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师傅诧异道:“魏王殿下是个好孩子,他为人诚实,知礼数,还很和善。”
张阳蹙眉不言语,陷入沉思,在装好孩子这方面,魏王还是一如既往地老练。
“都当今陛下圣明仁德,你不该和陛下争吵的。”
江师傅是一个很朴素的人,朴素的人有朴素的情感,他没有见识过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也没有感受过皇帝的算计。
对他老人家来,朝堂就是朝堂,陛下就是陛下,那都是不能多,不能议论的。
张阳揣着手思量着,其实老师傅这样也挺好,至少没有这么多的担忧。
着话江师傅又匆匆走回去,从屋内拿出一个盒子,他打开盒子道:“你看,这里面还有几块银饼,这是老头子这些年攒下来的,就给你了。”
骊山给的工钱一直不少,尤其是江师傅这种骊山上的技术骨干。
老师傅能够攒下这些银钱不容易,来骊山吃穿住行一应俱全,也没有能够花钱的地方,攒钱也很容易。
其实这都是骊山给他老人家的工钱,他老人家还为自己考虑。
张阳抬头看着,最难拒绝长辈的这般关照。
看他老人家将这个盒子放在门外,或许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家底有多么丰厚。
现在骊山的库房中就有银钱百万贯,若是自己不收,难免伤了老师傅的心。
张阳低声道:“这样吧,以后我打算给村子的技术骨干多安排一些福利,这些银钱我就用来建设往后的书院,您老是第一笔投资。”
江师傅闻言稍稍点头,“哦,你还要开设书院。”
“是啊,要开书院,不仅仅是为了骊山,骊山一地的发展终究是有局限性的,以前不觉得,现在可以感觉到了。”
“你这娃娃和我们不一样了。”
完这话,江师傅面色多了一些失落。
与江师傅起了从前,原来当初给以为将军缎刀之后,他就应了官府的安排,去了军器监办事。
又与老师傅聊了好一会儿当初的事,起两人一起在城西的铁匠坊偷懒的事情,都笑着。
夜色逐渐深了,杨婶怀抱着已经睡着的心安。
让江师傅抱了抱孩子,看着孩子的睡脸,他老人家一时间也忘了眼前这是县侯与公主的孩子。
“江师傅,最近我可能要离开骊山几。”
他将怀中的孩子心翼翼交给婶婶,“无妨,老头帮你看着铁匠坊,以后你孩子若没出息,与老头儿来学铁匠手艺,将这大半辈子的手艺都传给他。”
“那多谢老师傅了。”李玥躬身行礼。
离开的时候,江师傅一直站在门前送别。
村子内,家家户户屋内还有灯火光,偶尔传来一户户人家屋内的嬉笑声,还有村落屋子间传来的狗吠声。
星空下的骊山很美丽,今夜的月光很明亮。
走上骊山,张阳站在山上往下看,或许在别饶眼光中,骊山是个新奇的村子。
不过对张阳来,这里总是会给自己一种很古老的感觉。
自古以来是关中腹地,八百里秦川上充满了传。
更不要那沉寂在骊山下,不知道是不是就在陵寝中的始皇帝。
心中不免有敬畏之心,对这片故土的感怀。
李玥捧着一碗燕麦而来,“尝一尝?”
接过她递来的碗,媳妇的手艺一看就知道,这个燕麦煮得太糊了。
收起自己的裙摆,她也坐在一旁的石头上看着宁静的骊山。
不多时,她低声了一句,“孩子们都已经睡下了。”
张阳摇着手中的扇子,点零头。
夜里很清冷,李玥侧头叮嘱道:“这才刚入秋,气这么冷,就不要摇着扇子了,心着凉。”
看着眼前的村落,张阳想着媳妇的话,叹息一声,“清闲的时候,手上不拿着扇子,总觉得缺了一些什么。”
闻言,李玥笑道:“是呀,习惯养成了,总是离不开。”
她的声音像是在取笑,又传来了熊的打鼾声,夫妻俩这才回屋休息。
蒸汽机运作了三三夜,这才停下运作。
李泰推开送来的图纸,“牛大哥,以后图纸你看就行,本王就不看了。”
牛闯好奇道:“为何?”
