荒山学道第一百八十八章乘鸡堂兄、笼屋余列按照之前余家族长交代的,走到了舟车所的某处特定接人地点中,举目望去,寻找着可能存在着的同族之人。
又是一颗颗狐面脸儿、獐头道人从他的跟前晃过,屡屡吸引着他的目光:
“这些身具兽形的道人,究竟是修炼而成的,还是半妖或是纯粹的妖物?”
余列的心中诧异。
在当今的山海界中,道人者,可不仅仅包括纯粹的人族,也是包括了各种修炼成人,研习道理的妖物和精怪,甚至是异域来客。
而潜州道城乃是一方管辖十万里地域的城池,存在的时间长达万年,内里自然是是鱼龙混杂、精怪横行,如今甫一出站,就给了余列不小的震撼感觉。
当余列的目光不断的飘向那些兽形道人时,他踱步走着,耳边忽然就响起了声音:
“我若是你,便会收敛目光,不会屡屡看向其他道人的敏感部位,否则容易招来不快的,甚至是灾祸的。”
此话声清朗,出现在余列的身侧。
余列脚步一顿,他侧目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年轻儒雅的道袍男子,对方手中正牵着一头红冠红羽的异类禽兽。
余列听见对方的话,又用余光看向刚才被自己打量的路过道人们。
他发现果真有几人,正眼神有些不喜的回看了他几眼,当中有一个面上长着虎纹的道人,对方还恶狠狠的瞪着余列。
这让余列顿时意识到,他或许是初来乍到,不明所以的犯了一些忌讳。
余列当即从善如流的收回了好奇目光,还朝着那虎纹道人歉意的拱了拱手。
这时,刚才那名出声的道人,还在笑看着余列,对方身旁那只像是大号公鸡的异禽,也是紧盯着余列,鸟光锐利。
此年轻道人的手中还提着一方纸牌,上面用蕴含红色灵光的墨汁写着“余列”二字。
道人朝着余列拱手,立马就将手中的纸牌揉成一团,随手扔在了地下。
不等余列出声,对方口中又说道:“大红的眼睛就是好使,素未见面,仅仅看了看画像,就将余列堂弟给认出来了。”
道人说着,还朝着身旁的大号公鸡拱手。
红冠红羽的公鸡傲然站立着,模样显得更加神气,喉头中发出咕咕咯噔声。
余列瞧着跟前的这一人一禽,听清了对方的话,当下就明白过来,这道人定是过来接应他的余凤高了!
“凤高堂兄?”他面上做出恍然之色,连忙的向着对方见礼,要走过去和对方细谈。
不过余列刚刚跨出一步,脚下忽然就被某个东西给绊了一下。
咕嘟咕嘟!
一种软泥巴模样的妖物,恰巧先一步游走到了余凤高的脚下,它将余凤高扔下的纸团,给一口吞在了腹部中。
这软泥巴模样的妖物仅仅猫狗大小,透明的身子中裹着纸团,蠕动着,立刻就开始消化掉,身子都被墨汁渲染,发出了红光。
泥巴妖物还折转游走回来,撞了撞余列的脚,发出嘀咕声,然后才又滚动到了另外一边,去捡拾其他垃圾。
余列的目光被这软泥妖物吸引,再次感到了些许的惊奇。
他身前的余凤高瞧见,对方轻笑着解释说:“这是舟车所中常年聘请的一种妖物,是种异域来客,能负责捡拾杂物,在潜水郡中少见。”
余凤高说着,忽然就伸手一邀,他翻身就跨上了身旁的大号公鸡,示意着余列也坐上来。
咯咯哒!
公鸡背负上余凤高,身子当即就又膨胀几分,变成了犹如马大,头颈高七八尺。
余列瞧见对方如此举动,站定身子,重新又作揖行礼,招呼了一句:“余列见过凤高兄。”
此地往来的行人过多,余列也就没有推辞、没有客气,他直接走到那大号的公鸡跟前,也翻身跨坐上去,身子压入了一阵厚厚的羽翎当中。
“甚好。”红鸡背上的余凤高头也不回应了一声,说:
“坐稳当些!起!”
