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顿在此之前并不知道森林的事,这个事实让他略感惊讶。
“现在也还是这样吗?”
“一般来说,现在不该是这样。”阿克齐回答,他看向工头:“但是如果灰帽帮的宅子里没人,这就有可能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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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队正在森林里扫荡异变的野兽,他们借助火车进站时的“钢铁潮汐”掩盖枪炮的声音。
“那个废弃矿井的具体位置在哪儿?”克雷顿问,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爆炸物的存储环境也是有要求的。
这通常会是一个稳定的环境,精炼鲸油尤其有这样的需求,因为震动可能会引起鲸油爆炸。
阿克齐从胸口拽起怀表看了看时间,抬头回答:“我没去过,你问他吧。不过别想着一个人去,他们不止有一个帮派在维护‘秘密基地’,这件事用治安署的权限办反而简单些。”
“我会找本教区的署长申请,他知道这批鲸油的危险性后一定会愿意帮忙的。”
克雷顿算了算,圣阿尔文教区的治安署大楼也快完成交接了。
很快,他就能利用教区理事会下发的经费打击对手。
要是有十五个会用枪的人愿意听他的指挥,他相信在这个所有超凡者都必须保持克制的环境下,没什么事是自己办不到的。
他看向工头,后者露出诚恳的神色来。
“那些帮派成员都不是本分人,从来不带我去,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哪儿,但我知道谁经常去那里。”说到后半段,他语气加快,急着补充,生怕这短暂的停顿让克雷顿放弃对他的从宽处理。
“是谁?”
“就在这附近有一家脱衣舞俱乐部,叫断翅天使,他们的姑娘有时候会被雇去那里表演。”
克雷顿露出古怪的神情,但没有说话。这个表现让工头更加紧张不安。
“我们有一个人退休后在森林隐居,他和他的狗生活在一起,是这样吗?”中尉转而向阿克齐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用的是相对隐晦的方式。
阿克齐也对他的反应很感兴趣:“是有这样一个人,他以前为我们办了不少事,因为他是个德鲁尹教徒,长期的海上生活损伤了他的皮肤和关节,所以退休后向我们申请了一块森林中的土地进行疗养作为酬劳,不过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你认得他?”
“我们也是最近才见面,他要死了,邀请我周三去参加他的葬礼,但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竟然要死了么?”阿克齐愣了一下才接着回答:“大家都叫他老马歇尔,不过他才四十出头,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还算年轻。”
克雷顿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如何,但看马歇尔没有在受到诅咒之后寻求长老会的帮助这点来看,马歇尔恐怕并不认为那里还有值得求助的对象,那个神秘的幽灵除外。
他注视着阿克齐,低声开口,声音几乎只比背景的织机运转的声音高一点。
“你确定他已经退休了?”
“退休”这个词可不是能随便用的。
这是陶顿传来的特殊用词,从雇佣兵文化中诞生。
没人愿意打一辈子仗,那意味着必死无疑,所以佣兵们会和自己所属的雇佣兵团约定工作的年限,工作年限到了,这个人还活着,他就有资格回家养老,还能从雇佣兵团定期拿钱。
退休之后,这些工作者和原本公司才算没有关系。
“我确定。”阿克齐堪称巨大的眼球向左偏转片刻,又转动回来,思维反应比表面的形象更为灵敏:“你是说,他现在的状况和阿西娜·柏吕阁有关。”
如果不是和圣杯会的来使有关,克雷顿没必要询问马歇尔和长老会的职务关系。
他在期待长老会的武装力量正式介入圣杯会。
“我们和圣杯会之间的和平涉及到恶魔契约,因此我们没法提供帮助。那些无形者对契约的判定非常严苛,它们直接读心,而且马歇尔确实已经离开了长老会,所有人都那么认为,包括他自己。”
“真是遗憾。”
“你还需要他吗?”阿克齐瞥了眼工头,后者正面容肃穆,等候他们发落。
“用不着了。”
克雷顿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正忙于思考,忙于沉浸在这份豁然开朗的喜悦之中。
阿西娜·柏吕阁至今为止的行动路线终于揭晓了。
他已经推测出这位女士的大致活动范围,还有对方留下的防御措施,甚至连灰帽帮盗取精炼鲸油的目的也在他的思考中得到了答桉。
克雷顿第一次在这场交锋中占得完全的上风。
随后他又感到懊恼,杀掉那群虎克侦探实在是一件错误的举动。
如果他能够早早知道蜘蛛教士的打算,或许还能让那些战士为己所用,至少不会再为她做事——圣杯会没有真正和那些武装侦探合作的意愿,他已有了一个证据来证明这点,不算多,但足以让他们退却。
接下去,只要请玛丽帮忙,让她的朋友说出灰帽帮藏匿的矿井的位置,一切就将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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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诺从剧痛中醒来,看到了陌生的天花板。
“我还活着。”他带着几分惊叹,又有几分疑惑地呢喃着,他记得自己之前中了矮人的暗算。
那个混球,他可一直待他不薄!