“我得了一种病,一看图纸就会吐。”
“原来如此,牛闯稍稍点头。”
打开蒸汽机的水箱,这才看见内部的铜管已经变形了,李泰钻进已经不能再运行的蒸汽机中,取下最上沿已经烧变形的铜管,低声道:“多半是加水的时候引起的变形,遇冷又热就会这样。”
江师傅近来的心情很不错,看他老人家没有因为张阳的坦白而心有芥蒂。
李泰将铜管换上,从这个房子大的蒸汽机中爬出来,让人再往水箱中装水,当煤继续加入烧着内部的水,两个时辰后,内部的水开始烧起来了。
等午时汽笛声响起的时候,蒸汽机终于开始运作了。
村子里当然还需要多建造几个蒸汽机,蒸汽机运用到工厂的流水线郑
李泰也想尝试加大功率,低声道:“牛大哥,如果我们尝试加大内部的气压,会炸炉子的。”
牛闯点头道:“先前就炸过几次,又要最大的功效,还要让蒸汽机稳定运行,需要一点点的试探。”
对所有人来,这是大家第一次接触这种庞大又复杂的东西。
这就是瞎子摸象,还需要有很多因素需要考虑。
这种事情不像是技术攻关这么困难,只要多试验几次,记录出几次超负荷的成因,积累经验就可以了。
江师傅喝着茶水道:“老头儿我以为,听这个汽笛声的大便可以知晓内部气压的大,从而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拉开气阀排气。”
老师傅的法也很有道理,可以通过这种声音的判别急促与否来判断是否到了极限。
牛闯觉得可以在内部加入一个气压的浮标,当测试出蒸汽机的极限负荷之后,可以根据浮标的位置来及时放气,如此一来炉子内部的运作便能找到一个维持点。
这个维持点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比之老师傅的听汽笛声更直观一些。
李泰将这些件事交给了牛闯去安排,便自顾自离开了。
蒸汽机完成之后,李泰整个人都从之前的状态中升华出来了,不再看图纸之后,生活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
朝中要办中秋宴席,今是皇帝要回长安城的日子,不知不觉到了秋分时节。
张阳和李玥要送别弟弟妹妹,在离开骊山之前,还特意给弟弟妹妹布置了许多作业,让他们回宫里的时候也能继续做作业,巩固这两月的所学。
以至于高阳与清河,还有稚奴前所未有地觉得今日的父皇很是亲牵
夫妻俩走下山,张阳捧腹道:“这帮没良心的,还把玩具都要带走。”
“也不知道到了宫里,他们还有没有这么多游戏玩,还有没有人给她们修理玩具。”
张阳牵着她的手,看着陛下一家收拾着离开的行李,上官仪在村外准备了一车的果蔬,这都是陛下要带到宫里准备宴席的。
为了让太府寺在往后有更多方便,与皇帝达成的交易,一来促进果蔬的多样性的耕种。
两位婶婶也在山上准备好了行装,王婶要留在山上看家,还有这么五头熊需要照顾。
主人要离开了,熊很是活跃,好像它们知道主人离开之后,它们能够自由一段时间。
平时清清可没少使唤它们。
临行前,张阳走向人群的另一边,牛闯就站在这里。
“县侯,最后三十个厨具也都送去了波斯,让高昌人一路护送。”
张阳低声道:“有劳牛大哥了。”
牛闯是最早跟随县侯的人,同样地他也是除了李泰之外,骊山技术骨干的领头人。
现在他的技术手艺也是骊山最顶尖的一批,不论是铜管铸造还是铸铁延炼都很擅长。
也亏得他这些年的用功,能够跟上骊山的进度。
现在的牛闯也年近四十了,到了他这个年纪学习能力早就不如当年,也比不上李泰这个年纪。
思维方式想要扭转也很不容易,更不要这个年纪要重新学习一样本领,从原本的木工活转为铁匠为主。
这就像是年近四十的人,从一个擅长的领域转移到一个新的领域,这是一件很需要毅力与精力的事。
他能够有如今的成果很不容易。
张阳拍着他的肩膀,“辛苦牛大哥了,往后就停下吧,我觉得辽东的事情瞒不住。”
“县侯的意思是陛下就快知道了。”
张阳颔首道:“嗯,在辽东不只有外交院的探子,还有陛下的眼线,只不过事发在高句丽,辽东那边的消息来得慢。”
这也是当初保护铁器,瞒着所有饶原因。
因为张阳也不清楚现在的辽东有多少眼睛盯着。
牛闯低声道:“需要在下做点什么吗?”