话声说完,有余凤高便轻点坐下的红鸡。
大红鸡当即跳跃着跑动起来,一跃至少有五六丈,灵动急速的避开了四周乱窜的其他纸马纸鹤,往某一条甬道飞奔而去,左摇右晃的,擦着其他的飞禽走兽而过,还拉出了道道残影。
如此奔走速度,可是比余列上一次乘坐纸蛾要够劲,让他猝不及防的,一时都生出眩晕的感觉。
好在余列如今也是完成了“吞金服玉”之变的道徒,身体素质非凡,他略微适应一下,眩晕感就无甚影响,还得空朝着跟前的余凤高大喊:
“凤高堂兄,你我这是要去哪?”
余凤高的话声,随着劲风灌入余列的耳中:
“此地不宜久留,我是携带着坐骑灵宠过来,多待片刻就得多缴纳些银钱,你嫂嫂在家中已经是备下了酒菜,直接回家中一叙。”
简单的几番言语,让余列心中略微的感到诧异。
按照族中传闻的,这位逗留在道城中的族人,可谓是心性薄凉,对族中毫无眷恋之意。
结果如今的见面,对方仪态竟然是温文尔雅,还颇有些热情,直接就请余列回到家中招待,而不是随便的在路边找个摊子,应付完事。
这点也让余列暗暗警惕,他略微问了对方一些余家的情况,还故意问错几个,考较起对方的身份。
结果这个骑着公鸡接应他的年轻道人,正是同族的余凤高无疑。
确认了身份,对方的态度友好,礼数周全,余列也就继续和对方寒暄着,还主动的套套近乎。
两人闲谈中,坐下的红鸡一刻不停,自行奔走。
忽然,在一阵眼花缭乱的奔走后,它攀上了一处高高的亭角,然后向下一跃,张开双翅,飞入了一片空旷的地方。
轰的!
一股股强劲的气流,迎面扑来,让红鸡背上的余列身子摇晃,失重感尤甚,几乎有要从异禽背上掉下去的迹象。
余凤高的呼声响起:“堂弟,再坐稳些!”
余列瞪大了眼睛,往前看去。
他发现随着坐下红鸡的奔走,两人已然是脱离了舟车之所,又从一幢高高的飞檐斗拱跳下,往更加阴暗不见日光的底部跳去。
原来刚才余列走出舟车所时,所在的地方还并非是潜城道城的最底部,不是地面。
重重密林般的建筑,紧紧的挨在一起,余列从阴影中的一只小蚂蚁,变成了一头胡乱飞舞着的苍蝇。
他放眼望去,眼前的空间中遍布着腾飞的器具、妖物,纵横四方,密布上下,密密麻麻。
有鸟有兽,有人有妖,有鱼有虫,千奇百怪,杂乱但又有规律的交织错落着。
并有庞大的舟车,从两人一鸟的头顶上空,像是鲸鱼般摇曳而过,拉出的空气波动让他们乘行的风流都为之一晃动,波及无数渺小的道人和妖物。
庞大的潜州道城,再次的在余列跟前拉开了一角。
各种各样的灵光招牌,也一同出现在余列的眼中,流光溢彩,并有阵阵的仙音玄声,噪杂嗡嗡,应接不暇的闯入余列的耳中。
“潜州道城地字号林氏丹铺,今日开张,欢迎诸位道友,前来一探!”
“丙等洞府,接天楼宇,潜渊府今日开售,来者可有灵酒相赠!”
“开业了开业了!潜州合欢宗第一百零八号分舵开张,极品女修初赴道城,剑挑群雄,与诸位道友论阴阳。”
听见这些吆喝声,余列一时间彻底的成了初进城的“土包子”,他继续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左右上下的瞧着。
而余列跟前的余凤高,在驾驭着坐骑飞起后,对方牵着缰绳,时而左右晃荡,时而上下颠倒,极速的飞驰着。
随着两人一寸寸的往阴暗之处降去,穿行在半空中的各种或大或小的异兽、器物,也是更加多,更加的拥挤和杂乱。
当再一次不得不暂停飞驰时,余凤高一改刚才接送余列时的温文尔雅,口中喝骂起左边的一个道人:
“竖子!伱这坐骑今年身心检过了没?也不怕坐骑发癫,弄出人命么!”