“你确定自己醒来第一句话要说这句?”旁边有人这样质疑,“那你比我们之前想象得还要没用一些。”
布鲁诺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一名王国情报部的夜莺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册子,显得十分悠闲。
他顺势低头,扯开洞穿染血的衣物,皮肤上中枪的位置诡异地向中心蜷缩起来,向外隆起,宛如一座发黑的小山丘,不过也确实止住了伤势。
夜莺单手捏合上手册,抬头看他:“一种实用的游侠戏法,对于流血不止的症状十分有效。但单纯的观察只是浪费时间,你没法通过伤口表象学会它。”
“我只是觉得不可思议。”
布鲁诺干涩出声,他其实没那么吃惊,但他装的像极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呢。你在加洛林那里找到了什么,让他不惜收买你的矮人手下当街枪杀你?”
侦探靠在床头放松,沉吟片刻后,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笑容。
“嗯,我现在想想,桑德斯没准没有背叛我,他只是中了什么人的邪术,就像这个一样。”他看向胸口。
夜莺压低了眉毛:“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这是什么?”
“是神秘莫测的法术,抱歉,我措辞不当。”布鲁诺能屈能伸。
就职于王国情报部的金发男人冷哼一声:“把你救回来是违反夜莺的行事准则的,你最好让我觉得这值得。”
“那我尽量说的短一些,咳咳咳.......”布鲁诺想要抬高些音量,肺部却传来一阵奇痒,那颗子弹没有穿透他的身体,但冲击力却震伤了脏器。他捂住嘴,直到咳嗽停止,一些血渍喷在掌心上。
“这只是小伤,很快就能治好,前提是你对我们毫无保留。”
“加洛林在他的豪宅里收留了一个女人,或许掌握了一些神秘力量。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或许是合作伙伴,但他们又彼此猜疑。我会遭到那群人的袭击说不定就和那个女人有关。”
夜莺挑起眉毛,他第一次感到诧异:“你应该没有去过加洛林的房子,这件事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为了确保安全,他们对于这个线人保持了一段时间的秘密监视,可以确定布鲁诺之前和加洛林的所有交流都是通过仆人间接传递。
像加洛林这样身份的人是绝对不会放不三不四的人进入自己的屋舍的,布鲁诺虽然本事不错,但因为和帮派有交流,因此名声相当差劲,公开雇佣他同样会折损贵族的荣誉。
“香水,我的朋友,香水。咳咳咳......”布鲁诺一边咳嗽一边笑着回答。“加洛林的仆人将信封转交给我的时候,每一次我都能闻到信纸上面那刺鼻的气味,但信封上反而没有。那种劣质香水,我只在站街女郎身上闻到过,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诚然布鲁诺是身份低下的家伙,站街女郎又何尝不是。
喷这种劣质香水的人怎么会和加洛林有接触?
他之前怀疑是那名仆人在出发前和自己的老情人碰面,但那也说不通。
什么样的人在携带着需尽快送达的机密文件时还有心情和情人交流?而且加洛林传递给他消息的时间也并不稳定,这名仆人怎么能每次都能确保自己的情人能抽空和自己见面?
而且加洛林传递来的消息通常装在信封里,如果只是短暂的接触,信纸上是不应该有气味的,气味应该在信封外。
但信封外并没有香水味。
只有信纸上有气味意味着在信件塞入信封前,就已经有另一个人读过了这份文件。
能读加洛林尚未送出的信件,那么只能是和他在一起的人。
喷劣质香水的女人怎么会和贵族混在一起,加洛林不会昏了头和这样身份的女人维持情人关系,而且就算是情人,也不会随时阅读加洛林的私人信件,特别是这种内容十分无聊的信件。
那么答桉一目了然了。
这个女人和加洛林住在一起,但彼此并不十分信任,她甚至有能力在别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进行监视工作,但又没有专业间谍的那份细心,没由来的自信让她对于这点破绽毫不在乎,那显然是具备了超凡的能力。
“想到这些花了你多久?”夜莺挺直了腰,饶有兴致地问。
“很难说清楚,大概在第三次拿到那名仆人送来的信息后就知道了。”布鲁诺咳嗽几声,又叹了口气。
这时候显摆自己的推理能力已经没法让他获得成就感了,他因为大意和贪婪忽略了这个女人制造意外的可能,导致侦探事务所的其他助手如今几乎不受控制。
如果可以,他宁愿当初不接受加洛林的雇佣。
可惜,太多人需要这笔钱了。
就算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会选择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