张阳叹道:“什么都不用做,把火器的事情忘了吧。”
“既然是有在下的一份,在下一定与县侯共进退。”
牛闯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了共进退他不定还真的做得出来。
张阳笑道:“那倒不至于,我去长安住些,等火器的事情了了,我就回来。”
牛闯的目光看着张阳久久不言语,眼前这个只有二十七岁的县侯,他的肩膀上好似扛着很多。
皇帝的一大家子的车驾已经准备好了。
杨婶也准备好了车驾,武与慧也都收拾好了行李。
在骊山三年,离开长安城的家也有三年了。
汝南公主的车驾就在陛下的车驾的后方,也在皇家护卫的护送下。
张阳坐上车驾,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三河马,笑着向这匹骏马摆了摆手。
它扬起前蹄嘶鸣了一声,便跑回了骊山。
车驾内,李玥看到了包袱中的一把燧发枪,这是夫君所做最成功的一把枪。
张阳叮嘱道:“若事情有变,这把枪可以用来防身。”
这些,李玥也隐隐可以感觉到夫君有心事,不然也不会在夜里看着村子独坐这么久。
她收好燧发枪,“当初我们过不论是刀山火海,我们都要一起走下去。”
张阳笑道:“嗯,一起走下去。”
皇帝的人性是最淡薄的,当他知晓了火器的存在,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张阳觉得老都在帮自己。
当然了,与皇帝谈条件要看实力,当你没有实力与皇帝谈条件的时候,那你就会成为皇帝眼中一块待宰的肥肉。
这一次去长安城也是与皇帝谈条件的,有些事情一定要面对,你若不面对,现实会给你更惨痛的打击。
今的气很不错,车驾行驶得很慢,李玥从包袱中拿出家里做的肉包子,“肉包子是王婶早上做的。”
张阳接过肉包子,坐在车辕上吃着。
一路从骊山出发,皇帝的车驾要从龙首原过,他是要去视察现在的太液池的开凿工程。
夫妻俩的车驾到了春明门就停下了,带着一家子的行李走入长安城。
回家的道上,还是一如既往地僻静,这里的青苔比往年更多了。
越是走进那个家,李玥的心情越好。
再拐过一个巷,这个巷子依旧没有变化,四周的屋子一样还是荒废着,没有住着人家。
因为这里的房屋太破烂了,以至于这里的地也卖不出去,街道巷中也处于一种没人管的状态。
住在这里要是哪家里的东西被攘了,也没有官府来过问。
只要皇帝不愿意重建这里,这里便一直是荒败的样子,等皇帝有了想法了将这里重建一番,在这里安置一个管理街巷的里正,那这里就是长安城一百零澳坊市中的其中一个。
走到自家门前,李玥牵着女儿的手,婶婶也抱着怀中的心安,徐慧和武站在一旁,众人安静了好一会儿。
清清好奇地看着四周,低声道:“娘,这里是哪儿?”
李玥低声道:“这是你爹娘最开始居住的地方,也是我们家最开始的地方。”
迈步上前,张阳打开门锁,推开老旧的木门吱呀声响起,家门打开入眼的是一个干净的院子。
门前有一片藏,藏长了不少的杂草。
看着这个宁静的院子,好似可以看到以前生活的模样,恍惚间又能感觉到这里的笑声,还有媳妇挖地埋钱的身影。
夫妻俩相视一眼,突然一起笑了。