左边道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哪肯老老实实的候着挨骂,也是各种彼其娘之的骂出口,怒视余凤高。
正当余列以为对方两人要互相斗法起来时,乘风的气流再此涌动,不管是余凤高还是左边道人,都是赶紧的招呼坐下的坐骑,往前猛冲,抓紧时间的赶路。
如此一阵紧迫的奔走之下,两人一鸟兜兜转转的,终于是来到了一幢残破的楼宇跟前。
他们一直向下降落,几乎是要降落到了楼宇的脚跟附近,空气都变得炽热潮湿,大号的公鸡扑腾着,落在了一扇窗户上,咕咕的抖擞起身子,不再飞动。
余凤高口中招呼着:“到地方了。”
余列精神一震,他有些腿软的翻下身子,落在了窗台上,等余凤高开门
结果当他还没有站稳时,跟前狭窄的窗台中,木门砰的晃荡,忽然就有一道黑影从中窜出来,擦着余列飞过,好险没将余列撞落下去。
余列心惊着,只听见那黑影中还传出话声:“老余,接人去了啊。”
余凤高也是回应:“正是。王哥今日这么早,生意兴隆啊。”
原来这一处窗台,并非是余凤高独有的,内里还住着其他的人等,刚才冲出的黑影正是对方的邻居。
大红公鸡咕咕着,率先收敛身子,往洞开的窗口里面冲入而去。
余凤高在和刚才那冲出的黑影招呼一句后,也是立马又热情的请余列往里走:“再往里面走走,就到家了。”
余列从善如流,他赶紧的迈开步子,跟随在余凤高和公鸡的身后,往狭窄的楼道中走入进去。
结果两人一鸟足足的走了小半盏茶水的功夫,兜兜转转,路过了一户又一户的门洞,方才来到了一方不起眼的小门洞跟前。
这个门洞所在的位置,似乎是位于整幢楼宇的中央,漆黑的很,空气更是闷热,连点灵光都少见,若非余列如今的目力非凡,几乎都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但是此等漆黑的楼宇中,住着的人当真是不少,一个又一个的,路过时都恍若鬼怪一般,忽闪忽现。
余列一路上跟着自己的堂兄余凤高,走走停停,其中遇见了块头太大的道人,两人还得倒退数步,退到岔路口让对方先走。
如此一路走下来,余列心中对于见识见识余凤高住所的心思,也已然是有些荡然无存了。
他都开始怀疑起来,对方之所以要带着他来到家中做客,或许并不是热情好客,而是为了防止他借钱,卖卖可怜?
杵在门口,余列瞧着跟前道袍精致,还豢养有灵禽坐骑,颇是人模人样的余凤高,感觉也不像。
他又暗想到:“莫非是对方的宅邸里面,别有洞天?”
结果等到余凤高站在门洞跟前,唤出了道箓,开启了门洞后,两人推门而入,果真是“别有洞天”的景象,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
甫一入门,一张床榻就出现在余列的眼前,开门入床。
在床榻两侧,是满满当当的书柜箱箧,以及不知是用来炮制药材,还是用来烹煮食物的丹鼎锅釜,丹鼎锅釜中还冒着热气,釜下燃烧着火炭。
余列犹豫了一下,他也踏入其中,结果略微转了个身子,就差点叮叮当当的撞倒下一堆东西。
余列四下一看,发现如此一间五脏俱全宅邸,估摸着才仅有丈宽丈长,一丈高度。
因为书箧等物布置的密集,走在余列前头的余凤高,还得佝偻着身子,直不起腰。
在如此场景中,余列听着身旁响起的鸡叫声,感觉自己好似进入到了一方鸡笼当中,压根就不似进入了一方修道中人的宅邸。
此等地方,别说远不如潜水郡中的余家宅院了,就连余列当初在黑水镇中时,与人合租时的杂院半间房,它也是远远不如。
见识着这般暗无天日的住所,余列一时间怀疑起自家的堂兄,是否是活的真是如此不堪,竟然连间大点的屋子都租用不起。
而且按照对方来时说的话,这屋子似乎还是对方和其道侣,一起住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